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我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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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友興話音剛落,我突然沖著站在我對面,距離我不足3米的吳友興嫣然一笑。 此時,我站在“蟈蟈”右側后方,“蟈蟈”看不見我的臉。吳友興猝然下達“都給我綁了”的命令時,“蟈蟈”并未冒然回頭。否則,我臉上那一抹詭秘的微笑一定會讓“蟈蟈”目瞪口呆。 “你笑什么?”吳友興情不自禁,一臉驚愕地問我。 能夠不說話的時候,絕對不要說話。該開槍時就開槍,話多死得快……這是我接受特訓時,教官反復告誡我的道理。一位女教官還告訴過我,女人的微笑遠遠比語言具有更大的迷惑性。 所以,我不會回答吳友興的問題,而是笑得更加魅惑、迷人。 這是我的強項,我不僅長得漂亮,而且在我進入特訓營之前很多年,早已接受過微笑訓練,我的“媽咪”可比特訓營的教官嚴厲多了。 我微笑著,動作很輕但是很快地,從一直捏在我手上的手包里,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玻璃小瓶,緩緩舉到眼前。 這一切都是在一秒鐘之內發生的,衛兵的手還來不及碰到我的身體。 去見吳友興那天,我穿的是大紅色緊身齊臀短裙,黑色絲襪,狼棕色半高腰戰靴,性感而野性,不像飛行員,不像特種兵,更像職業應召女郎。進門搜身時,衛兵打開我那個寬度不超過20厘米,高度不超過10厘米的手包看了看,拿走了我的手機。手包里剩下的,是我的證件、銀行卡、幾張零鈔,還有小鏡子、香水、口紅等等女人的小玩意兒,檢查完畢,他們把手包還給了我。 看著我舉到眼前的玻璃小瓶,吳興友大惑不解:“你拿瓶香水干什么?” 吳友興連著兩句古怪的發問,讓“蟈蟈”禁不住驚奇地回頭。一名子彈已經上膛的衛兵立即用槍口捅了捅“蟈蟈”的后背:“不要動!” “蟈蟈”渾身一顫,本能地舉起雙手,示意衛兵千萬不要走火。 現在我必須說話了。 我輕輕晃了晃舉到眼前的玻璃小瓶:“部長先生,您聽說過沙 林毒氣嗎?” 吳友興依然一臉迷惑。 我嘆了口氣:“好吧,部長先生,奧姆真理教聽說過吧?東京地鐵毒氣事件?就這么小小的一瓶毒氣,死了好幾百人……” 吳友興一怔之后,干笑兩聲:“你逗我玩吧?那就是一瓶香水……” 我略朝他俯身,吳友興連忙退后一步,顯然,他是怕了我手中的玻璃瓶。衛兵們一疊聲地喝令:“不要動!”吳友興舉起右手,意思是讓衛兵們不要亂喊亂叫。 “部長先生您看清楚了……”我作勢將玻璃瓶朝吳友興眼前湊去:“這個小小的玻璃瓶子,中間有個小小的玻璃隔層??辞辶税??這上層呢……”我輕輕晃了晃玻璃瓶:“部長先生您說得不錯,的確是香水,下層呢……”我停頓了兩秒鐘,直到吳友興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說:“不好意思,是沙 林毒液。這個瓶子,只要落到地上,肯定會摔碎吧?就算你們一槍打死我,我一頭栽下去,這瓶子,恐怕也會摔碎吧?沙 林毒氣馬上就會冒出來,這個屋子里的人,部長先生,您的警衛,當然還有我們,每個人只要吸入一小口,就會口吐白沫馬上昏迷,很快呢……我們都死了?!?/br> 我緩緩說罷,依然笑顏如花,依然輕輕地搖晃著玻璃瓶,等待著吳友興作出反應。 “美女……”吳友興響亮地咽了一口唾沫:“開個玩笑,何必當真嘛!你們是我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我怎么會真的把你們綁起來呢?” 像是為了證明他說的不是假話,說罷,他“哈哈”干笑幾聲。 我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多年以前,我的“媽咪”不止一次告誡過我:“笑,那是一下子就笑開的;笑著笑著不笑了,笑容是慢慢地從臉上不在的??腿伺率裁?,怕你慢慢地,一點一點慢慢地笑,那叫假笑,很陰險的,客人最怕的是什么?怕你原本是笑著的,突然一下子不笑了,那叫冷臉,最是得罪人,一個冷臉,一晚上的臺費,你想都不要想……” 現在,我就毫不遲疑地給了吳興友一個“冷臉”。 “我們來談正事,部長先生不要跟我們這些小馬仔開玩笑。把槍還給我們,快點!還有子彈!部長先生您放心,這個小瓶子,我會拿得穩穩的,絕對不會碰了摔了?!痹捯粢宦?,我的笑容慢慢地重新浮上臉龐,嗯嗯,這叫假笑。 吳友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好吧,現在我相信了,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美女殺手?” 我歪頭一笑:“是嗎?” 吳友興連連搖頭:“好好好!都是好朋友們嘛,坐下來談。啊,坐下來喝茶!來人啊,把槍還給他們!” 衛兵拿來“蟈蟈”的槍,朝他遞過去,我把手包扔到地上,左手拿著玻璃小瓶,右手搶先一把接過手槍和彈帶。緊接著,我張開嘴,小心翼翼地用上下兩排牙齒叼住小玻璃瓶的瓶嘴,騰出雙手,將子彈帶纏到腰間。我從槍套里抽出手槍,右手持槍,摁動卡榫,退出彈匣,讓吳友興看清彈匣里黃澄澄的子彈,“咔擦”一聲,推入彈匣,開保險,推子彈上膛,一氣呵成。隨后我撿起手包,緩緩將玻璃小瓶吐進手包。我腰纏子彈帶,左手捏手包,右手持槍,笑吟吟地雙手抱胸而立。 “讓你的人都出去……”“蟈蟈”大大咧咧地在茶桌前坐下,聲音很低,但是不容置疑地對吳友興說道。 吳友興躊躇著。 “我們是來跟你談事的……有些事,還是你一個人知道比較好?!薄跋X蟈”的聲音更低了。 吳友興咬了咬牙,突然一聲大喝:“出去!都他媽出去!” 衛士們遲疑片刻后,退到屋外。 為掩飾尷尬,吳友興沖我招招手:“泡茶會嗎?美女嘛,還是泡泡茶比較好,動槍動刀的,嚇人?!?/br> 我笑瞇瞇、脆生生地回答:“不會!你那么喜歡喝茶,不會自己泡嗎?” 吳友興被我懟得直搖腦袋。 沒有寒喧,“蟈蟈”直接把黃主席的“善意”和“建議”通報給吳友興。 “蟈蟈”說:“如果你同意,我和小米……”他指是我;“可以做你和黃之間的聯絡人?!?/br> 吳友興先是假裝大驚失色,繼而連連擺手,反復強調,20年前,他從中國內地流落緬北,給人擦過皮鞋,做過停車場的保安,當過小攤販也拉過皮*條,是段主席發現了他栽培了他,段主席對他無異于再生父母,他對段主席絕無二心…… “蟈蟈”靜待吳友興盡情表演。我后退了幾步,像是對他們的談話根本不感興趣。我拉過一把紅木靠背椅,翹起“二郎腿”坐下,上了膛的手槍擱在大腿上,從手包里找出指甲油,漫不經心地涂指甲油玩。 “我呢,就是個傳話的。既然是這樣,我們就盡可能把你的原話轉達給黃先生……”“蟈蟈”擺出一副馬上就要站起來告辭的架勢。 “坐坐坐,老弟,來來來,喝茶?!眳怯雅d反攤手掌,連連朝“蟈蟈”輕壓,示意“蟈蟈”坐著別動。他看到似乎百無聊奈地坐在一旁的我,招呼道:“美女,你也喝杯茶?” 我懶洋洋地翻了翻眼皮:“不喝那玩意兒,馬爹利有嗎?給我來一杯,不要加冰?!?/br> 吳興友楞了一下,訕笑著說:“這個……沒有。我不喝洋酒的?!?/br> 我懶得再理他。 吳友興真的是好演員,一分鐘之前,他痛說自己草雞變鳳凰的家史,對段蒙生感恩戴德五體投地,一分鐘之后,他立馬轉換角色,換上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聲討有人想害段主席,欺騙段主席開發新型毒品。 “這是要害了段主席,也是要害了我們特區所有老百姓的??!”吳友興唏噓不止。 繞來繞去,我終于明白了吳友興的意思:小鎮附近有一個特區的槍械修理廠,特區有自己的軍隊,有個槍械修理廠一點都不奇怪。重點是,這個槍械修理廠其實是一個制造冰 毒的工廠。吳友興暗示“蟈蟈”可以把這個小秘密透露給黃主席?!八皇歉年P系很好嗎?由他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政府,政府派人來,和平地取締這個非法工廠,這不是對黃某人、對段主席,對我們特區都好嗎?”吳友興懇切地說。 原來,這家伙是想“借刀殺人”。一方面,利用黃主席向緬政府舉報段蒙生地盤上的制毒工廠,讓段蒙生與黃主席徹底“翻臉”,這樣一來,一旦吳友興發動政變,黃主席必然與吳友興結成同盟;另一方面,如果緬政府果真派出軍警到段蒙生的地盤上核查毒品工廠,段氏兄弟惱羞成怒,很可能與緬政府軍開戰,那樣一來,吳友興就有了對段蒙生“背后捅刀子”的機會。 “蟈蟈”假裝完全不明白吳友興的險惡用心,就事論事地問:“那個廠,我能去看看嗎?最好能拍幾張照片。要不然,黃主席怎么向政府報告?具體位置不清,也沒有證據嘛?!?/br> 吳友興眼珠子骨碌碌一陣亂轉,說:“可以。我可以帶你去看看。老弟你要記住了,你跟我沒關系,跟黃某人也沒關系,你從泰國清邁來,你是打算來進‘貨’的大老板,我呢,就是陪你去看看‘貨’。時間嘛,我安排安排,爭取明天吧?!?/br> “蟈蟈”微微點頭。 第二天中午,我們從段主席的槍械修理廠歸來,吳友興打算在他的財政部長官邸宴請我們。吳友興與“蟈蟈”并肩朝官邸大門走去時,一名身著當地民族服裝的中年男子迎著吳友興走來,謙恭地行禮后,低聲對他說:“師長請您今天晚上8點,到園子里開會?!眳怯雅d“喔”了一聲,掏出手機,搖頭一笑:“哈,手機沒電了,有勞您親自跑一趟,辛苦辛苦?!?/br> 其實吳友興是有意關閉了手機,他知道段蒙生手下的情報部門多少有些能耐,據說能夠對手機進行定位。他可不想讓段蒙生知道,他剛剛帶人去參觀了“槍械修理廠”。 那人很仔細地看了“蟈蟈”一眼,鞠躬告退。 ……后來,“蟈蟈”告訴我,那人仔細看向他的時候,一年多以前,段向北突然決定帶他去見段蒙生的那個午后,猝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段氏莊園,二樓大堂,通往一層花園的樓梯,那里應該是有個廁所的,怎么變成一個玻璃花房?……廁所藏在花房背后……“蟈蟈”垂首朝樓梯走去,一個身著當地民族服裝的男子站在樓梯門等著他,那人朝他微微鞠躬,用中國話對他說:“請跟我來?!?/br> 這個人是段蒙生的管家! 一個優秀的管家,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夠記住人! ……大約1小時之后,管家乘車回到段氏莊園,向段蒙生回稟:開會的時間、地點,已經通知了吳部長本人。稟告完畢,管家本該躬身而退,但是,他約略有些遲疑地說:“師長,有個人,跟吳部長在一起,我覺得他很像一個人?!?/br> 段蒙生原本散漫的眼神立即聚攏,盯住管家的嘴巴。 “我發現他很像以前跟在大公子身邊的一個人,我記得,大公子叫他‘小彭’?!?/br> 管家此語一出,段蒙生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竭力保持著從容,揮了揮手,說:“嗯,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