碎陽_分節閱讀_194
書迷正在閱讀:渣男救贖攻略[快穿]、快穿之二十世紀日常、在大秦當病弱貴公子、破陣圖 完結+番外、在錦鯉文中當首富、柿子熟了、我的前世是海王、獨家寵溺:少奶奶要逃婚、快穿之佛系小妖精、穿成傲嬌男主的白月光[快穿]
而祁念木然接受著生活里的變動,除非必要根本不愿意出門,連同情緒起伏也逐漸趨于平緩,不哭也不笑。 只有偶爾,短暫的清醒時,祁念才發覺恍如隔世的錯覺并不是錯覺,悶到發痛的心臟即使已經麻木,也是真的在痛。 隨著九月開學,生活才稍微有了起色。 即使不進行主動社交,但面對熱情的同學,以及在學業繁重的課程之余必須完成的小組報告、論文和各種各樣的活動,祁念不得不服從安排,參與其中。而他竟然逐漸在出色卻異常低調的表現中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包括嚴謹而認真的教授們,不由得受寵若驚。 祁念身邊只有少數幾個講中文的同學,多數時候也并不用中文溝通,只有回到公寓和阿姨交談時才用回母語。 從祁念去上學后阿姨倒是變得興高采烈起來——因為之前那幾個月的祁念和過世前鄭亦婉的狀態太像了,她再也不能直面一次這樣的死亡,幾乎是膽戰心驚地在面對著祁念,愁容難解。 萬幸溫哥華二十多度、氣候宜人的夏季,總算使得情況好轉了。 祁念開始注意到身邊許許多多似曾相識的不一樣,猶如當頭一棒地在乎起了顧颯明最后的話。 他坐在草坪上曬太陽的時候、和路邊竄過的松鼠撞上的時候、被同學拉到海邊看粉藍夾雜的天空與瑰麗日落的時候,有些東西被重新喚醒,怦然悸動。 于是他便不斷地在這處異鄉找尋,找尋與記憶重疊的那些瞬間。每一瞬都有顧颯明。 他將腦海里混亂堆放的亂麻清理干凈,把在不停呼吸和想念交織中的哥哥一點點認真地存放進心里,塞了個滿滿當當。 祁念這時才懊悔不已,愈發急切地想當一個聽話的小孩。 他要顧颯明無論何時再見到他,都可以說,祁念就是那個聽哥哥話的,好好長大了的,心意從未改變過的,顧颯明最特別最喜歡的弟弟。 于是,在溫哥華上學的第二年,學習壓力再大,祁念也不屬于要擔心無法順利畢業的那一撥人,便開始利用課余時間去餐廳、花店或咖啡館打工。雖然祁文至給了他一張卡,卡里定期都有花不完的高額零用錢到賬,但他從沒動用過一分一毫。申請上研究生后,祁念不再和阿姨同住,只是時不時會前去看望,阿姨也時不時過來,給他做做中餐,經常瞇起眼睛就忍不住念叨。 六年過去,祁念早已變成了似乎一個人也能過得不錯的成年人,他不用依附于杳無音信的哥哥和不愿再依附的父親,可以獨自解決溫飽、學業和生活,沉默但適應地存在于這個冷冰冰的大千世界里。 而時至今日,發生在溫哥華的很多事情的具體情形,對祁念來說已經模糊混沌。 再也沒有人在他面前提過顧颯明,誰都以為他和顧颯明不會再有任何瓜葛與關系了。他自己有時候也這么以為過。 但這是一個騙局,一個活生生將事實變得扭曲和猙獰的騙局,祁念時時刻刻明了。 從云江路口打車,穿梭過大年夜的萬家燈火,祁念在一處居民樓小區外停下,付完錢后沿著小路往里走。 他租住的房子兩室一廳,裝修齊全,小區物業服務中等,勝在離剛就職公司的距離不遠。 祁念進門后摸黑打開客廳的燈,徑直去了衛生間的洗漱臺前,擰開熱水洗了把臉后,抬眼看鏡子臉色依然有些蒼白僵硬。他至今還沒有習慣云城的天氣,總是覺得冷,闊別六年后,竟不像是個在云城長大的人了。 最終祁念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時也不開燈,啟動空調后順便打開了電視。 他裹著毛毯,雙腿蜷縮起來,下巴擱在膝蓋上,一下下摁著手里的遙控。 電視聲音被開得很小,顯得沉浸在黑暗里的整間屋子更安靜了。他興致缺缺地盯著不斷跳動的屏幕,卻又像在認真看著。 屏幕里播放著不一樣的煙花燃放畫面,同樣的是在慶賀佳節,為了辭舊迎新。 祁念看了一會兒覺得雙眼干澀模糊,翻了個身將頭埋進徹底的黑暗里。 時間能篡改很多東西,和顧颯明分別的這幾年,明白與顧颯明有生之年遙遙無期的這幾年,祁念居然記得不大清楚。然而,無論他是把高中那兩年銘刻于心,還是把余下冗長的片段遺忘無幾,最終都落得式微。時間滾滾向前,一切都通通沒有分別地離他而去。 可哪怕下一秒就生命終止,祁念也覺得他的記憶也不是那么乏善可陳,他可以死去,但他心里的哥哥不可以。 說這是茍延殘喘也好,作繭自縛也罷。 祁念無堅不摧地“好好長大”,僅僅因為結束的選擇權不在自己手里。 祁念閉著眼睛,把回溯過無數遍的怕會忘了的舊事重現于腦海。 ——他總是在一些自認為特殊的日子,幻想垂涎一些不著邊際的美夢。 每一次都會落空,卻總有下一次。 他窩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肩膀影影綽綽地顫抖,難以抑制地做回了那個懦弱又無助的孩子。 再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的祁念知道,這個孩子哭得好兇,抽噎卻無聲地永遠等在原地,在絕望里仰著天真而期待的臉龐。 鉆心入骨的想念是不能僅靠單方面強求而存在的不是嗎? 那么,顧颯明,你到底什么時候能來看看好好長大了的我啊。 “哥......”祁念半夢半醒地呢喃,眼角浸潤得潮濕,“我不怕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