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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王爺每天都想以身相許(重生)在線閱讀 - 第28節

第28節

    一語出口,心底倒是輕松了些許,不由又愧道:“子不言父過……我也不知為何家父家母要如此行事,我……”

    “無妨?!?/br>
    不等他一句說完,紀清歌就矢口打斷了他。

    少女神色中并不見有多少氣惱,但同樣的,也不見她有什么驚訝疑惑或者委屈之意,只淡淡的說了句:“公子既不知情,便不必放在心上?!?/br>
    這聽起來平平的一句客套,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寧佑安頭上。

    ——她……不在意。

    是了,畢竟她早就知道了換親一事,她卻根本不在意。

    寧佑安心中五味雜陳,片刻后,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然臉色慢慢紅了起來,低聲說道:“若是……若是紀家meimei不棄,換親一事,我必當與父母力爭……或可……或可……”

    “寧公子?!奔o清歌也是直到如今,才定睛細細把寧佑安看了一回,直看得他避開了目光,這才緩聲道:“想來還是不必了吧?!?/br>
    寧佑安愣了一瞬,沖口而出:“是我有何處不好?”

    紀清歌皺了眉:“公子好或不好,與我何干?”

    這一句直接讓寧佑安怔在了當地,片刻之后才頹然的低了頭:“是我負了meimei……”

    “公子慎言!”紀清歌音色驟然冷了下去:“你我之間何來相負?”

    “我……”

    “公子已是定了婚約,寧家三書六禮聘的紀家二姑娘,而我與公子之間不過半面之緣,公子便要因了一個已經作古的指婚相負他人么?!”

    隨著紀清歌的一字一句,寧佑安面色逐漸慘白。

    紀清歌原本還算平和的心情此時已經敗了個干凈,纖細的雙眉立起,冷聲道:“況且我與公子本就并不熟識,今后還請公子好自為之,休要再與人為難?!?/br>
    片刻的死寂之后,寧佑安慘笑一聲,沖著紀清歌深深一揖:“是我孟浪,唐突了姑娘?!?/br>
    說罷,并不抬眼,只低著頭道:“姑娘日后如有難處,若蒙不棄,佑安定當全力為之,只算……是償父母之過?!?/br>
    一句說完,并不等紀清歌開口,便又是一個深揖:“只盼姑娘此去再無磨難,不論身在何方,一世永安?!?/br>
    他的突然大禮恭祝,到是讓原本惱上心頭的紀清歌一怔,還不等她反應,眼前這少年便逃也似的倉皇而去。

    罷了……紀清歌關了房門,終于覺得了疲倦,索性悶頭睡了過去。

    她一覺好睡,第二日城門一開便出了城,而段銘承那邊終于想起到底是什么一直讓他覺得不對的時候,客棧之中早已人去樓空。

    “頭兒?”歐陽小心翼翼的瞄著段銘承沉沉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紀姑娘……應該是回靈犀觀了,要追么?”

    ……他們家頭兒也不知是怎了,從昨日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就連審訊魚兒都沒在一旁督著,只由著他們放開手段輪流去審,也是直熬到今日天亮時分魚才終于堅持不住,吐了口,可這得了口供,頭兒卻只顧著來找昨日那姑娘,難不成……

    飛羽衛們心里暗搓搓想什么的都有,段銘承只略沉吟了一刻,轉身又回了住處。

    ——欸?這是又不追了?

    回到下處的段銘承伏案而書,兩封書信一揮而就,朱漆封好,一封回傳帝京,一封遠送邊關,直到都交代好了,這才出了口氣。

    難怪他總覺得紀家有什么事他想不起來……紀家十七年前那一場婚事確實知道的人不多,一是因為當時正值前周戾帝在位末期,朝局一片動蕩,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牢牢牽在龍椅上那個瘋子身上。

    二是,彼時與紀家結親的人家也只是低調行事,壓根不想傳揚。

    江淮首富,紀家第十七代家主紀正則的元妻——

    段銘承終于從記憶深處挖出了那場他本應早些想起來的聯姻。

    邊關衛家的獨女,衛晚晴。

    作者有話要說:  寧佑安:(臉紅)紀meimei,我們的婚約……

    紀清歌:(疑惑)你誰?

    寧佑安:(哭著跑開……)

    段銘承:(松口氣)哪來的熊孩子,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

    第39章 不準!

    兩日的車馬,行到山腳便再無平路,紀清歌付過車資,順著山路一步一步的前行,好在懷中木匣的分量不重。

    這條山路是她自幼就走熟了的,連腳下青石長階上哪一處有破損,哪一處有坑洼,她都了如指掌。

    紀清歌也不抬頭,專心盯著腳尖,石階一級一級向后退去,直到她踏上了最后一級,這才停步。

    抬眼,靈犀觀古樸的山門默然靜立在面前,紀清歌靜了一刻,長長的出了口氣。

    回家了。

    帶著娘親一起。

    靈犀觀中,小道童靈瓏正提著壺要往茶房去,走到半路冷不丁見迎面來了個人,本還以為是誤走到后邊來的香客,剛想攔阻卻猛地怔住,隨后就是一聲歡呼,手里的壺往地上一擱,轉身就往后面跑:“清歌師姐回來了,清歌師姐回來了?!?/br>
    隨著他清脆響亮的連聲歡叫,寧靜的道觀如同被攪亂了的一池春水,頓時有了歡快的氣息。

    紀清歌自幼在此住了八年,說是寄住,實際上也與在此修行的其他道門子弟無甚不同,彼時她尚年幼,雪團兒似得一個小姑娘,又懂事好學,觀中喜歡她的同門著實不少,而今聽說她回了道觀,頓時各自停了手里的事,圍上來噓寒問暖。

    紀清歌被圍在中間,臉上便浮起笑意,一一回答著關懷問訊,心中只覺溫暖,直到嚴慧君板著臉驅散了這一群跑來摸魚的人,這才把紀清歌這條被摸的‘魚’領回了紫微堂。

    合上房門,嚴慧君從頭到腳把紀清歌仔細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手中木匣上一轉,又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原本眼神中的欣喜笑意便慢慢壓了下去。

    “……回來就好?!?/br>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讓紀清歌陡然之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明明想著不能哭,哭了會讓師父擔心,但卻壓不下眼中的熱意,只哽了一聲:“師父……”淚珠兒就好似斷了線一般落了下來。

    嚴慧君嘆了口氣,拉著哭得止都止不住的紀清歌坐到椅子上,默不作聲的輕拍著她的脊背。

    紀清歌直哭了許久,這才覺得把自下山之后的所有委屈和隱忍都發xiele出來,心中終于透過了氣,這才漸漸止住,想到自己一回來沒拜見沒問候就先來了這一場哭,不由不好意思起來,低了頭慢慢的擦著淚。

    嚴慧君守了她半天,總算看著這小徒弟不哭了,也才放了心,親手遞了盞溫茶給她,這才緩聲問她歸家之后都發生了何事。

    對于一手將自己撫養長大的師父,紀清歌也不隱瞞,一樁樁一件件都陳述了一遍,直把嚴慧君聽得都有了幾分怒色。

    “如今清歌已經不再是紀家女,總也算是了卻了后患?!奔o清歌對于被除族之事不甚在意,只輕輕摩挲著懷中的木匣,猶豫了一下才又說道:“我想給亡母靈位重新修整一下,今后就由清歌自己供奉香火,不知是否行得?”

    “這是你身為女兒的一番孝心,又怎會行不得?”嚴慧君柔聲道:“等師父選個吉日,給你娘親開壇做個度醮祈冥,也算是她受用你這做女兒的一份心罷了?!?/br>
    “師父!”紀清歌陡然開聲:“我……我……能不能讓我護醮?”

    一語出口,嚴慧君愣了:“你?這……清歌,你一份孝心師父知道,可這終究是道門法事,你……”

    ——寄名弟子,雖有弟子之名,卻終究不是道家子弟,‘暫寄’的罷了,再是心中親如一家,也到底不是正經名分,又豈有護醮祈冥的資格?

    “師父……”紀清歌咬了咬唇,輕聲道:“徒兒便皈依了吧?!?/br>
    “你說什么?”嚴慧君愕然怔住。

    “師父,徒兒回來路上已是想過了?!奔o清歌將懷中木匣輕輕放好,起身端端正正跪了下去:“徒兒此番下山也算是斬了塵緣,而今世俗種種,于徒兒而言已無掛礙,徒兒此生愿隨師父修行道法,只求師父不嫌徒兒蠢笨不通?!?/br>
    “你……若是為了護醮……”

    “師父?!彼剖呛ε侣牭骄芙^的言辭,紀清歌急急的說道:“并非只為了護醮一事?!?/br>
    生怕嚴慧君會回絕,紀清歌故意說得十分可憐:“徒兒……徒兒已無父母親族,天下之大,已無徒兒容身之處,若是連師父都……都不要徒兒了,那徒兒又能去何處?”

    這一番話,說到最后不禁又委屈了起來,眼淚再度落了下來:“師父,您真的不要徒兒么?”

    她說得委屈,嚴慧君又何嘗不是聽得心酸?竟有幾分活動了心思。

    ……是啊,被除族的女子,可謂身若浮萍,若是連她都拒了她,自己從小看大的這小徒兒又要往何處去?

    猶豫片刻,剛想點頭,卻就在此時,緊閉的房門叫人一把推開,日光陡然灑了滿室,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句冷冰冰的話音——

    “不準!”

    “小師叔?”

    “師弟?!?/br>
    沐青霖大步邁入室內,桃花眼寒沁沁的掃了一眼紀清歌,就是一聲冷哼,話音里滿滿的都是嫌棄:“修道一事看的是天賦,就你?嘁!”

    “師弟你……”

    嚴慧君想攔住他的話頭,卻根本攔不住,沐青霖雖然名義上是她師弟,實際上只是掛了個名,連她都不知道已故的衡淵散人到底是從哪收了這么個弟子,就連散人當年健在的時候,都不怎么約束他,坐化之前更是曾經特意交代,叫她不必對沐青霖多加干涉,只要他不為非作歹,其他的由他便是。

    果然,沐青霖根本不等嚴慧君說完,只自顧接了下去:“小小年紀,經了點子風雨就鬧著要出家?哼,死心吧,你不是這塊料?!?/br>
    一句斥完,見紀清歌傻呆呆的仰頭望著自己,沐青霖沒好氣的一個鑿栗就敲到了她的腦門上。

    “除族是喜事,出什么家?日后姻緣不要了?——不準收她皈依?!?/br>
    姻緣?

    這兩個字入耳,嚴慧君心中一動,是了,這小徒兒年紀都還沒及笄,正是未放的含苞,焉能輕易出了家?若真如師弟所說,豈不是毀了終身?

    不過……能把除族說成是喜事的,也只有她這個不著調的師弟了。

    見到沐青霖現身攔阻,紀清歌就心知自己師父是不會松口了。

    說來也怪,雖然名義上沐青霖是嚴慧君的師弟,但平日卻極少干涉靈犀觀的內外事務,就如同與他不相干似得,只偶爾才會出言。但他不說是不說,只要說了,觀主嚴慧君也極少會不采信。

    今日既然是他不肯點頭,她想要在靈犀觀出家的念頭,應當是不成的了……

    紀清歌泄氣的同時又有些茫然,她師父也不要她,那她該往何處去?她這些年在觀內居住,雖然只是寄名,卻也耳濡目染的將道家各項都學了幾分,本以為她今生脫離了紀家之后,可以留在靈犀觀安穩度日的,可……

    ……靈犀觀不要她。

    嚴慧君心軟,見她跪在那里發怔,只嘆著氣把她拉了起來,柔聲道:“師弟說的有理,你才多大?就想入門修道,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情,豈能輕易言之?”

    “可我……”

    剛想說自己已經再三想過,話還沒出口,又被沐青霖堵了回來。

    “你的命格我早給你算過,富貴安康,命里帶的好姻緣——修什么道???想不開?!?/br>
    此話一出,紀清歌傻了眼,嚴慧君卻是松了口氣。

    旁人或許不清楚,她這個觀主可是知道沐青霖的乩算從不出錯,如今聽他親口說小徒兒的命格極好,再望向紀清歌的目光中已經憂愁盡去——那真是再好不過。

    被嚴慧君一臉欣慰的趕回了她原本的住處,紀清歌心頭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她一個除族的孤女,富貴何來?還命里帶的好姻緣?她可沒忘自己上輩子姻緣是臨清焦家……那個病得拜堂都爬不起來,只能抱了只公雞來當相公對拜的人。

    時日久遠,她如今連他相貌都想不起來了,只剩了一個埋在被子里的佝僂形狀,前世成親之后統共話都說不上幾句,不外乎就是渴了餓了喂飯喂藥……

    對于那場婚姻的記憶,她那有名無實的相公已經可算是個善人,畢竟重病臥床,除了要人照料之外,也無力對她做出過什么惡事,而真正讓她銘記的,卻是她那婆婆和遠游歸來的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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