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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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行琛發來的地址是一棟寫字樓,應予晴的公寓到那里只需要走過幾條街道,步行不會超過二十分鐘。 所以她拒絕了方行琛開車過來接人的提議。從那里開車過來,恐怕半個小時車也挪動十米不到。 到了樓下,應予晴拿出手機準備給方行琛發消息。 此時正值傍晚,這條被譽為世界三大繁華街道之一已經華燈初上。 交相輝映的霓虹光影映在應予晴的眼眸里,天與地仿佛都在眼底顛倒過來。 消息還未發出去,對方的電話先打了過來,不敢上來了? 聲音經過電流的傳遞,產生些許的變化,多了點的質感。又像是剛睡醒,裹著幾分慵懶鼻音,顯出散漫的少年感。 是意料之中的人,但不是方行琛。 應予晴仰起頭,眼前的大樓是高聳入云這個成語的真實寫照。 她瞇起被霓虹燈晃得發花的眼睛,在密密麻麻的樓層間尋找的同時明知故問:怎么是你?這不是方行琛的手機嗎? 哼。意味不明的一聲笑,說是笑其實有點不準確,因為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 應予晴笑嘻嘻地說,你可以把我的號碼存起來,我不介意。 電話被掛斷了。 又過了愣神的空,方行琛從樓里走出來,剛剛在樓上一看見你,我就下來接你了。 這話真假存疑。應予晴跟著他進了大廳后面的一部獨立電梯,有專門的人刷卡,電梯門合上的時候,她問:你在幾樓呀,能看得見我? 方行琛說頂樓,這棟樓都是唐的,頂樓兩層留給他自己住,我能看得到監控。 直達的專用電梯,方便快捷地上升著。 應予晴無話可說地低著頭發呆,方行琛當然無法與她這等窮人共情,唐在休息,沒時間管我們。我們可以在他的游戲間打游戲?!?/br> 出了電梯,就是方行琛所說那般,兩層樓互通的寬闊空間。 整面墻的落地窗結構讓曼哈頓的風景盡收眼底,掀起眼簾就能看到不遠處的帝國大廈,璀璨如星的明燈成了腳下最普通的點綴。 看著夢幻一般的夜景,應予晴抿著唇,視線垂斂,蕓蕓眾生仿佛都變成了地面上渺小的塵埃。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是例外。 怎么了?方行琛發覺應予晴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匆娝樕蠍澣蝗羰У谋砬?,這個英俊的年輕人愣了一愣,你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不舒服嗎? 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樓頂啼哭的嬰兒是大樓的主人,貧富差距是客觀存在的,不會因為有沒有被看到而產生任何變化。 只不過是今天偶然窺到一角,應予晴心中雖然有些不平衡,但并不會為此內耗。她搖了搖頭,沒有,可能是有點累。 方行琛認真地看著她,還是讓醫生來看一下吧。他說著就要拿手機叫醫生,唉?我手機呢? 應予晴指了指旁邊,無辜的手機以非自然墜落的角度躺在地板上。方行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什么時候掉在這里了? 不用讓醫生過來,我沒什么不舒服的。應予晴阻止了他撥電話的動作,太麻煩了。 在方行琛的世界里,有專門的醫生為他的家族服務。在醫院排隊等待這種事與他扯不上一丁點關系,但認知讓他能理解應予晴所謂的麻煩是為何意。 他安慰道:沒關系的,上午唐雪霽剛讓醫生來過一次,等會醫生應該還會再來給他量一次體溫,不麻煩的。 唐雪霽生病了?難怪剛才在電話里的鼻音有些重。 大概是想要應予晴沒有負罪感,方行琛又多說了幾句,真的不麻煩的,唐雪霽這人經常發燒,醫生三天兩頭地被他折磨,早就習慣了。順便給你看一下而已,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聽方行琛這話,唐雪霽就是個活脫脫的病秧子。 他身體這么弱?那豈不是中看不中用。 “唐的身體很不好嗎?” 方行琛還沒回答,被一聲從樓上落下來的輕嘖打斷。 兩層樓中間挑空,半環形的室內陽臺從二樓延伸出來,極具后現代風格的金屬欄桿旁,唐雪霽懶散地倚著,似是不經意地掃過來一眼,那其中的警告意味讓方行琛立馬收聲。 背后議論被當事人抓個正著,應予晴絲毫不虛、坦坦蕩蕩地望了回去,反正先偷用別人的手機打電話的不是她。 不是說她不敢嗎,她不光明正大地就站在這呢。 方行琛,我家什么時候成了給你約會的地方了? 唐雪霽的手腕搭在欄桿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邊的欄桿,發出低緩的聲響。 你那么大個游戲室,借我們用一下怎么了。方行琛不滿地反駁,你別生病了就發神經。 你還知道我是個病人,在一個病人的客廳大聲喧嘩,這是什么新型的探病方式嗎? 呵呵,這點病能對你產生什么影響,你可比病毒強大多了。 兄弟倆誰也不讓著誰,你來我往之間有劍拔弩張之勢。但方行琛明顯被唐雪霽壓制久了,根本不是對手,每一句都被懟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顧及應予晴在這里,他早就認輸投降了。 聽小學男生吵架是件很無聊的事,再美好的皮囊也只會讓人覺得無趣。 應予晴不著痕跡地打了個哈欠,隨便找了個借口說自己的期末論文出了些問題,要回學院一趟,就離開了。 下樓,直走,到對面的咖啡店要一杯咖啡,讓店員裝進自己的杯子里,然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過去大約十五分鐘,應予晴將杯口的咖啡抿進嘴里,目送方行琛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