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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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尋常,湊湊熱鬧也未嘗不可,可她如今滿腦子都是她那未婚夫婿和他表妹通了首尾,還早就有了私生子的爛事兒! 雖然這事兒被瞞得死死的,連她貼身丫鬟都不知曉,但那私生子已滿兩歲,活蹦亂跳會喊爹爹,不管最終婚事如何,都必將成為她明家小小姐遭未婚夫婿背棄的鐵證。 想到這樁往日人人稱羨她也頗為自得的婚事,多半將以一種毫無體面可言的方式收場,明檀一會兒覺得炭盆里的銀絲炭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冒火,一會兒又覺得沒了熱氣的白粥從嗓子眼一路涼到了心底。 “不吃了?!彼臒┮鈦y,擱下瓷勺,起身往內室走。 素心望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沒再多勸,指揮著小丫頭們撤下這桌幾乎未動的早膳。 “小姐這幾日是怎么了,若是嫌那些丫頭背地里說話不中聽,稟了夫人將人打發便是,不至于連衣裳都不看了吧?!?/br> 她們家小姐最是在意衣著打扮,回回出門都必須從頭發絲兒精致到鞋底花紋,也無怪乎綠萼狐疑,湊近素心小聲咬耳朵。 素心也不知曉:“昨兒值夜我問了聲,小姐不說,許是想靜一靜。行了,我去廚房煨碗雞絲粥,進宮前小姐總要墊墊肚子,你也不許去煩小姐?!?/br> 素心年紀稍長又細致沉穩,最得明檀看重。綠萼扁了扁嘴,沒敢反駁,只絞著腰間絲絳目送素心出門。 可待素心的身影隱沒在垂花門外,她又立馬回身,輕手輕腳摸進了內室。 照水院的內室布置得雅奢精致,大至雕花臥榻,小至雪銀束鉤,樣樣都能說出一番曲折來歷,不同時節不同天氣的熏香亦有別樣講究。 今日里頭熏著淺淡梨香,似有若無的,清甜微冷。明檀坐在妝臺前,仍是半支著腦袋,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懶怠模樣。 “小姐,奴婢繼續為您梳發吧?”綠萼湊上前,小心翼翼問了句。 明檀沒應聲,她便當作默認,邊執起角梳為明檀梳發,邊自以為貼心地排憂解難道:“小姐可是在煩表姑娘今日也要進宮?放心吧小姐,那位爺什么身份,怎么會真看上表姑娘。就算看上了,以表姑娘家世,做側妃都很勉強,怎么能和小姐您比,小姐以后可是正正經經的國公府世子夫人?!?/br> 明檀:“……” “再說了,咱們世子爺儀表堂堂文采出眾,滿京城誰不羨慕您和世子爺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這一句綠萼壓得極低,可那與有榮焉般的語氣,在明檀聽來簡直如針刺耳。 誰要和那沒臉沒皮的天生一對?他也配! 她怕這丫頭再說兩句能把自個兒給氣吐血,閉了閉眼,抬手示意停下:“鏡子拿來?!?/br> 綠萼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好在腦子轉得快,忙取下小銅鏡,還懂事地轉了口風,站在一旁盛贊明檀的落雁沉魚之貌。 明檀細細端詳著鏡中之人,沒有接話。只是從那漸往上揚的唇角中,不難看出她對綠萼的夸贊深以為然。 ——綠萼這丫頭言行跳脫還時常扎她心窩,可有一句說得沒錯:對著這么一張臉,光是白飯都可以多用幾碗。 攬鏡自照半刻,她那天大的火氣也莫名緩歇下去,滿腦子只剩一個念頭:本小姐怎么這么好看! 第二章 欣賞美貌所帶來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出府入宮。 二門外,車馬早已備齊。明檀捧著暖手爐姍姍現身時,侯夫人裴氏與表姑娘沈畫已在車內端坐。 見明檀解下斗篷,垂首鉆入馬車,裴氏眼底浮現出些許笑意:“阿檀,快上來?!?/br> 待明檀坐定,她又溫聲關切:“斗篷怎么解了?天冷,仔細凍著?!?/br> “車里暖和,這會兒不解,待會兒下車就該冷了?!泵魈葱Φ醚劬潖?,乖覺地回握住裴氏,“叫母親好等,原是我的罪過?!?/br> 裴氏輕嗔了她一眼:“什么罪過不罪過的,今兒上元,可別說這話!” “是,女兒知錯——”明檀往裴氏懷里靠了靠,還拖長尾音撒了個嬌。 裴氏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呀,慣會賣乖!” 坐在對面的沈畫見了這幕,掩唇淺笑道:“舅母與表妹母女情深,真是叫阿畫好生羨慕?!?/br> 裴氏不由得含笑看了眼沈畫。 自古以來,續弦難當。明檀是先夫人嫡出之女,后頭還有強勢外家撐腰。裴氏剛嫁入侯府那幾年,惟恐旁人給她安上一個“刻薄失母孤女”的罪名,看顧明檀比看顧自家侯爺還要精細。 這些年來她未有所出,本該擔心侯府主母之位不穩,可因她與明檀關系親厚,在上京貴夫人里得了個“賢慈”的好名聲,這侯府主母倒是做得穩穩當當。 因著這番緣由,再加上裴氏自個兒也頗好聲名,有心者稍加留意便知,夸她旁的都不如夸她與明檀感情深厚來得討巧。 這會兒裴氏心里被奉承得極為熨帖,只不過明檀卻因沈畫出聲,心情急轉直下—— 無他,沈畫寄居侯府這半年,明檀與她兩人表面上相安無事,背地里卻沒少互別苗頭。 這會兒聽到沈畫那把膩人的嗓音,明檀就止不住想起自個兒那樁糟心的婚事還有府里丫頭傳的那些閑話。 那些閑話傳得甚為離譜,但她也不敢肯定毫無可能。 畢竟昌玉街那位常年在外征伐,怕是沒見過幾個美人。這些個不通文墨的武將又慣愛附庸風雅,恨不得納一屋子才女來證明自己并非莽夫——她爹便是最好例子,外任還不忘帶上柳姨娘吟詩作對。 要是沈畫入了昌玉街飛上枝頭,她卻因未婚夫背棄黃了婚事,那她明家小小姐豈不成了上京城里最大的笑話? 眼瞧著還沒怎么,那些小丫頭便能如此編排,若此事成真,不鉸了頭發去做姑子,這上京恐怕都沒她明家阿檀的立足之地了! 車榖聲在耳邊嗡嗡作響,明檀越想越氣,甚至還有些心口發堵。馬車“吁”地一聲停在啟宣門外時,她仍陷在煩悶情緒中難以自拔。 官眷進宮,車馬侍婢都是不可隨入的。裴氏遞了誥命的牌子,又由宮中嬤嬤查驗過是否攜有利器,才有內侍來引她們前往今日設宴的雍園。 大顯立朝以來,除采選外,身無誥命的女眷極少入宮,這般設宴廣邀更是頭一回。 紅墻覆雪的深宮肅穆威嚴,每向前一步,那威壓似乎便重一分,令人難以喘歇。以至于前往雍園的一路靜寂非常,旁的聲音都聽不著,只余短靴踩在薄雪上發出的輕微咯吱聲響。 眾人專心前行,無人注意,附近高處的暖閣開了扇窗—— “……東州那邊由綏北路接管倒是好事,你也能在京城休息一陣。對了阿緒,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吧?不如趁著這段時間將婚事定下,成家立業傳宗接代可是大事。 “正好今兒雍園那邊,皇后特意將適齡的官家女眷都邀進了宮,看上哪家閨秀便和朕說,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莊,自有朕來為你賜婚?!?/br> 從入暖閣起,成康帝就在七攀八扯,一路從北地戰事說到東州大捷,總算是頗為自然地將話題引到了“成婚”一事之上。 正當他打算再加把勁勸些什么,立在一旁的章皇后就掩唇咳了聲,邊望窗外,邊湊近輕聲道:“這一行女眷中,左邊穿銀白斗篷的小姑娘,臣妾瞧著規矩十分不錯?!?/br> 成康帝被打斷,下意識半瞇起眼,往窗外望去。 半晌,成康帝點了點頭,似乎還算滿意:“皇后眼光果然不差?!?/br> 他吩咐內侍:“去打聽打聽,那是誰家姑娘?!?/br> “是?!眱仁虘瞬?,躬身后退。 成康帝又轉頭,看向身側的黑衣男子:“阿緒,你也瞧一眼?終究是為你選妃,總要合你心意才是?!?/br> 和著這道將落未落的話音,一陣夾著霜雪的冷風透窗而入,暗繡坐蟒云紋的黑色錦服被吹起一側衣角,那人負手靜立于窗前,垂眸掃了眼,又不帶情緒地移開視線。 成康帝:“……?” 這說一眼,還真就一眼。 成康帝半晌無言。好在他早已習慣身側之人的愛答不理,倒沒覺得有多不敬,只暫時放棄與此人搭話,邊等內侍回稟,邊轉頭和章皇后低聲絮叨。 就這一會兒功夫,章皇后打量著明檀的背影,心下是越發滿意。 這些小姑娘大多都是頭回入宮,家中雖然教足了規矩,然皇城之威,極少有人不懼。心中有懼,就難免畏手畏腳,局促小氣。 一路瞧了這么多姑娘,惟眼下這位舉止最為端方,一行一進都從容雅致,很是賞心悅目。 稍許,內侍回了暖閣,躬身答話:“回陛下,回娘娘,此一行為靖安侯夫人,靖安侯府四小姐,還有寄居在靖安侯府的、沈小將軍的meimei?!?/br> “沈玉的meimei?”成康帝挑眉。 內侍忙答:“沈小將軍的meimei是著織金羽緞斗篷那位,著銀狐滿繡斗篷的那位——是靖安侯府四小姐?!?/br> 靖安侯府,這門第還算般配。章皇后正想到這兒,內侍又補充道:“靖安侯府四小姐,已與令國公世子定有婚約?!?/br> “已有婚約?”章皇后頓了頓,“這可真是……” 令國公府乃大顯老牌勛貴,她也不好將“可惜”二字掛在嘴邊,只不過面上不無遺憾。 成康帝見狀,隨意描補了句:“已有婚約,倒不好拆人姻緣?!?/br> 他話里透著惋惜,心下卻不以為然,當他聽到“靖安侯府”之時,就已將這位侯府四小姐排除在外。 稍頓片刻,他還指了指遠處已然模糊的背影:“朕瞧著沈玉的meimei也很是不錯,沈家身份低了些,不過做個側妃也還使得?!?/br> 章皇后對擇選妾室并無興趣,垂眸整了整袖口,沒應這聲。 成康帝又轉頭問:“阿緒,你覺得如何?你不是對那沈玉頗為賞識么?” “不如何?!?/br> “陛下若覺得不錯,不妨納入后宮?!?/br> 這道聲音不高不低,壓了幾分淡淡不耐。 周圍內侍不知怎的,聽得心驚腿軟,暖閣內明明燒著地龍,大家卻不由自主發著抖,低低地埋著腦袋。 暖閣發生的一切,赴宴官眷一無所知。入了雍園,眾人被領往長明殿,依次列席。 靖安侯府的席位正好挨著長明殿的殿門,再往后的,便只能在殿外吹冷風了。 沈畫隨著裴氏入座,心下卻有些不解。 她來京半載,深知靖安侯府門第顯赫,在京中有不俗地位,可為何今日宮中設宴,位置卻如此之遠? 沈畫不解,明檀卻清楚得很。 上京這種顯貴云集之地,一個侯爵其實當不得什么,靖安侯府如今這般鮮花著錦,多半還是因為,她父親靖安侯乃手握實權、戍守邊關的封疆大吏。 宮宴列席以爵為先,排在他們侯府上頭的國公府就有十數家,再算上皇族宗室,能在殿內列席已是格外優待。 此刻長明殿內人多卻靜,明檀落座后,似不經意般往前頭令國公府的位置掃了一眼。 不掃還好,這一眼掃完,她心中又是無名火起。 令國公府這是以為無人知其丑事還是不把她明家阿檀放在眼里,竟堂而皇之將那有了首尾的表妹帶了過來!她們以為這是什么場合,是想著帶人過來在她面前混個眼熟以后好和睦相處共侍一夫嗎?! 裴氏察覺明檀神色有異,輕喚了聲:“阿檀,怎么了?” 令國公府所瞞之事裴氏還不知曉,明檀收回目光,勉強應了聲“無事”,又強迫自己壓下心火,規矩端坐,再未多望分毫。 令國公府那邊先前無人察覺明檀視線,這會兒發現靖安侯府女眷已到,都忍不住遠遠打量過來。 令國公夫人也在這打量之列,且邊打量邊有幾分自得。 明家阿檀在上京閨秀中素有一等一的好名聲,家世相貌、規矩琴藝,樣樣拔尖。性子也是宜動宜靜,既能討夫婿喜歡,又端得住大場面,很是難得。幸而這親定得早,不然必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