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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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手串怎的如此好看?這玉顏色特別,還如此純凈通透!” “方才我便注意到了,這可是云城的青蓮玉?聽聞十分難尋,你這手中上的還磨成了大小一致的玉珠,可更稀罕了?!?/br> “上月你家王爺去云城辦差,又是你家王爺給你尋的,對吧?” 明檀彎唇,在小姐妹面前也做作地半是無奈半是炫耀道:“上月他和李家姐夫一道去云城辦差就尋回來了,也沒告訴我,錯金閣趕工半月才制出來的。前幾日畫表姐來府上看見這手串還順口提起,他去云城尋這青蓮玉可是頗費了一番功夫,好幾宿沒合眼?!?/br> 白敏敏與周靜婉默契地喝了口茶,心底默道:沈畫這人何時有順口提起過什么事兒?你也不想想李家二郎是如何入的戶部。 見她倆飲茶,明檀也端起府中新進的西北廚子做的酥油茶,略啜了口。 只是這酥油茶剛一下咽,明檀就莫名惡心得緊。 素心見狀,忙上前給她掩了唇吐出來,又端起清茶,讓她潤了潤嗓子。 明檀一臉嫌棄:“這酥油茶可真是膩得慌,快撤下去?!?/br> 白敏敏與周靜婉看了眼自個兒的茶碗,心底莫名,膩是膩了點,但也不至于剛喝半口就這么大反應吧。 白敏敏不知想到些什么,忽然福至心靈,又狀似不經意地隨口說了句:“今兒你家王爺不回來用晚膳是吧?那我就留在王府用膳得了。對了素心,我喜歡吃你們府上廚子做的清蒸魚,你快吩咐廚房備上一條?!?/br> “是,奴婢這就去?!?/br> …… 夕食時分,啟安堂偏廳擺上豐盛晚膳,白敏敏要了清蒸魚,可又指揮人擺了一堆其他菜在自個兒面前,一來二去,清蒸魚就只能放在明檀面前了。 明檀不知怎的,總覺得今兒的魚腥得很,聞著就想吐。 可白敏敏吃得歡,自個兒吃還不夠,還夾了一筷子非要往明檀嘴里塞。 明檀不得已接過,剛入口,她就受不住了,吐出魚rou,伏在素心及時送上的盆盂里大吐特吐。 白敏敏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驚慌的同時心底也不由生出絲絲喜意,她忙吩咐:“快去尋太醫,常給王妃請平安脈的那位太醫叫什么來著,封太醫,對,沒錯,就是封太醫!” 明檀嘔得臉色蒼白,心中也隱隱有了猜測,她漱了漱口,還不忘虛弱地睇了眼白敏敏:“你是不是存了心想折騰死我?” 不多時,封太醫背著藥箱匆匆趕來。 他熟練地為明檀搭了搭脈,搭完,似是不確定般收了手,又重新搭了一回。 脈象如舊。 他很快起身,恭謹道喜道:“脈象流利,如珠滾玉盤,此乃滑脈,微臣恭喜王妃,您有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喜了? 明檀腦袋空白了瞬。 方才嘔吐時,心中雖也驚疑著有過這般猜想,可這消息真從太醫口中說出,她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坐在軟榻上,半晌沒動,戴著青蓮手串的皓白玉腕搭在脈枕上,指尖微晃,也半晌沒收。 屋中眾人喜得不知說什么好,圍著明檀驚呼感嘆了會兒,還是周靜婉先回過神,立時吩咐人去拿毛毯手爐,白敏敏也緊跟其后,忙遣人去京畿大營知會江緒,屋中倏然忙亂起來,新熬的溫粥,厚實的毛毯,不一會兒便都堆到了明檀面前。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眾人又太驚太喜,完全忘了要先瞞下,不多時,這消息便長著翅膀飛遍了定北王府,還大有要飛往府外之意。 福叔得了喜訊兒,先是往后一仰,白眼一翻,喜得暈了過去。等醒了,又抹著淚直往祠堂那頭健步如飛。聽聞他老人家在祠堂外磕頭告慰,碎碎念叨了足有半個時辰。 江緒今日在京畿大營處理軍務,他手下有兩位將領起了沖突,一言不合還動起了手,最后雙雙負傷,鬧得頗為難堪。 他方處置完兩人,府中便來人稟事。 “什么?”江緒抬眼,“再說一遍?!?/br> “王爺,王妃有喜了!封太醫如今還在府中,千真萬確!” 江緒面上沒什么表情,瞧不出什么情緒,然他只停了一息,便利落起身,出了營帳。 沈玉正要尋他告假,可他半個眼神都沒給,徑直翻身上馬,從營帳一路直奔出營,夜風微涼,卻吹不冷他灼熱起來的胸膛。 “王爺!王爺!”沈玉在后頭喊了兩聲,毫無回應。 得,這假又告不成了。 沈玉搖了搖頭,無奈又懊惱。 …… 江緒回王府時,白敏敏與周靜婉都已經離開了,明檀一人留在內室,也不讓人伺候,說是要一個人靜靜。封太醫倒還留在府中花廳喝茶,省得走了還得被揪回來問話。 果不其然,再是呼風喚雨的戰神,遇上嬌妻有喜,關心的也就是尋常人會關心的那些事兒,幾月了,胎象可穩,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封太醫心中有數,自是應答如流。 送走封太醫,江緒抬步便入了內室。 見江緒進來,明檀下意識起了身,不知為何,有喜這么大個事兒砸下來,她總覺著有些不真切,還覺著有些茫然。 “不要亂動?!币娝鹕?,走個路都沒平時穩當,江緒上前,橫抱起她,放至床榻。 明檀半倚在榻邊,抱著他脖頸不撒手,他沒辦法站直,索性坐了下來。 “怎么辦……我有喜了?!狈趴瞻肷?,明檀忽然失神地問了句。 “什么怎么辦,你不是一直盼著有喜么?!?/br> 從前旁人有喜、唯獨她沒消息時,她的確焦急憂愁,可如今真有了,她又很有幾分不知所措。 “害怕?” 明檀沒應聲。 “放心,有我在,阿檀不必害怕?!苯w揉了揉她的腦袋,又抵著她的額,低聲承諾道。 明檀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些迷茫。 思緒游離了好一會兒,她冷不丁打了下江緒:“封太醫說一個多月了,定是那回在霧隱山泡溫泉,都怪你!”說了不要還按著她來了兩回,她都沒準備好要做母親呢! 江緒這會兒極好說話,也不駁當時意亂情迷她在溫泉中有多主動,只略帶哄意地低聲應道:“嗯,都怪我?!?/br> 明檀也沒心情和他多鬧,她低頭,膽怯遲疑地摸了摸小肚皮,委實有些難以相信,這里頭已經有了她與江緒的孩子。 明檀的反應仿佛稍有些遲,剪燭安置半晌,江緒都已沉沉入睡,她的心于迷茫中,悄然蔓開絲縷喜意。 她突然從榻上坐起,還將江緒給搖了起來。 “怎么了,阿檀?”江緒揉了揉眉骨,聲音沙啞。 “我們有孩子了?!?/br> 江緒“嗯”了聲,等著她的下文。 可明檀說完這句,不滿地鼓了鼓腮:“你為何看著一點都不高興?” “……” “我何時不高興了?” “就現在,你去銅鏡前看看你自個兒的臭臉?!?/br> 恰巧,府外響起了打更人一慢三快的梆子聲,江緒默了默:“四更了,我現下……應如何高興?” “……” 四更了,這會兒喜笑顏開,確實也不大正常。 明檀暫且放過了他,又縮回被窩,一個人朝里側著,想到她和夫君可能會有一個像畫表姐家胤哥兒那樣乖巧的兒子,或是一個像豫郡王府上瓏姐兒那樣可愛的女兒,她就忍不住唇角上揚,蒙在被子里頭偷笑。 “你笑什么?!?/br> “沒什么,”明檀回身,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就是想到寶寶以后會像我一樣好看,替他高興,這可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 “夫君,你覺得我說得對嗎?”她賴上去,往江緒懷里蹭了又蹭。 江緒默了默,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阿檀說的都對?!?/br> 明檀這才滿意,縮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的角落,安分入睡。 只不過明檀這遲來的喜意并未持續多久,因為她很快就發現,她有喜后,整個人都失去了自由!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通通鎖到庫房去,啟安堂中除了新鮮瓜果,不許燃任何香料,都聽到了嗎?若是在旁處沾了什么香料,也得立時回屋把衣裳換了才可入內伺候!” 一大早,綠萼便在明間端起王妃陪嫁大丫頭的架子,嚴厲交代。 平日待人溫和的素心今兒也與綠萼一樣,極有威嚴地給小丫頭們訓了通話,末了還不忘施壓:“這些個王妃愛吃這會子又不能吃的,福叔已然交代廚房不許采買,更不許準備,即便是王妃命令,你們也不許偷偷從府外買來討好王妃,回頭若是發現了,殿下那兒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知道了嗎?” 小丫頭們齊齊福身應是。 明檀倒也不是拎不清,為著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吃的她自然不會吃。 可府中上下未免也太過緊張,封太醫明明說的是少食生冷之物,府里頭執行起來便是再也見不到生冷之物,她不過想吃半碗杏仁冰酪都死活不成,如今還未入夏,可以想見這夏日里得有難熬了。 吃食上也就算了,明檀本身也不是多重口腹之欲的人,然吃可忍,穿不可忍,如今她小腹還平坦得能放下一碗茶,素心綠萼就已將所有束腰的衣裳都收了起來,只留下些腰身全無的寬松衣裳,她商量著說會松些系帶也全然不被允許。 明檀極為郁悶,不能穿好看的衣裳,她自然也沒了出門的欲望。 成日悶在府中無所事事,她只好變著法兒折騰江緒,一會兒鬧著要吃哪家的餛飩,一會兒又腿酸肩疼需要他捏,江緒始終耐心縱著。 孕中多思,明檀本就嬌氣,有了身子后愈發敏感,一個不如意就要生氣,太過如意也容易多愁善感。 某日江緒給她帶了塊熱騰騰的糖糕,她吃到一半就眼淚巴巴地抱住江緒,哽咽問道:“夫君,阿檀是不是太難伺候了?你是不是有些嫌棄我了?” 問完她也不給江緒答話的機會,自顧自歷數了自個兒難伺候的諸般罪狀。 江緒安撫半晌,不斷重復著“阿檀很好”,末了她終于收了眼淚,還打著嗝,隱隱嫌棄他翻來覆去就只會說這一句。 孕后明檀一直呆在府中,頭回跨出府門,還是去參加自個兒親弟弟的百日宴。 裴氏生了。她年紀大,生產得并不順利,九死一生才產下一名男嬰。 因著將養,洗三滿月都是簡單擺了桌飯,如今百日大肆cao辦,也是因著裴氏終于能出來走動了。 明家這輩女子從木,男子從玉,明檀給她這弟弟單名取了一字,瑯,琳瑯美玉,無瑕珍稀之意。 瑯哥兒生得不似明亭遠,倒極肖明檀,旁人見了都要打趣,說這哥兒可真會生,怎的就像了天仙似的jiejie呢,眉清目秀的,長大后必然是滿樓紅袖招的俊俏才子。 明檀聽了極為心舒,只是如今她懷著身子,到底是不方便去抱抱瑯哥兒。 老來得子,明亭遠自然也很是高興,裴氏如今cao勞不得,明檀又有了身子,這回百日宴,都是明亭遠厚著臉皮請了昌國公夫人并著沈畫來府cao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