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交換,價值
慕槿靜靜凝視著他,一雙明亮黑沉的眼睛里透著一股冷意,秀雅的眉間漸漸凝聚成一座高山溝壑。黑斑的臉上似也越發陰霾,慢慢爬上了額頭,籠罩著清然的臉龐帶上了一股冷郁。 沉寂之中,慕槿慢慢收斂著自己的氣息,像那黑夜下捕食獵物的窺探者,悄悄掩蓋著她的聲息。 靜謐,包裹著屋內,緩緩流淌著一片和諧,不爭不問。 就在兩人誰也不發話,可以這樣保持下去之時,卻在霎時之間,原本清然斂默的身子突然由內而外迸發出一道冷光。 纖細的手臂呲冽著如同一把鋒利的劍刃,狠狠從身后揮出,逼退離她不過半尺之人。 慕槿趁著間隙,快速閃退身子,往后退出三尺之遠。站定抬頭后,卻見對面的人悠閑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避開了她的偷襲,此刻眼里泛著一絲危險而冷魅的笑意。斂了三分輕狂,釋了七分涼冽。 “相爺若是想知道,其實也并非難事。只要相爺能答應我一個條件?!蹦介褥o靜地看向他,淡淡道:“不論日后知道了關于我的任何事,都不得對外泄露,我在相府一日便要護我一日,毫發無損。對于以前的事,也得既往不咎。相爺肯答應么?” 云盞是個什么樣的人,她雖不了解,但以長久居于高位之人來說,是不會別人輕易地挑釁的。習慣了謀略,自然知道以利至上之理。他們雙方,各取所需。 她才不會蠢到以為云盞只是好奇她與謝瑤的仇怨,他恐怕是想知道當年東陵皇室那場屠戮的真相,那廢墟之下掩藏的驚天秘密。 又或者是其他??傊?,于他怎會有半分壞處。這倒讓她想起了聽香樓之夜,云盞故意抬高了價,讓長離費了更多的銀兩買下她弦月弓的事兒了。 莫非,云盞和長離也有什么恩怨? “呵呵?!痹票K低低一聲沉笑,雙眸涼涼地睨向她,幽幽道:“條件?你有這個資格么?能與本相交換條件之人,無非兩種。一是勢均力敵者,二便是將死有價值者。你覺得,你會是哪種?” 他看著對面嬌瘦身軀的人,一臉的堅毅之色,讓人忽視了右臉頰上的黑色斑兒,只余一雙熠熠生輝的冰亮的黑眸,令周圍的花絮都黯然失色。 這世上能與他談條件之人,不過爾爾。自他歸京之日起,還從沒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掀風浪。 這是數年以來,都不曾有過感覺了,與他很相似卻又頗為不同的一種人帶給他的。 慕槿自然不知云盞心里正琢磨著什么。見他深沉似水的鳳眸里流淌著點點星光,好像那坍山之上最美的一片澄澈風景。 她勾了勾唇,淡道:“那相爺不妨同我比試一番,看我究竟有沒有這個資格同你交換條件。我不是前者,更不是后者?!?/br> 慕槿神色間一派淡然,此刻渾身都是警惕卻又平靜得令人發指。絲毫不畏懼對面之人是何身份。 世上,不會只有兩種人。 強者不會允許有人勢均力敵,不是輸,就是贏。弱者更不是代表懦弱畏懼,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挑戰和磨礪。 她不是頂端之人,更不是底端之人。所以更需要加倍地付出和努力。一旦她放棄了,那過往的一切,整個東陵,就徹底消失了。 所以,她不能輸,更不能弱。 云盞一手負在身后,冰涼的眸光瞧著慕槿。既不答應,亦不拒絕。似乎在斟酌此事可行與否。 須臾,他微抬了抬眉尖,眼角露出一絲涼淺的笑意,沉緩道:“兩刻鐘過后,若能活著出了這里,本相便給你機會?!?/br> 云盞抬手輕旋了旋眉心,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下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凌厲。嘴角微抬的笑意似乎抹了一層寒霜蜜餞,不知冷甜。 慕槿微微蹙起了眉,聽著云盞話里有話的意思,來不及思索。 卻見云盞一個閃身,不聞一絲雜鬧碰撞之音,一下子便從他身后半掩的窗戶下消失匿去,若不是那一身玄青色飄訣留下一道好看的幻影以及鼻尖留下的淡淡清香氣息,都不能讓人相信方才屋內有人待過。 不待看清那道玄影,也未等慕槿緩過神來,幾道黑色的身影刷刷地瞬間從屋內各處出現。 房梁之上,床下,似鬼影幻象一般出現在慕槿周圍,包圍著她,讓人無處可逃匿。 慕槿瞧著這些不露臉的人,個個只露出一雙眼睛,渾身都是一層肅殺的氣息。這種氣息,她一見便知是什么。 想不到,云盞竟會讓她同他身邊的高手比試。早料到他能如此輕易地答應并非那么容易,沒想到這招早就給她留到后面了。 不,應該是一早便算計好了,只等著她入坑。慕槿心里細細思索著,想明白其中來龍去脈,面上不由得一沉。 真是越來越越有意思了。 若她沒看錯,這些人可都是以一敵百,既是殺手利刃亦是訓練過的暗衛死士。云盞是想置她于死地? 周圍十二人,個個都身穿黑色布衣,神色冰涼,靜靜地立在原地,雙眼死死盯著中間的人。既不出手攻擊,亦不退后一步。似是要等著中間的人率先出手。 慕槿也看出其中意味,波光瀲灩的眸子里微微流轉著幾絲沉寂,袖擺下的雙手緩緩旋緊,腳下也微挪著步子,腳尖朝著同一方向。渾身都斂了屬于冰寒的氣息,似一只隱藏著咆哮的野獸,黑暗覆蓋著黎明。 她涼涼的目光掃了一眼四周包圍的人,偌大的屋子里站立開來也毫不覺得狹隘。她眸中劃過一道笑意,這笑意瑟骨伴隨著朱唇緩緩勾起。 ** 屋外,天色已變得昏藍。夕暮投射下的樹葉影子搖搖欲墜,裹了惆悵,只剩恬適悠然。 云盞斜靠在木椅上,聽著屋內傳來的打斗聲,絲毫不覺嘈雜,反覺悅耳動聽。妖孽魅惑臉上掛著一絲幽涼的笑意,讓人見了莫名膽寒。 木椅邊,此刻立了一個黑衣男子。面容堅毅,開闊的眉眼間隱有愁苦之色,似是不解,又好似懷著幾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