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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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不知少女患有怪疾,只當她是在燈滅時受驚摔地,遲遲不起身,是因摔疼了無法動彈。暗色中,地上那瑟瑟發抖的一團著實形容可憐,皇帝凝望片刻后,近前伸出手去,欲扶少女起身。 然而他手剛碰到少女肩頭衣裳,少女就顫抖得更加厲害了,身體也畏縮著向旁躲閃,仿佛他是黑暗里會噬人的野獸。 皇帝手僵在半空須臾,也未發作,就收回負在身后,問:“可是哪里摔傷了?” “我……我只是怕黑”,少女嗓音顫細如風中游絲,像是輕輕一拂,就會斷了,“勞請……勞請將燈點上?!?/br> 原來就只是因為怕黑?;实墼偾屏说厣系睦w弱人影一眼,想這少女竟這般膽怯。他抬腳繞過摔在地上的花盆,將燭臺旁的火石拿起,打擦著點燃蠟燭后,又將門扇合上,將那滿天風雨關在門外。 暖黃的燭光在室內明漾開許久后,慕煙才能從那漆黑夢魘中掙脫出來。她勉強掙著力氣站起身,欲向那點燈的內官道謝,然而抬眼看向燭燈旁的那人時,卻見他身上并不是內官服飾,金冠束發,羽氅披身,將及地的玄色大氅微露出一雙石青鹿皮靴,靴尖上細密金線,分明似繡著祥云龍紋。 慕煙心頭一緊,目光不由死死盯著那靴尖龍紋?;实圩⒁獾缴倥抗?,想她性子怯弱不堪,僅僅因為怕黑就嚇成那般模樣,若是知道她先前喚過的“公公”,實為啟朝天子,豈不是要當場駭暈、甚至駭死過去。 玄羽大氅下,實是龍袍,皇帝不動聲色地將大氅攏緊些時,少女盯著靴尖龍紋的幽深目光,也一分分緩緩上抬,凝注在他面上?;椟S燈光下,她輕顫著的眸光仿似是風雨中微弱的火星,搖搖欲墜而又真實地燃灼在漆黑的瞳孔深處。 皇帝看少女這情形,似是驚駭得厲害了,就輕咳一聲道:“孤乃永寧郡王蕭玨?!?/br> 能足蹬龍紋長靴的,必是皇室男子,而皇室男子中,永寧郡王性情之溫善和氣,是在宮人里都出了名的。從不對下人發火的永寧郡王,定不會怪罪將他誤認作是“公公”的小小宮女。 皇帝自稱是永寧郡王,原是為了寬慰這膽怯少女,卻見少女在知他“身份”后,眸光越發顫弱如碎,一只手死死地攥著衣角,身子也不禁微微發抖。 這少女實在是軟弱怯懦,以為眼前人是性情寬和的永寧郡王,都似嚇得要站不住了,若知他實是啟朝天子,恐怕真能立即嚇暈過去。 皇帝眉頭微蹙,正要說話時,見少女慢慢松開了緊攥著衣角的手,已似強自鎮定下來。她低下頭,纖長睫毛垂掩住眸中萬般幽緒,如儀向他行禮,并輕輕地道:“奴……奴婢參見永寧郡王?!?/br> 由于室外風雨瀟瀟,皇帝一時也走不了,就在花室里一張圈椅上坐了,讓少女給他倒杯茶來。然而花房守夜條件寒苦,少女無炭火無茶葉,能給他倒來的只有一杯冷水?;实廴肟谟趾譂?,剛要發作,又見少女柔柔怯怯地立在一旁,望他的眸光似是小心翼翼的,不由暗將火氣壓下。 雖像是忍住了心頭膽怯,但她秉性怯弱,似一只容易受驚的兔子,經不得半點驚嚇。罷了,和氣的永寧郡王,是不會為一杯冷水同宮人發火的,皇帝就暫且忍耐,在寒雨夜里,啜飲冷水潤嗓。 慕煙如何知身前人并非蕭玨,因那靴尖上繡著的祥云龍紋,因想著無人敢冒充當朝郡王,因今夜元宵,皇室外男有可能在此夜深時還未離宮,她就真以為眼前之人是她的故人,是與她曾青梅竹馬三載,有過婚約的未婚夫。 她與蕭玨,是在九歲那年“生離死別”,多年過去,彼此容貌都已大變。慕煙悄然凝視“蕭玨”面龐,想他與小時候似也不似,不似也似。她不知,那確有兩分相似的緣由,是啟朝蕭家嫡系男兒的相貌,俱有幾分似太祖蕭胤。 蕭玨與她年紀相同,但眼前的永寧郡王,卻不似單薄少年,瞧著更有男子風姿。也許是因為男兒身體成長比女子快,又也許是這些年的世事磨礪,使得蕭玨沉穩成熟。傳聞五年前的啟朝太宗之死疑云密布,有種流傳甚廣的說法是,是蕭玨的親叔叔、如今的啟朝天子,密謀害死了兄長,奪走了本應屬于蕭玨的啟朝皇位。 人世滄桑,故人雖在眼前,卻已不是從前模樣。曾經的蕭玨性情溫和沉靜,與他在一起時,縱是一句話不說,也會不由心靜放松。而眼前的永寧郡王,眉目舉止間卻有著上位者不動聲色的威儀與從容,盡管此刻鋒芒內斂,卻依然能叫人察覺到迫人的銳氣。她無法再是從前無憂無慮的小女孩,而她的故人,也早已變了。 皇帝雖低頭呷著冷水,但能感覺到少女眸光在悄然打量他。他微抬眸子,見少女立即低下眼簾,燈光下長長的睫毛倏然垂下,如蝶翼翩然飛落。 剛進這屋時,皇帝因花架遮擋只隱約望見少女眉眼,這時在燈下認真看她容顏,見她生得纖弱清瘦,雙頰幾乎沒有血色,下頜尖秀,菱唇泛白,似是料峭春寒的枝頭花骨朵兒,若冷風寒冽些未開就會凋落,十分嬌怯可憐。 待放下茶碗,令少女來接時,皇帝又注意到她十指紅腫生有凍瘡。再想到引他前來的幽幽塤聲,皇帝不由想這少女是否是因境遇寒苦而作哀曲,就問她道:“今日元宵,圣上對所有宮人都有賞賜,你沒得嗎?” 見少女不語,皇帝便知她那份多半是被人克扣了。宮中慣是拜高踩低,她又這般性情怯懦,自是容易被人欺凌,想也是因此才在這節慶夜被派在這花房里孤身值守,她又十分怕黑,守夜這事對她來說自然更是艱苦,因而他在來前所聽見的那支塤曲,才會那樣哀涼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