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火牛夜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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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陽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 始皇帝建立大秦,范陽就矗立于幽州了。 古城蒼古而厚重,遠遠看去,就像一只遠古巨獸,盤踞在范水北畔。 三國時代,范陽曾隸屬涿郡,乃是幽州少有的堅城。 奚帥轄剌哥,以答應援助李匡威攻下范陽為條件,獲得了入關的機會。 最近這段時間,入關后的奚人罪孽滔天,幾乎在前往范陽的路上,奚人的騎兵,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劫掠。 幽、薊、平、檀四州百姓,屢屢慘遭奚人毒手。 這些奚人,猶如草原上的鬣狗一般,肆虐地方、燒殺搶掠,沿途百姓,慘死在奚人屠刀下的,少說也有數萬人,血流漂櫓、積尸如山。 從平州到幽州,從東到西,但凡僥幸存活下來的百姓,但凡知道奚人是怎么入關的黎民,無不對李匡威恨之入骨、詛咒不已。 若是死人能夠跳起來的話,相信李匡威的九百六時代祖宗,早就從棺材里跳了出來,一把就會將李匡威這個混蛋,塞回他娘肚子里去了。 無良、無恥、家門不幸,累及數代先人跟著倒霉。 對于奚人在盧龍地區的所作所為,李匡威也后悔莫及,可木已成舟,他還指望轄剌哥,能夠幫助他們爺兒倆攻取范陽,怎么可能跳出來阻止對方的劫掠。 可惜,他不知道轄剌哥打的什么主意,只要能夠劫掠到財貨、水靈靈的漢人美女、精壯的男人奴隸,李匡威是誰,去他大爺的,他算什么鳥東西。 可想是這么想,當大軍抵達范陽后,他還是會裝模作樣地表示一番的,至于是不是真出力,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嘍。 范陽城上,李可舉望著無盡的叛軍,面色陰沉。 他的身邊的尉遲信,臉色同樣難看,對于站在叛軍前方的李全忠父子,更是深惡痛絕。 誰也想不到,在狄人入寇之際,在范陽所有大軍都在北面抵抗狄人之時,李全忠竟然突然反水,兵襲范陽。 這倒也罷了,可對方竟然為此,不惜勾結奚人,讓人不齒的同時,憤怒得都想一把掐死這個漢jian。 “李全忠,你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你生于大唐、長于大唐,卻勾結狄人禍害唐民;家父在世,待你不薄,你不思報恩,反而圖謀盧龍,權欲熏心,萬死莫贖?!崩羁膳e站在城頭上,指著叛軍前方的李全忠,激動得胸口起伏,破口大罵。 李全忠聞言,面色沉凝,絲毫沒有羞愧的意思,沉聲道:“李可舉,盧龍九州之地,原有九軍鎮守,可你李可舉,偏偏要成立了一支鎮遠軍,而且一直指使著鎮遠軍,壓制我威武軍,你為何要如此欺我?” “為何成立鎮遠軍?李全忠,你應該心知肚明吧,你若沒有反意,李某又何苦多養一軍?”對方提到鎮遠軍,李可舉更加憤怒,反口質問道。 “李可舉,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然讓我出鎮威武軍,就應該完全信任我,可你前腳令我出鎮威武軍,后腳就成立鎮遠軍壓制我,我豈能不顧忌?”李全忠咄咄逼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李可舉和李全忠斗了這么久,誰是誰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早就扯不清了。 “廢話少說,若是攻城,就來吧?!崩羁膳e寒著臉,望向城下的李全忠,滿眼都是森然的殺機。 李全忠同樣陰狠地注視著李可舉,周身蒸騰著殺意,只見他大手一揮,高喊道:“李可舉無道、枉顧民心,今日我李全忠,愿為盧龍百姓攻滅此獠,望諸位勠力同心,助李某一臂之力?!?/br> “攻殺李可舉?!?/br> “攻殺李可舉?!?/br> ...... 三軍響應,四野轟然,震徹云霄的呼喊聲,幾乎都要將這方天穹擊穿。 站在城上的李可舉,面色難看,滿目復雜地轉過頭,看向尉遲信,苦澀道:“小郎,盡力而為,若事不可為,老夫絕不怪你?!?/br> 尉遲信聞言,一臉肅然,鏗然道:“李公放心,只要某家在,范陽就一定無事?!?/br> 李可舉神色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無形的情愫,縈繞在這對異姓叔侄之間。 對于尉遲信,他沒有什么好懷疑的,既然尉遲信這樣說,他也絕對相信,對方會這樣做的。 范陽攻防戰,瞬間爆發。 李全忠所部五萬人,進攻南面;李匡威、李匡籌兄弟,所部四萬余人,進攻東面;奚帥轄剌哥所部三萬人,負責攻擊西面。 對于轄剌哥來說,他可不會真的幫助李全忠父子拿下范陽,但做做樣子,倒是無傷大雅。 范陽攻防戰打得十分激烈,朱璃一邊收集著耕牛,一邊派人暗中監視著這里的戰況。 三天,僅僅只有三天時間。 雙方戰死的府衛,就高達三、四萬人,即便距離范陽數十里地,都能聽到范陽方向傳來的喊殺聲,以及嗅到淡淡的血腥氣息。 遠在良鄉的朱璃,三天時間,在燕云、燕霄兄弟的幫助下,搜集了近三千五百頭耕牛,朱璃當即就給他們寫了欠條。 在古代,尤其是中原地區,耕牛是禁止宰殺的,牛rou的價格很便宜,因為這是黑貨。 可若是購買耕牛,那就另當別論了,一頭耕牛的價格,少說也要幾十兩銀子,朱璃一下搜集了三千五百頭,二十兩一頭,也需要七萬兩白銀。 寫欠條的時候,朱璃暗暗咂舌,打仗,不僅坑人,還坑錢啊。 花了一、兩天的時間,朱璃將一千五百頭耕牛放到了范陽以西,至于東面和南面,他安排人手,各放上一千頭。 每一頭耕牛吃飽喝足之后,都用馬嚼子罩住了嘴巴,雙目用黑布蒙住。 每一頭耕牛的尾巴上,盡皆系著油布,都是用桐油浸泡過的油布;而且它們的牛角上,還綁上了尖刀,用麻繩死死系在上面,很結實。 每兩頭牛背上,都共同扛著一個木排,木排前端被削得十分尖銳,兩側死死地固定在兩邊的牛身上。 準備行動的當天晚上,朱璃首先密令隨軍的鬼武士出手,剪除了散布的游哨,這才率部來到了范陽城西,在距離奚人大營兩、三里地的遠處,聚集了起來。 李全忠、李匡威這對漢jian父子,朱璃雖然恨得牙癢癢,卻可以暫且饒過,但對于進入關內,造成無數殺孽的奚人,他一定要做掉。 看看轄剌哥到了關內,都做了些什么事,劫掠、還是劫掠,搞得幽、檀、薊、平四州,生靈涂炭、雞犬不寧,根本不當漢人百姓是人,肆意宰殺、冷血無情,這幫畜生,他豈能放過。 夜,似乎為突襲蒙上了一層神秘的保護色。 范陽西側、南側、東側,距離李全忠、李匡威、轄剌哥的三處大營兩、三里地的地方,靜靜地聚集著三波人馬。 這些人的前方,并排站著一群耕牛,每一頭耕牛的前方,都有一名戍衛,站在一側,耕牛的尾側,同樣跟著一個府衛,手里拿著火折子。 月黑風高殺人夜,隨著一道撕裂漆空的火箭,驟然射入空中,所有府衛,立刻點燃了牛尾上的油布,同時站在耕牛前方一側的府衛,麻利地摘下牛眼上的黑布。 尾巴上突然傳來巨疼,似有紅艷的火光閃爍于后,讓這些耕牛瞬間就瘋狂了起來,它們拼命地向前沖,似乎想要甩掉背后的紅火,讓尾巴脫離火燎。 “咚咚、咚咚、......” 大地震顫,四野搖晃,數千頭狂躁的耕牛,沖擊而起,造成的動靜,竟然比萬馬奔騰的動靜還要大,還要猛烈。 亡命奔逃、瘋狂馳騁,這些企圖脫離紅火炙烤的耕牛,迅猛、劇烈地沖向直線上的駐軍大寨,一千五百多頭耕牛,一共排成兩排,軍寨后方的柵欄瞬間就被沖垮,幾乎絲毫沒有滯澀,牛群仿若從黑暗中沖出的洪荒猛獸一般,狂猛地沖進了奚人的大營。 在它們的眼中,對于一切阻礙它們逃竄的障礙物,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踐踏而過,摧毀一切、沖垮所有。 “啊,什么東西?”有奚人巡衛看到火牛沖進大營,一臉駭然地驚呼道。 “牛,是牛,火牛,怎么這么多,這些牛全都瘋了,快跑?!庇袡C靈、經驗豐富的老卒,立刻意識到了危險,連忙高呼道。 ...... 火牛沖營,引起一片恐慌,清醒的奚人勇士抱頭鼠竄,哭爹喊娘;至于還呼呼大睡的奚人,那就自求多福吧。 兩條腿終究跑不過四條腿,有奚人勇士迎頭撞上發瘋的耕牛,直接被耕牛撞飛了起來。 有聰明的奚人勇士,想從耕牛中間的縫隙中穿過,不料,幾乎每兩頭牛之間,都有尖銳的木排,候在那里,他們甫一露頭,就被木排上的尖刺,直接刺穿身軀,血流滿地、哀嚎不已。 狄人勇士都是穿皮甲,很少有人披掛鐵甲的,一旦被木排尖刺撞上,那絕對是一扎一個對穿,鮮有例外。 被穿在木排上的奚人勇士,在兩頭耕牛的奮力奔馳下,一直被拖拽了老遠、哀嚎了很久,才會頭一歪,就此死去。 火牛馳過,四周一片狼藉。 在耕牛的身后,朱璃揮舞著雙刃矛,率領八百牙兵,以及三千余雄武越騎,緊緊跟在后方,他們不需要沖鋒,只需要撿漏就好。 在這些騎兵的背后,還跟著數千府衛,他們同樣分布開來,專門挑殺那些被火牛沖撞后,還能活下來的奚人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