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靖王殿下瞬間黑臉,紀清歌幾乎聽見他磨牙的聲音,更是不敢抬頭。 她抵死不肯就范,段銘承再是沒好氣也依舊拿她沒辦法,憋了一肚子火氣,眼瞧著這姑娘縮著脖子,恨不得連頭都干脆縮進被子里,恨恨的抬手把被口扒低了幾分,讓她露出口鼻:“躲什么?不喘氣兒了?” “王爺!”紀清歌欲哭無淚,她夢中乍醒,身上衣衫不整,不能真的拿出對付歹徒的身手來,何況……她就算想動手,也不一定就真能勝得過段銘承,又要擔心驚動了人,情急之下只低低的央求:“于禮不合!王爺!” “不合便不合吧?!倍毋懗泻吡艘宦暎骸巴找彩俏姨v著你了?!?/br> ……他以往倒是事事都依著她,可她呢?張口閉口都是要出家! 真是慣得! 紀清歌傻了眼,以前不論何事,段銘承到底都是有求必應,如今他翻臉來了個不應,紀清歌頓時沒了辦法,還沒等她想出計策,眼前就出現了那只放在枕邊的錦盒。 段銘承掌心托著那不大的錦盒,拇指一撥一挑,就輕松的單手打開了盒蓋,托在手里在她眼前晃晃:“怎的?準備退還給我?” 紀清歌早在看到盒子的時候心中就一跳,再等聽他自己猜測得一絲不錯,囁嚅半晌,硬著頭皮說了聲:“是?!?/br> 這一個‘是’字甫出唇畔,右耳的耳尖上突兀就是一疼,疼痛輕微,并不劇烈,卻陡然之間就叫她抽了口冷氣。 段銘承聽她親口承認,心中惱得無以復加,想都不想就低頭咬了那昨日就想咬的耳尖一口,察覺到懷中纖細的身子猛地一個哆嗦,這才覺得氣平了幾分,將那一點薄薄的耳尖夾在齒間磨了磨,低聲恨道:“做夢!” 紀清歌全身血液都涌上了臉頰,剛想掙扎,耳尖上傳來的力道頓時加重了一點,輕微的刺痛夾雜著麻麻的一點癢,讓她再度僵住了身子,半晌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顫著聲央求:“王爺……放開!” 回應她的是不冷不熱的一聲輕哼。 紀清歌欲哭無淚,耳尖上一點點說不出到底是刺痛還是刺癢的觸感傳到心底,讓她心尖都跟著一起麻了起來,走投無路之下,終于改了口—— “段、段大哥!放開我!” 聽見這丫頭口中終于不是王爺長王爺短了,段銘承又哼了一聲,卻仍沒有松口,不輕不重的叼著那一點紅果子似得精巧耳尖又磨了兩下牙:“日后還敢改稱呼?” 此時擺明了人為刀俎,己為魚rou,紀清歌根本無計可施,也只能認命的服了軟:“不改了……” “該叫我什么?” “段大哥?!?/br> 耳中聽到哼的一聲,那攪得她一顆心都發顫的灼熱唇齒終于松開了她的耳尖,紀清歌終于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底又覺得有些委屈,默不作聲的垂著頭,半晌才輕輕吸了吸鼻子。 眼見這小姑娘都快被他逼哭了,段銘承心中也嘆氣——到底……還是像個禽獸了…… 布置精巧的閨房內由于兩人的同時靜默而陡然歸于了平靜,段銘承摟著懷中的人兒,良久才低聲道:“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再收回來的道理?!?/br> 紀清歌依舊垂著頭不吭聲。 段銘承也不再逼她,輕輕拍了一會她的背心,覺得懷中姑娘心跳氣機不那么波動劇烈了,這才放緩了嗓音說道:“送來的藥方可收到了?” 半晌才聽到懷中人兒低低的‘嗯’了一聲。 “那是慢慢補養根基的藥方,要長吃才有效,不可以吃兩天就停了,記得么?” 紀清歌呆了呆,不知到底該怎么解釋癸水不是病,但段銘承卻也沒想聽她解釋。 “我昨日回府之后,問過太醫了?!本竿醯钕孪蚝笠豢?,后背倚在了床柱上,手中將這小姑娘往他胸口摟緊了兩分,輕聲說著:“縱然是天下女子都會經歷的事情,但卻不是人人都會這般疼痛?!?/br> 紀清歌呆住一瞬,偷偷抬頭瞟了一眼,又忙不迭的垂了頭。 ……這是女孩兒家的私密事,他……他竟然會去問太醫。 “你會如此難熬,是去年在海上虧了身子?!?/br> 這短短一句,聽得紀清歌再度抬頭,見他神色并不是說笑的意思,心中疑惑頓起。 ……她在海上漂流那幾日,雖說確實是耗盡了體力,可后來獲救之后也好好的養了許久,怎么還…… 紀清歌突然頓住。 ……慢著,她今生初癸的時間比前世足足推遲了這么久,難道真是于此有關? 她皺眉算著時間,段銘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見她疑惑,只溫聲說道:“你那時失了血,又在海中泡了數日,海水冰冷,寒氣入了骨髓,后來就連景同也是有說你虧虛了根底的?!?/br> 只是連他也沒料到那一次的虧損,竟會這般難以彌補…… 算算時間,從他們白海一行歸來,已經足足八|九個月過去,那時也是有給她盡力調養,卻竟仍是未能養復如初。 果然那時他因為必須盡快趕往邊關,離了她身邊,雖然有交代要注意調理,卻到底還是不如他親自盯著穩妥。 ——有礙子嗣,甚至可能有礙壽數! 只要一想起太醫口中的言辭,段銘承就覺得胸口舊傷又有點鈍鈍的疼,默然半晌才輕輕拍著懷中人兒的背心柔聲道:“別怕,日后乖乖的注意調養,這是慢功夫,便是一時不好,長久不斷的養著,也總有痊愈的日子——所以,給你的藥方不可疏忽,按時吃,可記得?” “等你先吃過幾副,我再傳太醫給你仔細診脈看看有無要酌情調整?!?/br> 紀清歌至此也才剛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說法,她原本以為早就已經調養無誤,可……小日子確實明明白白的推遲了時間,如今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點了頭。 她自覺已經足夠老實,可……靖王殿下依舊不放手。 非但不放,手還不客氣的按住了她的小腹。 紀清歌頓時又慌了,剛想掙扎,耳邊就傳來靖王殿下低沉的音色:“別亂動,這是太醫教的,試試看有沒有用?!?/br> 即便是隔著錦被,紀清歌也依然能感受到那只手掌上的溫度,陡然之間臉色就紅了透,段銘承察覺懷中姑娘全身繃得緊緊的,哭笑不得的曲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記:“放松,隔著被褥本來就不便,你再不乖乖的,要我掀被子?” ……那就真的很禽獸了。 段銘承心底嘆口氣。 雖然他確實很想當一回禽獸。 可……她到底還是太小了。 盡力讓自己像個人的靖王殿下又嘆了口氣,雖然懷中姑娘聽了他的威脅后也依然沒有放松幾分,卻到底還是沒再有其他動作,掌心隔著被子貼在腹部,小心的透過掌心將自己的內力極其和緩的透了過去。 紀清歌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覺得貼在自己小腹的掌心暖得如同抱住了個湯婆子,而后隨著段銘承內息運轉,漸漸便有一股溫暖綿長的氣息緩緩渡了過來。到底是習武八年,自身并不是毫無根基,怔了一瞬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沉下心調動自身氣息,引著段銘承小心送過來的暖熱氣機循著經脈游走起來。 雖然習武,但紀清歌到底并不算是個武學方面的曠世奇才,她的長處是身法而非內力,單較內家功法來說,她并沒什么出奇的地方,一開始還能配合段銘承的內息作為引導,后來段銘承見她沒有不適應的地方,便放心的加快了一分,渾厚綿長的內息穩穩游走,紀清歌自己的那點子內力很快就慢了下去。 正想盡力跟上,卻又被敲了敲額頭,“胡鬧?!倍毋懗械统恋囊羯诙呿懫穑骸氨г匾?,納氣歸元?!?/br> ……又不是比拼功力,跟不上就乖乖由他就是,也不怕岔了內息。 紀清歌這才醒悟,老老實實按照指點凝神靜氣抱元守一。 段銘承的內勁氣機雄渾綿密,被他小心控制著自腹部丹田而起漸漸游走全身,就如同一條周而復始的暖流也似,幾個周天過去,紀清歌全身都有幾分發熱,腹部更是由內而外暖熱了起來。 到底是女子屬陰,即便是習武,也多半不是走陽剛的路子,就如同這姑娘,內息也一樣是偏陰柔…… 段銘承謹慎的控制著自己的氣機,免得一不小心傷了她,想了片刻剛想問問她往日里修習的是什么功法,結果還沒開口,就發現紀清歌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睡了過去,頭顱微偏,額角抵著他的胸口,纖長細密的眼睫如同兩把小扇子也似,柔軟繾綣的蓋在臉頰上。 段銘承定定的望住一瞬,微一低頭,雙唇就輕輕印上了懷中人兒發頂,少女柔順的發絲帶著沁脾的馨香在唇上拂出微微的瘙癢,許久他才低低的嘆了一聲—— 他今日雖然終究是禽獸了幾分,卻也因此看得更加明白,他的小姑娘嘴上不敢說,心底卻仍然是抗拒的。 可他應過她‘不問’,所以竟連一點頭緒都找不出來。 他不知道她究竟經歷過什么,也就根本無從開解。 段銘承又嘆了口氣。 他不過就是想娶個王妃而已,怎么就……這么難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 不要懷疑,作者菌就是這么咸魚 第159章 晨光漸起,曼冬輕手輕腳邁入內室的時候,一眼看見床帳是撩開了半邊的,心中不禁有些疑惑——昨日難道忘了放好帳子就睡了? 心中一動的同時,連忙伸頭去看自家姑娘。 紀清歌安安靜靜的裹著被子安睡,睡夢之中臉上竟然多了一絲血色,而非這一連數日司空見慣了的蒼白。 曼冬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不是姑娘半夜醒了喚不到人,應該只是她疏忽,忘了放下帳子。 曼蕓此時也悄悄走了進來,但見紀清歌睡得安穩,兩個丫鬟互望一眼,心有靈犀的齊齊退了出去。 ……她們姑娘這一連幾日了,難得今日看上去稍好了些,由她睡足了再起也不妨事。 反正自從姑娘初癸來到,衛家上下就恨不得反復叮囑要注意修養了的,原本她們姑娘平日里還會去給老夫人請安,如今也不必去,不趁著這會子好好睡一下還等什么。 幾個大丫鬟有志一同,小丫鬟和粗使灑掃們更是各自不敢高聲,偌大的一座月瀾院,從上到下全都靜悄悄的。 紀清歌這一夜還是從她來了月信至今一連數日里面難得的一場好夢,一覺足足睡到了將近中午,才終于睜了眼。映入眼簾的除了大亮的天光之外,還有空蕩蕩的內室,她怔怔的發了會子呆,這才喚人。 一夜的好眠到底讓她氣色好了幾分,曼冬收拾床榻的時候,剛拿了那已經冷掉了的湯婆子準備去換熱水,一眼看見那個錦盒還扔在床上,不由問道:“姑娘,這個收起來么?還是怎的?” 紀清歌頓住半晌,直到曼冬疑惑的望過來,這才醒了神:“先……先單擱起來吧?!?/br> 昨夜剛被逼得點了頭,現在只要看到那個巴掌大的小錦盒,她的耳尖就不由自主的發燙,好在丫鬟們不知情,看到她臉上有了血色,只高興道:“姑娘今日氣色好了許多?!?/br> 刨開害羞不提,紀清歌今日確實覺得疼痛好了幾分,只是不知到底是不是昨夜的內息運轉起了效,還是她已經適應了疼痛,為了不叫人覺得生疑,只說了句:“約莫著也快完了?!?/br> 丫鬟們不疑有他,各自忙碌不提。 她這一連數日因為身體不適沒有出過院子,也就不知道自龍舟賽會那一日之后,紀家如今究竟是怎么個了局,更不知道如今整個帝京幾乎無人不在談論那讓人咋舌的謀害嫡妻一案。 光是區區一個商賈人家,竟然能娶到公侯之女,就已經很讓人瞠目了。 然后娶到了,不說當成菩薩那般將人供起來,竟然還……謀害了? 就不提這娶妻的男子竟這般的薄情寡義,就算真的是生性狠毒,他就不想想人家娘家是公侯? 幾乎全帝京的人都在翹首以盼,等著看此案開審。 但任是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衛家卻始終沒有動靜。 不光是百姓們心中等得著急,就連不少朝臣都有些坐不住,各自伸長了手腳,想從大理寺打探一二。 然而心中再是好奇,也沒人敢去真的開口詢問,衛家失了女兒,去問無異于傷口上撒鹽,大理寺又是靖王掌管,還沒什么人夠膽子去跟靖王打聽八卦。 越是探聽不到消息,這一樁案子就越是勾得人心中好奇,無人知道衛家是在等衛邑蕭,更無人知道,衛邑蕭途中不得不暫停趕路,落腳歇息。 衛邑蕭雖然也是想要盡早趕回京城,但此時卻只能在驛館停留,無奈之下,給家中寫了一封短信,而與他的短信一同發出的,還有飛羽衛給段銘承傳遞回來的消息。 “兌組出一名醫者,沿官路前往二百里外的驛館接應一下,帶齊藥材?!?/br> 飛羽衛的傳訊手段不同于普通書信,短短二百里,傍晚時分發出的秘語,夜半時分也就送到了段銘承手中。 段銘承尚未安歇,看了一眼那短短的紙條,當機立斷就撥了一名醫者出身的飛羽衛趕去接應,想了想,穩妥起見,又回了一封密函,叮囑飛羽衛即便是證人若真不能活著抵京,該錄的口供證詞也要準備萬全,免得缺了證供再讓那起子商戶鉆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