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發比她的稍軟，劉海飄逸，后脖頸上的短茬稍扎手，回想起掌心細膩觸感，熟稔才悄悄歸位，馮師延這幾日第一次會心而笑，“好看?！?/br>
    尤晏自得哼哼，“大晚上自己跑步？”

    馮師延撥開垂下的一綹鬢發，屏幕左上角有小小的自己，卻忘記把攝像頭當鏡子用，她的焦點和手機一致。

    “我又不跑接力賽?！?/br>
    背景音傳來旁人呼喚，馮師延一時分辨不出內容，尤晏往后應了聲，轉頭讓她稍等，他進廚房拿瓶黑胡椒粉。

    馮師延趁空找毛巾擦汗，像下田的農民朋友一樣，將毛巾搭脖子上。

    鏡頭隨著尤晏步伐晃動，遞完東西，尤晏調成后置攝像頭，給她看一圈環境。

    寬暢院子里擺上燒烤架，一對衣著鮮艷的男女在旁忙活，背影可見身材出眾。

    馮師延問：“熱嗎？”

    尤晏答：“陰天還好，希望等會不要下雨?！?/br>
    其中一個背影回轉身，卷發在腦后盤成一個髻，幾根特意垂在耳旁的碎發俏皮而年輕。

    晏茹笑問：“跟誰視頻呢，笑著這么開心？”

    畫面翻頁，尤晏的臉再次占據屏幕，他走近用手機當鏡子舉到晏茹面前，“你自己看?！?/br>
    “阿姨下午好?！?/br>
    “喲，傳說中跟你訂婚的小姑娘?！愫醚??！?/br>
    尤晏：“……”

    馮師延說：“阿姨您好年輕，我要是在馬路上碰見，就想直接叫你jiejie了?！?/br>
    這話若出自一般人之口，恭維意義超標，會顯油膩。但馮師延開口真誠，跟當初尤晏給她看晏茹小視頻，她由衷感慨憧憬到晏茹歲數能有相應的豁達時一樣。

    尤晏能感覺出的情緒，晏茹比他多吃二十年米，自然不會誤解。

    晏茹呵呵笑，讓身旁金發男人入鏡，介紹是她男朋友，馮師延用英語問候。晏茹朝尤晏講了一句挺長的德語。

    尤晏莫名耳廓窘紅，咕噥道：“她哪聽得懂?！?/br>
    晏茹說：“考驗你的時刻來了，你給翻譯一下?！?/br>
    “……你表的情還得我翻譯?！?/br>
    尤晏接回手機說：“她說，她挺喜歡你這個小、姑、娘?！?/br>
    馮師延說:“我也很喜歡她?！?/br>
    晏茹冷不丁插話，“還有后半句呢，怎么不一起翻譯？”

    “……忘了?！?/br>
    晏茹湊過腦袋，屏幕框出母子合照，“我說，你跟阿晏兩個人挺般配的?！?/br>
    “什么嘛……”

    尤晏嘀咕著，挪開手機，強行將他mama驅逐出鏡頭。

    晏茹犀利的聲音從麥克風暗度陳倉，“他害羞了?！?/br>
    馮師延不知該怎么回應，牛奶也忘記喝，嘴唇現在的弧度恐怕也不適宜裝液體。

    尤晏好像握著手機繞院一圈，冷靜后重回鏡頭。

    “我mama是個瘋子?！?/br>
    角落里的晏茹顯然聽見，一手舉著食物夾，一手拎著一袋醬料，腰肢裊娜擺動兩下，歡樂極了。

    馮師延咧嘴，“阿姨真的好可愛！”

    尤晏哼一聲，視線上抬，也不知往哪飄。

    “那我呢？”

    問完，他才看鏡頭，唇角隱著一抹笑，等她回答。

    馮師延低頭，不疾不徐吸了一口牛奶。

    一時等不到回復，尤晏狐假虎威“哦一”一聲，無聊地撥了撥劉海。

    熟悉的音節成功讓馮師延放下吸管，重重回一個“嗯”。

    那邊不太滿意，“嗯是什么意思？”

    馮師延：“肯定的意思?！?/br>
    直球突然變成曲線球，尤晏給無形調戲一把，以前是措手不及，現在柳葉拂面般心癢癢，懷念她刺激的耿直。

    尤晏轉開話題，“你喝什么？”

    馮師延舉起盒子給他看，“奶。你們準備烤什么？”

    尤晏走到桌子旁，切換鏡頭，屏幕出現琳瑯食材，大小不一的一串串，rou蔬搭配均衡，天光下呈現誘人色澤。

    “看到沒，都是我串的?！?/br>
    他用一種君臨天下的夸張口吻，跟說“這就是朕打下的江山”一樣，一邊暗怨干活辛苦，一邊向她邀功。

    馮師延問：“掃地累還是串烤串累？”

    尤晏：“吃東西最不累?！?/br>
    那邊似乎傳來烤rou串的滋滋聲，馮師延笑道：“你去幫忙吧，有空再聊?！?/br>
    尤晏扭頭看一眼，嗯出聲，“拜了?！?/br>
    計時又走幾秒，屏幕人像還未靜止。

    誰也沒有掛斷。

    “……怎么不掛？”

    馮師延：“等你?！?/br>
    尤晏松懈而笑，“計時滿整數一起掛?！?/br>
    “好?！?/br>
    提議者和贊同者沒發覺游戲幼稚，晏茹不意聽見，轉頭用德語與男友分享見聞，這對加起來有巧奶奶歲數的情侶，面上浮現回憶往事的笑容。

    50秒。

    馮師延和尤晏好像沒有什么話要說，默默互相看著對方，隔著屏幕，倒也不會尷尬。

    55秒。

    尤晏手機低于下巴，比馮師延往常角度還矮一些，這個視角容易顯胖，但屏幕中男人下頜曲線利落，沒有一絲贅rou，依然呈現挑不出大毛病的俊臉。

    58秒。

    尤晏清了清嗓子，喉結跟隨吞咽滾動，脖頸曲線動態而性感，那仿佛藏著一顆罪惡的果實，誘她去采摘。

    59秒。

    馮師延指尖觸動屏幕，喚起紅色掛機鍵。

    60秒。

    主動通話結束提示黑框浮起來，尤晏讓了她一秒鐘。

    哎，忘記截個屏了。

    第16章

    在德國半個月, 尤晏不時給她發來日常照片。從父母離婚開始，尤晏每年起碼去一趟晏茹那里，晏茹在歐洲幾個國家轉, 隔幾年便換一個地方，尤晏基本等同半個向導, 著名景點爛熟于心。

    這次晏茹兩人帶他去一些名不經傳的特色小景點。

    尤晏拍廚師剛烤好的牛排, 汁豐rou嫩的一塊, 入鏡的綠蔬淡化視覺油膩感，誘人涎液橫生。

    尤晏配字：「你愛的rou」。

    馮師延才點好一份牛rou面，心癢癢的, 又多加一根燒羊棒, 先醬后炸，深褐色給予強烈的食欲感。

    像小孩顯擺自己的新玩具，馮師延不甘落后地回：「我也有」。

    yy：「知道」

    起先還沒反應過來, 覺得前言不搭后語，馮師延回過味來后, 輕聲笑了。

    不是羞澀, 不是難為情，馮師延只是有點想他, 想夜里緊$實的擁抱，想溫熱手掌游$走全$身的觸感。

    手指受到大腦調控, 馮師延打字：「想你了?！?/br>
    剛才一直不間斷聊著，這會尤晏好幾分鐘沒回復。馮師延可以預想到他的反應：措手不及, 迷惘, 應該還有些微欣喜。

    尤晏不抗拒同她身體和精神接觸，馮師延這點觀察力和自信還是很充足。

    牛rou面和燒羊棒上桌，馮師延戴手套拆下一塊羊腱子rou, 入口時想到卻是：他那塊牛rou究竟什么味道？

    手機震動，尤晏發來視頻請求。

    馮師延琢磨著：她和尤晏適合的通話時間段只有兩個，她的晚餐和睡前，下次出來她是不是應該帶個手機支架，像吃播一樣？

    有第一次視頻鋪墊，馮師延和尤晏再次在視頻中相見，多了幾分熟稔。

    尤晏說：“來，好好看看?！?/br>
    在椅子上側身，尤晏舉著手機，占據屏幕一角，跟他成直角位置的晏茹和男友也同時入鏡。

    馮師延一時卡殼，不知重點，“看什么?！?/br>
    尤晏食指橫蹭鼻尖，“我奶奶說，打噴嚏就是有人在遠方想念你。剛剛鼻子有點癢……”

    回過神來，馮師延說：“還好沒感冒?！?/br>
    “體弱才感冒，我可是——”猛男，他用口型夸張說。

    尤晏剛說了句“我mama他們也在”，屏幕角落的兩個人往這邊掃一眼，忽然彼此碰了碰唇。

    然后又瞅他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