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微修)
周六下午五點左右,施宜在萬象城門口處等人。 她穿了條卡其色的無袖修身長裙,脖子上戴了條翡翠掛墜項鏈,手背在身后,隔著玻璃門看外面的烏云一點點累積。 她正考慮要不要給對方發條微信,就聽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轉身回頭去看,正是自己等的人。 “Hello,好久不見”施宜揮揮手,朝裴越州打招呼。 對方簡單穿了件Patagonia的藏藍色T恤和一條黑色的休閑褲,大概183的身高,看到施宜正臉后似乎有些驚訝,“是很久不見”,他朝她走近后說道。 “你什么時候來南市的?”裴越州扭頭看向施宜問道。 “畢業就來了,三年了”施宜回說。 “我也是,咱倆同一年畢業。太久不聯系了,都在一個城市,今天才聚一聚”。 施宜聽他說,笑著點點頭。 昨晚施宜回家,她媽就說要給她介紹個朋友,施宜自是不愿意答應,但是她媽呢,卻自顧自地羅列了對方一系列的條件,比如施宜和他從小認識,知根知底,比如他已經在南市安家,父母也在南市,比如他和施宜是同行,有共同話題。施宜被嘮叨地不耐煩了,就答應她媽來和對方見一面,實則只為應付了事。 “你想吃什么?”施宜問他。 “我定嗎?你定吧,西海這邊我不常來,也不太了解哪家店好吃”裴越州回道。 施宜點點頭,掏出手機,打算從網上找家餐廳。她邊劃著手機邊和對方聊天,“你在前島區工作?” “嗯?!?/br> “你是在投行是嗎?” 裴越州點點頭,“對,金信證券?!?/br> 兩人一路閑聊,朝選定的餐廳走去。 周六下午商場里人挺多的,吵吵嚷嚷。施宜之前來吃過那家店,倒也輕車熟路,一路帶著裴越州直奔餐廳。 餐廳是蘇式設計,軒榭錯落,別有江南韻味。施宜和裴越州在大堂找了空位坐下。 “現在在南創投?” 施宜把菜單還給服務生,聽到裴越州的話后,抬頭沖他笑笑,“嗯”。 “工作忙不忙?” “還可以。你們肯定很忙吧?” 裴越州點點頭,“忙。加班到凌晨三點也是家常便飯?!?/br> “女朋友沒不高興?”施宜看他一眼問。 裴越州笑笑,“哪有女朋友…” 菜品陸續上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話題總圍繞著工作或者回憶回憶已經快要模糊的童年相處時光。 聊得熟絡起來后,施宜就說他小時候胖,裴越州就故意提她小時候黑。 總而言之,年齡相仿,工作相近,一場飯局兩人并沒冷場。 不過兩人都很默契,除了施宜剛開始問了嘴他的感情狀態,兩人再也沒聊到過任何和戀愛有關的話題。 施宜認為裴越州應該和她一樣,僅僅是過來應付一下父母。 大概吃了一個多小時,等結賬時,裴越州說他請客,但施宜在這家店有會員。 “那用你會員,我付錢”裴越州說。 施宜點點頭,給服務生報了手機號。 片刻后,卻見服務生面漏難色,“施小姐,十分鐘前有人用您的手機號結過賬了。所以按規定,您的會員號今天不能再結第二次了…” 裴越州不解地看向施宜,卻見她擰著眉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是,他抬頭看向服務生,“那不用會員了,直接結吧”。 施宜手攥著手機,視線環視餐廳一圈。 裴越州朝她打個響指,“看什么呢?走了”。 “好多人拿著傘,外面下雨了嗎?”裴越州說。 施宜點開手機天氣,果然,大雨。 “你開車來的?”施宜抬頭問。 裴越州點點頭,“停負二了,你呢?” “…我也開車。要不要再去家里坐坐?”施宜稍稍抬頭看向他禮貌邀請。 裴越州瞥了眼她,見她一條長裙,一部手機,除此之外全身都沒帶別的東西了,就知道她說的開車是假。但他也沒戳破,只委婉說道,“今天挺晚了,下次再去拜訪”。 “好。還下著雨呢,早些回?!?/br> 等目送裴越州走后,施宜順著負二層的電梯往上走,又拿著手機給陸宇撥了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但還沒等施宜張口,就聽他說道“我喝酒了,沒法開車,你來接下我”。 施宜皺了皺眉,“你在哪?” “一樓星巴克”。 施宜掛了電話,朝那邊趕去。 果然,他就在萬象城,剛剛用她手機號結賬的肯定也是他。 她心里有點忐忑,雖然她和裴越州這頓飯也實在算不上相親,但畢竟雙方父母是有意撮合,飯局的性質到底還是說不清道不明。 但又好巧不巧,又被陸宇撞見,還故意用拿她手機號結賬這種方式來提醒她。 等施宜推開星巴克的門,就看到陸宇坐在靠窗處,穿了件牛仔半袖襯衫,很休閑的打扮。 施宜朝他走過去,陸宇抬眼看向她,“等下,還有朋友”。 話音剛落,她就察覺到身后有人。 “小陸” 施宜回頭去看,人大約三十七八的樣子,穿著白色polo衫,帶著銀色邊框眼睛,以施宜的水平僅僅能判斷出他手腕上這只手表是百達翡麗,至于哪年哪款,施宜是斷斷看不出來的。 “這是?”那人疑惑看向陸宇問。 陸宇起身,“施宜,她住附近,我叫她來接我一下”,又將對方介紹給施宜,“金信證券投行部總經理,蔣其明蔣總…” 蔣其明拍了拍陸宇手臂,“干嘛呀,小陸,別蔣總來蔣總去,生分了是不是?” 陸宇笑笑,看向施宜,“蔣哥”。 施宜依言喊了聲“蔣哥好”,主動和蔣其明握手。 三人一起朝停車場走。 蔣其明挺和善的,沒什么架子,笑著看向施宜問她干了多久股權投資。 施宜回說,“三年,算上實習四年”。 “小陸一直帶你?”蔣啟明又問。 施宜搖了搖頭,“我剛轉正,陸總就升總經理了”。 蔣其明聞言笑笑,眼神瞥了眼陸宇后,又轉頭看向施宜,“升了總經理,就不算他帶你了?你也是他手下的兵啊”。 施宜聞言咬了咬唇,然后點了點頭,“嗯”。 “行,我走了,小陸,小施,有空再去家里玩”語畢,蔣其明就倒車出庫,緩緩離開,轉彎前還特意降下車窗,又和他們兩個揮手告別。 “你車呢?”施宜語氣有些冷的,轉頭問陸宇。 “沒開”陸宇回說。 “……” “那我回家了”說罷,施宜轉身就要走。 陸宇伸手握住她手臂,“下著雨呢,你怎么回?” “便利店買吧傘啊,陸總”,陸總兩個字頗有些陰陽怪氣的味道。 陸宇隨著她去,兩人找了家店,買了兩把傘。 外面的雨小了些,兩人各自撐一把傘行走在路上。 雨水打落了好多樹葉,地面積水有深有淺,施宜穿的裙子又長,很快裙邊就被打濕。 地鐵站還有幾百米,兩人一路沉默前行。在臨到地鐵口前,施宜終于忍不住了,“介紹他給我干嘛?” 施宜其實挺生氣的,剛剛會面時,他不向對方說清她是他的下屬,不向對方說清為什么在非工作時間把她叫來,故意用如此模糊的方式介紹她的身份。他似乎要突破那條界限,想把二人的關系公之于眾。 陸宇沒接她的話,反而說,“把傘關了,來我這邊”。 施宜更氣了,擰過頭去,不想理他。 卻不料,手上撐的傘被他握過去,然后關掉。 陸宇手上的傘,此刻撐在兩人頭頂。 溫熱的氣息一瞬間將她包圍,“那你呢?今天又是和誰一起吃飯?” 聲音響在施宜頭頂,她想在她沒被陸宇拉過去見他朋友之前,自己還理虧,但現在兩人只能算是打平,他又哪來的底氣質問她。 “你現在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質問我?”施宜抬頭看向陸宇,“憑你半年內把自己實習生拐上床,然后讓她當你三年炮友的身份嗎?” 雨水淅瀝瀝地落在傘上,敲地悶悶作響。天色又暗了些,殘風卷過,吹散地上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