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陽_分節閱讀_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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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班主任的難免不忍,他也跟徐礫提過,現下只有半年高考,像他這種情況可以在學校發起捐款,先把這個難關渡過去,不至于休學。 徐礫當時謝了超哥,只牽動嘴角,說不用了。 拒絕得干脆堅決。 離開時張超叮囑他將資料送一份到教務處去。徐礫關了辦公室的門。還在上課時間,走廊里的風暢通無阻,猖狂地吹著冰冷的白瓷墻磚和徐礫冰冷的臉。 他在樓道口停了停,最終還是把腿邁上了臺階。 他頂著風,頂著施澤那天盛怒之下說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站在五樓東面的最后一扇玻璃窗前,朝著緊閉著的教室后門看了很久,仿佛那目光可以穿透過去。 徐礫從不后悔勾引施澤,跟施澤上了床,把自己像廉價品一樣送出去,哪怕對方的性取向跟他差了八輩子距離,甚至哪怕從始至終換來的只有一句惡心。徐礫從不后悔。 他垂下眼,扯著僵硬的臉笑了笑。 你終于可以擺脫我了。 凌晨,房間的門已經反鎖,室內殘存的壁爐燃燒過后的余溫使熟睡之人呼吸悠長。 而窗外夜涼如水,只掛著一小片薄薄的月亮,那極弱的光混著外頭的冷空氣,絲絲縷縷透過玻璃與縫隙進來,將暖意一點點地偷偷擠走。 顧颯明低了低頭,睜開眼看著祁念攀上他胸口的手臂,摸一把,只覺得皮膚觸感透涼,摸起來很舒服。 他不算習慣了與人在同一張床上共枕而眠,不習慣,但想,想抱著祁念,想哄祁念好好睡覺。 故而有時候也不是一味的溫暖就好,壁爐和空調暖氣的溫度高了,祁念會紅撲撲一張臉,朝他說悶和不舒服,扒拉著衣領想透氣。 祁念喜歡關掉取暖設施之后,用冰涼軟綿的身體貼著他;喜歡在他下巴、脖子和懷里來回地蹭;喜歡手腳并用的在最緊密的相擁中汲取體溫。 祁念不清醒時喜歡這樣,清醒時會裝成不清醒。 顧颯明無法狠心推開和戳穿。他的弟弟太招人疼了。 而祁念最近對顧颯明的依賴感更重。徐礫休學后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只是不痛不癢,屬于轉頭就可以拋卻的人和事。 但顧颯明知道祁念不是。 顧颯明有過突然別扭,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兔子玩偶塞進書柜隔間的時候,就算讓他此刻回想當初在KTV里看見的那一幕,他都能瞬間握起拳頭。即使他知道他們之間沒什么,也受不了祁念從別人那里被帶壞、不學好。顧颯明自私地想要祁念所有的特別都屬于他。 但祁念不能只依靠哥哥一個人而生存。 顧颯明便有了此時。 他輕輕捏了捏祁念的手臂,幫他找了個更順手的位置搭著,他任由他的弟弟尋安慰般的為所欲為,接納所有的不安與惆悵。 祁念只覺得他在夢里找到了一個好地方。 那個好地方其實再普通不過——如果他是一只鳥,那里就是一顆樹;如果他是一艘小船,那里就是一處港灣;如果他是一縷蒲公英,那里就是廣袤無垠的大地...... 夢到最后,旁邊默默了很久的小兔子突然開口,對他噼里啪啦說了很多,然后瀟灑的轉身離開了。 祁念望著那背影,只記住了一句話——“我們以后都還是朋友的,對嗎”。 他迷迷瞪瞪地點頭,默念:“我們以后都還是朋友......” 祁念整個臉頰熱烘烘的,微涼的皮膚早已被捂暖和,他腦袋動了一下,沒什么征兆地醒了過來,手指下意識發力摳了摳,正好撓在顧颯明的腰上。 “干嘛?”顧颯明聲音有些啞,但不像是半夜剛醒。 “嗯......”祁念整個人還神游在九霄云外,瞇了半天才說,“我剛剛夢見徐礫了......” “是么,”顧颯明帶著他翻了個身,十分順手、不輕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夢見他什么了?” 祁念小狗似的蜷著腿,趴在他哥哥身上抖了抖,埋著頭控訴:“痛的......” 顧颯明低低哼笑了一聲。 強烈的羞恥感沖走了祁念朦朧的睡意,他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小聲討饒說:“我也夢見你了的,以前也是,經常......我沒有別人能夢見了?!?/br> 這是實話。祁念前面那些年來常常會夢見哥哥,假的哥哥。那個好地方不是一開始就在的,它曾經被大霧蒙蔽、被黑暗侵蝕,被幻化成無底的深淵,祁念日日夜夜都不曾離開過,也永遠離不開。他自然夢見過千千萬萬遍,有真有假,而相遇之后,他夢見的每一個顧颯明都是真。破曉姍姍來遲,也終是來了。 “嗯,允許你以后每天都夢見我?!?/br> 顧颯明攏了攏被子,不讓熱氣溜走,似乎漫不經心,卻再次問:“所以剛剛夢見徐礫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