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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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悲憤怒吼,“我自己的師妹,我會認不出來嗎?!那就是她的遺體,不會有錯??!”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面對自己的同門,要我們如何下手???!” “…………” 他們所不知曉的是,此刻蕭鐵衣胸中,也并非心如止水,全無半分動搖。 天狐族長目光雪亮,遠遠一眼掃過,便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狐族舊友的身影。 天狐一族來去自由,自然少不了族人外出闖蕩。 昔日意氣風發,各奔前路,卻不料重逢便是永訣,“衣錦榮歸”不過大夢一場。 刀鋒懸于半空,冷眼泛起微瀾。 一秒猶如萬年長。 就在這短暫的停頓間,蕭鐵衣只覺得手上微微一暖,是葉書生抬手覆蓋上她的手背,與她并肩而立,雙眼筆直地望向前方。 從她的角度看去,書生打扮的青年一身磊落,君子端方,面向她的側顏溫和而堅定,眼底熠熠有光。 “蕭姑娘……鐵衣,讓我去吧。你下不了手的人,我可以為你引渡?!?/br> “……” 蕭鐵衣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原本好似鐵面具一般嚴肅沉穩的表情裂開一道縫隙,半帶好笑地開口道: “你一個體修,沖上去做什么?拿鐵頭功撞人么?” “我……” 葉書生還欲開口,蕭鐵衣已經提刀上前,步伐瀟灑穩健,只拋給他一道挺秀如青松的背影。 “天狐自有傲骨,與其身不由己、受制于人,倒不如就此灰飛煙滅,身與魂同歸天地,落個清凈自在?!?/br> “走吧。身為族長,也身為友人——我蕭鐵衣,都該親手還他們一個清凈?!?/br> …… 戰場另一端,舒鳧與凝露沒有硝煙的交鋒還在持續。 在尸傀真面目的刺激之下,眾多正道修士心神大亂,凝露魔君乘虛而入,魔音如虎添翼,聲威浩大,一時間幾乎壓倒了舒鳧的“正道之光”,再次動搖眾人神魂。 與此同時—— 就在舒鳧全心應對之際,一道剛猛無儔的氣勁破空而來,勢如破竹,直奔她天靈而去。 “……??!” 舒鳧抬頭時已是不及,只見遠處半空中漂浮著一道輕煙般若有似無的人影,一張陰柔小白臉,一雙細長狐貍目,眉梢眼角盡是鮮明的惡意,豈不正是狡慧魔君的分神? ——她所料不錯,那便是魔修的“底牌”。 這一次,舒鳧等人面對的,是在魔域一戰中動用搖光峰頂配,合江雪聲、柳如漪、鄔堯、凌波四人之力才擊退的對手。 這一瞬間,她確實身處前所未有的絕境之中。 為了在這一戰中爭得上風,魔修的投入大大超乎他們的想象。這一戰的意義,只怕遠不止于單純的“偷襲”。 道高一尺,難道便真是魔高一丈嗎? 答案是—— “怎么可能,你他媽在逗我”。 鏘。 狡慧魔君全力揮出的一掌,最終沒能損傷舒鳧分毫。 唯有掌風激蕩,余波呼啦啦揚起她的衣袍和長發,飄搖翻卷,效果堪比鼓風機。 而舒鳧神色沉著,安之若素,就連撥弦的手都未曾停頓一分。 “……” 在舒鳧面前。 在她與血雨腥風的戰場之間。 謝芳年長身而立,衣袂翻飛,眼波平淡如明鏡,清瘦修長的身影宛如一枝伶仃寒梅。潔白如玉的手掌間,握著一柄光華不顯、平平無奇的鐵劍。 昔日鳳族少君手中,曾經驚艷四海的一把劍。 在三千年的沉寂以后,在歲月長河沖刷與風沙磋磨之下,終于再次綻放光華的一把劍。 萬般浮華皆過客,劍影依稀似當年。 “在我面前殺人……” 謝芳年幽幽抬眼,手腕一旋,那柄劍就好似他手臂的一部分一般,在他掌心轉過一個精妙而刁鉆的角度。 劍氣橫斜間,狡慧魔君的掌風泯滅于無形,如清風掃凈迷障,如時雨滌蕩浮塵。 “看來,你們當真是以為我老了,提不動劍了嗎?” 到處有青山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同船渡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決戰 花開兩朵, 各表一枝。 將時間撥轉回登島之前—— “……” 鴻鵠故居,江雪聲與舒鳧交換過一輪情報后,眉間便好似秋日凝霜一般,籠上了一層化不開的憂色。 紫微秘境的異狀, 魔修過于頻繁且明目張膽的動作, 以及白鯨的回憶…… 所有的線索, 無一不在指向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因為太過荒誕離奇, 盡管江雪聲自認為思慮周全, 在今日以前, 他也從未將這種可能性納入考量。 直至現在, 除了他以外, 恐怕還無人產生這種猜測。 在白鯨之前, 他便觸碰到了白鯨不愿觸及的想象。 而且,比“猜測”本身更糟糕的是—— 這個猜測,正在以超乎他想象的速度成為現實。 “龍君, 怎么了?你仿佛有些心神不寧,這可不像你啊?!?/br> 在他身旁, 師小樓的神色相較于方才緩和許多,或許是因為起床氣漸漸平復, “此地確有陣法痕跡。若我所料不錯, 應當是近日所設?!?/br> “‘近日’?” 江雪聲回頭向他望去, “鴻鵠嫡脈被滅,已是近兩百年前之事。倘若有我無法察覺的隱蔽陣法, 怎會是近日所設?” “龍君未曾失察, 不必妄自菲薄?!?/br> 師小樓搖頭道, “依我所見,恐怕是你趕到的時候, 此地根本沒有陣法?!?/br> “沒有陣法……” 江雪聲若有所悟地蹙眉,“如此說來,魔修早有布局,但一直未曾付諸實施。即使我一路追查,在他們動手之前,也無法發現端倪?!?/br> 師小樓頷首:“正是。又或者,當初他們屠戮鴻鵠只為泄憤,事后才掌握這種陣法?!?/br> “至于陣法的用途……我想,龍君應當心中有數。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帶我前來確認,不是嗎?” 鴻鵠一族所居住的“星月澤”,原本是一片廣袤潤澤的濕地,遍布異獸珍禽,卻在百年前的鏖戰中毀壞殆盡,如今只剩下空無一物的荒原。 師小樓寬袍廣袖,孑然一身立在荒原中央,眼瞼半開半闔,揮袖指點四方,很有些蕭索伶仃的模樣,仿佛一株迎風搖曳的花樹。 然后,他給出了令人背脊發涼的答案—— “鴻鵠一脈無辜被戮,怨念深沉,經年不散。以生魂為祭,以怨氣為媒……這座陣法,是為‘破壞地脈’而設?!?/br> “其余各州,死者眾多、怨氣深重之處,恐怕也被布下了同樣的陣法?!?/br> “當年,龍君與五鳳運用地脈之力封印魔氣,削弱天魔,護佑人間三千年太平。倘若地脈破壞,后果如何,想必不用我再贅述?!?/br> “……果然如此?!?/br> 對于這個回答,江雪聲并不感覺意外,但心頭仍有一絲困惑未解。 自他去后,龍族與五鳳各謀生路,唯獨鴻鵠和東海月蛟矢志不移,皓首窮經三千年,終于鉆研出凈化魔氣之法。 相較之下,就魔修的科技樹而言,趙九歌掌握“破陣之法”的速度,未免太過迅速。 ——簡而言之,他不相信魔修的科研實力。 那么,究竟是誰給魔修提供幫助,讓他們得以占盡先機? 說實話,這個問題,就連江雪聲也不愿深究。 事有輕重緩急,他沒在這一點上刨根究底,只是單刀直入地向師小樓問道:“此陣何解?” 師小樓面沉如水,緩緩搖頭:“此陣已成,無解?!?/br> “不過,我們還來得及做些手腳,緩和陣法效力,讓地脈多撐持一些時候。但無論如何,陣法既成,天魔都會重獲一部分力量?!?/br> “……” 江雪聲沉默須臾,終究還是將自己的“猜測”付諸言語。 “你認為,天魔為何會選在此時下手?他應當知曉,陣法一旦啟動,他潛藏至今的禍心便會昭然若揭?!?/br> “這……大概是因為,他不必再藏了?” 師小樓人雖憊懶,腦子卻還算活絡,很快便回過味來,“他準備大大方方亮出身份,與正道決一死戰?” 江雪聲:“為何是在此刻?此刻對他有何意義?” 師小樓:“因為……現在正好是紫微仙會?” 江雪聲:“為何是紫微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