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零章 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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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無長勢、水無長形,陣者,攻擊方式也。 例如古代的一字長蛇陣,形若巨蛇,迤邐無盡、蜿蜒無窮,攻如獵蟒、掠如飛矢;又如冷兵器時代的雙龍出水陣,交錯穿插、循環逐敵。 可見,但凡大陣,無非就是組織資源,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對峙敵人罷了。 朱洽無兵、而能舉陣,何也? 借天地之勢、發自身內息之故也! 普通人布陣,制于人、制于物;而玄者舉陣,不假于外物,也可成陣。 朱洽的風雷水火四元陣,以游離于天地之間的各種能量、為陣腳,以自身為陣眼,又以內息循環為牽引,內息不竭,循環不止,攻掠無盡。 在經歷了一個多時辰的麓戰,朱洽早已面色蒼白,冷汗涔涔,他的內息業已接近枯竭了。 正在全力以赴地蹂躪李狂霸三人的王月瑤,其實一直留有一絲心神,時刻注意著朱洽的狀態。 一發現對方的神態不對后,她就立即以傳音入密的功法,暗中詢問道:“道長,你怎么了?” “內息將盡,大陣只怕撐不了多久了?!敝烨饕艋貞?,一抹苦澀,氤氳其中“好在朱璃他們,此刻應該早已遠去了吧?!?/br> “娘子,你要事先準備好,等下大陣崩潰,我們就立刻撤退?!?/br> 王月瑤聞言,秀眉微簇,暗中卻悄悄地準備了起來,時刻準備著一擊即走。 不得不說,天玄境的高手,還真是頑強,李狂霸、來護兒、沈光三人,被轟了那么久,外表看起來,雖然狼狽,卻依然都還活著。 對方四人,最凄慘的當然就是李密和沈光了。 李密現在,狀若死了兒子的瘋狂老兒,雖然七竅溢血,卻仍舊狂攻朱洽不止。 而沈光,若不是來護兒、李狂霸的照應,估計早就在朱洽的四元陣中,死翹翹嘍。 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朱洽的四元陣,不但拖住了李密等人,還在這個過程中,耗盡了李密和沈光的力量,硬生生地讓對方四大高手,減員了一半,戰果斐然。 不過,大陣將崩,朱洽內息耗盡,繼續作戰的話,他發揮的作用必然會大減。 這樣算下來,雙方在戰力上全都損失了一半,可對方還有兩名釋然境巔峰的高手,而王月瑤這邊,卻只有一人,形勢仍舊不容樂觀。 “轟” 一聲轟鳴,困陣崩潰。 一抹金光嘯沖而出,一如金鳳展翅、嘯沖萬里。 金光甫一出現,就化作一道金色雷霆,以萬鈞之勢,轟向主持大陣的朱洽。 很顯然,困在陣中的人,在經受了水淹火燒、風襲雷劈,還有那銳利如刀般的劍氣切割后,早就積郁了一肚子的怒火,大陣剛破,那人就欲活劈了朱洽。 就是這個該死的臭道士,讓他們整整煎熬了一個多時辰。 只是,金光未至,就聽王月瑤一聲清嘯,繼而就見,無數的白雪,縈繞成漩,瞬間就化作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銀龍。 銀龍威武而猙獰,一如一條孽海惡獸一般,甫一形成,就狂嘯而出,徑直沖向那只飛襲而來的金鳳,大有一副活撕了對方的架勢。 “轟” 天地搖曳、大地呻吟。 四野的空間,一陣亂顫,一如處于地震之中的情形。 金鳳尚未襲到朱洽的面前,就被王月瑤,一擊轟潰。 攻擊朱洽的自然就是來護兒,他不但自己被折磨了一個多時辰;好兄弟沈光,都差點被四元陣給磨死了,他又豈能不怒。 趁著轟潰來護兒的一擊,王月瑤伸手就要去拉朱洽的腰身,意欲帶著他一起離去。 只是,尚未等她拉到朱洽,就見一抹金光再次爆發而出,金光萬丈、一如初升的小太陽一般,攜裹著雷霆萬鈞之勢,轉眼就已轟到了她的面前。 剛剛擊潰了來護兒,不想,李狂霸又揮錘攻到,王月瑤無奈之下,只得打消初衷,全力應對起李狂霸的攻擊來。 李狂霸也是橫流閣的人,他即便再強,也不敢向朱洽這位橫流之主動手。 更何況,李狂霸心里明鏡似的,不擊敗王月瑤,即便他攻擊朱洽,也一點效果都沒有。 有來護兒襲擊朱洽,死死困住對方,擾亂王月瑤的心神,就已足夠,他還是直接攻擊王月瑤的好;只要朱洽走不脫,王月瑤自然不會獨自離去。 一錘如山崩,勢若塌穹空。 李狂霸,一錘轟出、毫不留情,似乎要將王月瑤一錘擊斃一般。 面對李狂霸狠辣無情的一錘,王月瑤弓腰如舞柳、揮劍如灑花;天女撒花、鞠腰揮手,那持在王月瑤手中的越女劍,瞬間就劃過一道銀弧,疾襲對方中路。 不但在毫厘之間,避開了李狂霸勢若塌天般的一錘,利劍揮掠,還順勢掃向李狂霸的熊腰,一劍匹練,反守為攻,可見王月瑤的反應,是多么的迅捷。 毫無疑問,李狂霸是屬于那種,狂猛、蠻橫的大將,這從對方使用的兵器,就能看出來。 其人招式,勢大力沉、一力降十會,以王月瑤這種芊芊弱質般的女流,又怎么敢和對方硬碰硬呢,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嗎? 面對李狂霸的攻擊,王月瑤自然展開身法,能閃就閃、能避就避,根本就不和對方的兵器碰撞,抓住空子,揮劍就攻。 放眼場中,自從風雷水火四元陣告破之后,甫一沖出大陣的來護兒和李狂霸,就像發了瘋一般地向著朱洽和王月瑤,狂攻不休,。給本不給他們脫身的機會。 一時之間,金鳳翔天、流星亂墜,白雪呼嘯、劍光森寒。 四大高手瞬間戰作一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就連遠在遙遠之地sao亂不已的契丹勇士、以及數名異族高手,也被這個方向的動靜,給驚動了。 只是這里的戰斗的余波,就顯得十分恢弘浩蕩,即便那些百戰余生的老將,也不敢貿然過來,打探一番。 大將不敢來,斥候倒是派出了不少。 一時之間,只見無數契丹斥候,紛紛策馬奔來,甫一靠近,就藏身到周圍的隱蔽角落里去了,趴在墻角、蹲在房頂等等,到處都是人。 不過他們也只敢探頭探腦地地向這個地方張望不停,同樣不敢貿然靠近,生怕一個不留意,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當然,也有數名鬼衛,戀棧在周圍,密切地注視著這里的動靜。 戰圈的外圍,死狗一樣地躺在了地上的,還有兩人,若不是他們胸口,還有著劇烈的起伏之狀,外人望去,只怕還以為他們早已死去多時了呢。 這二人,自然就是李密和沈光了,他們現在,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彈了;一個被蹂躪得奄奄一息,一個被朱洽揍得七竅流血,怎得一個“慘”字了得。 而戰場上,朱洽雖然內息耗盡,但仗著天賦異稟的速度,雖然不能幫助王月瑤牽制一人,但也絕沒有拖累對方。 壞就壞在,他現在已經沒有還手之力了,一點都不能幫助王月瑤分擔重壓,勉強力保自己不失,已經非常不錯了。 俗話說,久攻必乏、久守必失。 激戰進行到了一刻鐘左右的時候,只見來護兒一鏜揮出,連綿的金光,一如一襲朦朧的金紗,綿綿無盡、穿梭不停,瞬間就將朱洽淹沒其中。 形勢急轉直下,一直勉力支撐的朱洽,更加左支右絀、岌岌可危了起來。 正在同李狂霸糾纏在一起的王月瑤,打眼看到了老道士的危境,立刻就焦急了起來; 高手相爭、勝負一瞬。 心平氣和、凝神應敵才是正道,心焦如焚,早晚必為敵人所趁。 果不其然,保持如此心境應戰的王月瑤,繼續再和李狂霸,交手不到十招,就聽“浜”的一聲,李狂霸那八百斤重的炎凰錘,瞬間就撞在了王月瑤手持的越女劍上。 兩件兵器,甫一接觸,王月瑤,就像一枚撞在墻壁上的跳跳球一般,瞬間就被彈飛了出去;同一時間,王月瑤只感覺,玉臂腫脹、虎口刺疼,差一點,就連手中的越女劍,都拿不住了。 若是此刻只有她一人,趁著被李狂霸一擊逼退后,她還可以從容離去,可現在的情形,她顯然不能這么做。 這處戰場之中,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朱洽啊。 俠肝義膽的老道士,不愿千里,支援朱璃而來,更是不顧安危,拼盡全力,困住強敵,讓朱璃安然退走,王月瑤又怎么肯舍棄其人,獨自奔逃呢? 強忍著手臂上的不適,王月瑤身在空中,雙腿猛地一繃,猶如蜻蜓點水一般,左腳踩右腳、右腳踩左腳,飛速地調整著身形。 這個時候,那擊飛王月瑤的李狂霸,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錘出如撲虎、縱身如龍騰,轉瞬之間,就沖到了王月瑤的身下。 一見李狂霸追來,王月瑤以間不容發之際,身體突然凌空翻轉,瞬間就倒立而下,一劍刺出,去如霹靂,極盡慘烈般地刺向了李狂霸。 劍者,寧折不彎;劍者,百折不撓。 一劍刺下,其意蕭蕭、其心決然。 風狂涌、勢無極,易水一別前路渺、從此生死唯天曉。 漫天落雪、轉眼即逝;一劍無我、有進無退,王月瑤拼命了。 她不得不拼命,李狂霸、來護兒似乎看準了她的性子,知道她絕不會舍棄朱洽于不顧,這才對朱洽困而不殺,就是為了留住王月瑤。 若是朱洽能夠脫離對方的糾纏,二人只怕早就溜了;可惜,內息耗盡的朱洽,即便天賦異稟、速度極快,卻始終都脫離不了來護兒的糾纏。 沒了內息的朱洽,也就失去了那層出不窮的手段,沒有了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他也不過是個自然境巔峰的高手罷了。 一個自然境的高手,被釋然境巔峰的來護兒糾纏住,又怎么可能輕易逃脫呢? 拼命之下,王月瑤毅然拋卻了慣用的霜寒劍,堅定決絕地選擇了越女劍。 越女劍,一劍魅天下,一劍同天涯。 天無涯,何處是牽掛? 若是給天涯強行加個定義的話,那么天涯就在無盡處,生命的無盡處,就是死亡。 王月瑤拼命了,欲要魚死網破,為朱洽和自己,求得那一絲逃離的生機。 身為釋然境的王月瑤怒起拼命,天,似乎都在這一刻,突然黯淡下來,四野一片昏沉;一劍刺出、非生即死。 凌天一劍,一如分開天地混沌的盤古巨斧一般,摩擦得周圍的空氣,都是一陣“滋滋......”作響。 望著這燃燒生命的一劍,李狂霸準備嘯擊而出的大錘,瞬間就收了回去;拼命之下的釋然境,普通攻擊,已經失去了意義,對方突然拼命,李狂霸即便不愿,也必須要全力以赴。 而那困著朱洽的來護兒,也突然被這抹動靜驚動了,倏地一下,就抬起了頭來,一臉難以置信地望向那凌空而下,一往無前的刺劍女子。 那是他們大隋曾經的公主,就在今天,卻被他們兩個,自我標榜為大隋忠臣的臣子,伙同別人,逼到了拼命的境地,試問,他們到底是忠臣還是jian佞呢。 而看到了這一幕的李密卻不同,好不容易緩過來氣來的李密,和沈光相互攙扶著站在場外,二人的眼中,無不充滿了復雜的神色。 那個女子,竟然如此剛烈,寧愿死,也不愿意和他們同流合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