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鴿子血
書迷正在閱讀:惡毒女配的悲慘結局、《寂寞海洋》、教父的小網紅、女配覺醒了[快穿]、偶像的奮斗史[娛樂圈]、小可愛她超蘇甜[快穿]、攻略那個渣皇帝(快穿)、王爺每天都想以身相許(重生)、快穿之最佳男配、娛樂圈守則
拍打船艙的聲音越來越急,阿朱驚叫一聲,忙將衣衫拉好。傅琛卻不急著開門,他凝神靜聽了片刻,果不其然,岸邊腳步聲密密匝匝,夾雜著人群的呼喊與吵鬧,船艙外漆黑的天色也起了半片紅光。 傅琛定了定神,系好衣衫,忙將阿朱推朝一邊。要說在此關鍵之時給他悶頭一棒,他將那縱火者殺了的心都有。但這里是京師胭脂巷,他的身邊危機四伏,他若能順風順水躲過一劫,傅琛自己才倍感意外。 船艙木門被人一腳踹開,鐘恒紅著臉,長喘著粗氣,道:“兄弟,岸邊起火了,火勢太大,我們只得離岸?,F在渡口處亂成一團,下船就是火,不如我們先原路折轉,回到胭脂巷再謀后路?” 傅琛整好衣服站起身,一瞬不瞬看著他,那淡漠的神色令鐘恒的頭皮有些發麻。渡口處火光沖天,他的表情八風不動,此時來看,他竟同上船時的急色鬼判若兩人。 “為何竟這般巧合?胭脂巷渡口處又有誰等在岸邊?” 鐘恒被他問得頭頂冒火,破口大罵,道:“老子怎么知道!這大冬天的天干物燥,有人取火時點了個星子,這又關老子何事?!” 傅琛低下頭,手指敲著船艙壁若有所思。 “我靠你是不是有……?” 傅琛猛地抬起眼。 “陛下前些日子剛有些起色便處置了工部的朱大人滿門,他縱容自己的妻弟在胭脂巷盤踞了十余處房產,抄家之時,禁軍搜出來的珍珠竟有百斛之多。朱大人滿門下獄,另有涉事者畏罪投河,在這般雷霆時刻,眾目睽睽,你我倘若下了花船,明日言官又會怎樣向宮中進言?!” 鐘恒被他這一嗓子吼得愣了愣,過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方才拉他上賊船的不正是眼前區區這位王孫本尊么? 傅琛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道:“我看我們不如跳水,跑路?!?/br> “……” 京師的冬日呵氣成冰,兩人若這時入水,再能否平安上岸可就十分難說。鐘恒狠狠揉了揉額頭,萬分恨鐵不成鋼,既不能真同他胡鬧,又不能不考慮他方才所言的后果。傅琛所言不錯,工部朱大人的案子剛結,而他背后盤根錯節的關系更是一團亂麻,自己與皇長孫流連煙花巷之事說大不大,怕就怕在容氏將拿這作為把柄興風作浪。 但京師數九寒冬的河水也不是鬧著玩的。 傅琛不等他猶豫,徑自往船頭行去。鐘恒大驚失色,忙將他攔了,二人推擠之時,渡口上的人越來越多,而那搖船的花娘此時也十分不知所措,茫茫然看著二位。 “殿下莫慌,聽我一言,在下在京師雖算不上什么人物,但我同禁軍也有些交情。倘若你我果真落入禁軍之手,我們暫且低個頭,等宮中來人之時我們再……” 傅琛側過臉,朝他笑出了一口白牙。 岸邊高呼救火之聲越來越大,傅琛反手抓著鐘恒的胳膊,奮然跳入了河中! 刺骨涼水從四面八方卷了過來,傅琛拉著鐘恒的胳膊,倏然睜眼,掐著他的脖子就將他往水中按!京師貴胄尚有一事未曾料到,待霜閣除經史子集之外,對門中弟子的武學底子也從不輕視,傅琛既然在待霜閣里整整十年,他的勁道斷然非京師溫柔鄉里的王孫公子可比。 他死死掐著鐘恒的脖子,兩手齊齊發力,靜靜等著他的嘴邊冒泡。 就在傅琛自己也險些窒息的時候,鐘恒蹬了蹬腿,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傅琛不敢耽擱,拉著水中王孫又游了幾尺方才將他放開。 他浮出水面,長吸幾口氣,又一頭扎入了刺骨的涼水中。如此數次,待岸邊嘈雜聲漸消,他探出了頭,雙手扶著岸邊巨石,渾身不住地抖。鐘恒已經氣絕,這是他第一次殺人。而他在悶死鐘恒的時候,甚至腦中比被那花娘舔弄性器的時候還要清醒。 小半柱香過后,傅琛尋了個洗衣的石臺階,手腳并用爬了上去。此時距天亮還有一炷香,一炷香之后,鐘恒的尸身必然被城中禁軍發現。 傅琛緩了片刻,不敢耽擱,忙往朱雀街謝府而去。此時天色尚黑,謝行應當還沒起床。 *** 謝行對這大半夜里將他拽起來的流亡皇孫本無太多好感,但當傅琛將花船上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完成后,謝行恨不能將天花板掀翻過來。 有些人闖禍那叫做闖禍,而有些人闖的禍那叫做冬日里的一把火。 謝行在書房中來回踱步,傅琛渾身濕透,淡淡看著,甚是還生出了些許幸災樂禍之情。那時在待霜閣的后山相遇的時候,謝行還假惺惺朝他行了個禮。如今那cao了他的師尊又親手將禍患引到京師的人正對這燙手山芋焦頭爛額,傅琛一念至此,心下更是蘇爽。 “……鐘恒是瑞王妃的親弟弟!” “我知道?!?/br> “你知道個……!”謝行聽了片刻,決定還是不能在小輩面前出口成臟。他轉而將怒火發泄到了房中青瓷杯上,青瓷杯碎在傅琛的腳邊,傅琛縮了縮胳膊,道:“謝大人可否聽我一言?” 傅琛一言既出,這謝大人叁個字便顯得十分燙嘴。 “今夜之事一過,明日的宮中將流傳出一個故事。大梁國皇長孫流連煙花巷陌之事說大不大,但誰會拿這事做文章,誰又是直接獲益者,此事不需我說。但照如今的情形來看,這故事到了明日就可以換一個說法,譬如……鐘小公子流連花街,岸邊失火,他不慎失足落水。橫豎他也并非有功名在身的人,京師這許多貴胄之中,少他一個不少?!?/br> “你未免也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謝行冷笑道:“姓鐘的小娃娃的背后可還有……”謝行話音剛落,恍然大悟,又將傅琛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這時才真正認識了他。 傅琛坦坦任他打量,半晌后,道:“說起來,晚輩倒有一事不明。敢問謝大人往待霜閣去將晚輩接回來的時候,這背后到底是誰的主意?” “陛下病中思孫兒,天恩浩蕩,此乃人倫之情?!?/br> “屁,”傅琛冷笑道:“我往宮中去的時候,陛下正睡得暈暈乎乎,連眼睛都沒睜開半刻?!?/br> 他跳下長椅,抖了抖身上的水,道:“我這幾日住在驛館中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我這人到底有什么利用價值?皇后手中雖有皇子,到底那孩子才剛滿叁歲,將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瑞王倒是頗有些青云直上的勢頭,但他不占宗室正統,容氏也斷不會容他存在太久。我從小長在待霜閣,在京師沒有根基,可以被利用的部分也只有這占了正統但無實權的皇長孫的名頭。但……” 傅琛緩了緩,道:“我最值得被利用的地方,我偏不想讓人利用。我不想當那傻乎乎的出頭鳥?!?/br> 謝行聞言冷笑,道:“那我倒要問皇長孫一句,你這局又如何逃出生天?” “禁軍主事之人,不正是謝大人您的胞弟么,”傅琛笑道:“我逃不逃得出去,不也是謝大人一句話的事么?” 傅琛的身形還未長開,渾身上下濕濕嗒嗒,但他的眼底灼灼,仿佛有火在燒。 謝行大笑兩聲,道:“倘若如你方才說說,殿下初來乍到毫無根基,我將你平安送回來已是仁至義盡,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地方?” “重點不是我有什么,而是謝大人有什么?!备佃〉溃骸岸癯卸⑾酄?,謝大人遲遲不曾表態,此間緣由,我也不便問。但如我這般一個皇室長孫,又未曾娶妻,又沒有京中人脈,如此好拿捏,如此好利用,而今還專程給您送了這樣大一個把柄,這般洗干凈送上門的一塊肥rou,謝大人若還是不要,那我可要去找下家了?!?/br> 謝行為此人的用詞震懾,愕然咳了一聲。 “今日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只想拖大人為我傳個話。瑞王小六叔千里迢迢將我從待霜閣接回了京師,此等恩情,我有點承受不來。反正現在人已經沒了,他們再如何說我也死不認罪。倘若將來有人要治我的罪,我也只能撒丫子溜回到我的師門?!?/br> “有趣,有趣?!敝x行撫掌而嘆,似笑非笑,道:“殿下你一來就棄了瑞王這顆大樹,抱上容家這一條大船,但你可有想過,皇后的兒子雖然年幼,到底也是她的親生兒子。他憑什么容你去同他二虎相爭?” “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如今我不給瑞王增添籌碼,她應該感激不盡才對。我說過,我只是不想被小六叔拿捏在手中而已?!备佃⊙a充道:“鐘恒說禁軍里有他的人,倘若我跟他一同回到岸邊,無論如何我都得欠瑞王一個人情。橫豎是欠人人情,我更愿意欠一個有譜的,至少容家家大業大,一時半會還沒空理會我這蝦兵蟹將。而謝大人有了我這一顆棋子,將來若你想同容氏抗衡……” “殿下的胃口未免也有些太大?!?/br> 謝行話雖如此,然而傅琛知道,二人的合作算是短暫達成了。 半晌后,謝行低頭一笑,道:“不愧是你師父教出來的人?!?/br> 傅琛一聽明溦名諱,又想到冷泉中的一場活春宮,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他一念自己師尊大半個月來的不聞不問,又頹然有些氣悶。也不知這人看著人模狗樣,師尊同他寫信了沒? 謝行對他的小心思渾然不覺,只道:“如此也好。京師一群人斯文慣了,想必從來沒遇見過殿下這般性子的。殿下既然已經先發制人,那么接下來我們也只得順著局勢往前走?!彼呈殖T口走了半步,回過頭,又道:“殿下也莫說自己在京中毫無根基。畢竟你的師尊是待霜閣云君,無論如何,你的身后還有偌大的待霜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