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善坐在椅子上，看著宋琰痛苦的神情，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上一世她離世時那些模糊的片段，宋琰也是像現在這樣的，大約唯一不同的就是，上一世的宋琰，對她還有些許的感情，而對趙菀卻沒有絲毫的愛。

    張玉芬站在那里，看著宋琰的模樣，她默了默，走到宋琰面前，輕聲安慰著。

    “兒子，別難過，趙菀出現這樣的事，也不能怪咱們不是？是她自己命不好，是她自己同意打胎的，當初也是她非要嫁給你的，這事，和你沒關系，你難過什么？”

    宋琰聲音沙啞，“媽，到現在你都還是這么想的嗎？還覺得這事兒咱們家沒有錯，還覺得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怪別人嗎？媽，你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張玉芬的神色訕訕的，她別過臉冷聲說道，“媽都是為了你好，再說了，你從小到大，mama給你做的安排，什么時候出過錯？mama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不會害你的！”

    宋琰深吸一口氣，笑得格外凄涼，“媽，我這一輩子，大概都毀在你手里了?！?/br>
    張玉芬正要說話，只見醫生從手術室里出來，神色凝重說道，“趙菀的家屬呢？患者現在大出血，我們正在全力搶救，但是你們要做好思想準備，這是病危通知單，你們簽個字吧！”

    張玉芬沒有動，她皺眉看著趙玲冷聲說道，“你去簽字，你是趙菀的姑姑！”

    趙玲的臉色也不好看，她喃喃說道，“我……我不去，我沒有她這樣的侄女，再說了，趙菀不是你們家的兒媳婦嗎？宋琰比我有資格簽字！”

    張玉芬的聲音拔高了些，她厲聲說道，“讓你去你就去，你要是不去，現在就給我滾，以后都別再來找我！”

    趙玲聽罷神色有些慌張了，卻還是在猶豫，醫生有些惱火，厲聲說道，“趙菀的丈夫呢？她的丈夫才是第一監護人，讓她的丈夫或者父母簽字！”

    宋琰聽罷緩緩起身，準備上前去簽字，卻被張玉芬一把攔住。

    “兒子，這字你可不能簽，將來萬一賴上咱們怎么辦，趙玲，你去簽，我答應你之前的條件！”張玉芬盯著趙玲的臉低聲說道。

    趙玲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喜，很快說道，“但如果要簽字，得在原來談的條件上再加五萬塊！”

    張玉芬恨恨看著趙玲，半晌才咬牙切齒說道，“行，我答應你，你現在就去簽字！”

    周善善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她盯著宋琰厲聲說道，“宋琰，你還是個男人嗎？不管你與趙菀之間發生了什么，可是趙菀是不是你的妻子？她腹中懷的是不是你的孩子？她在手術臺上生死未卜，你竟然連一個字都不敢簽？”

    宋琰默然不語，神色木然絕望，他的妻子？他的心里，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女人啊，那個女人叫周善善，不叫趙菀！

    張玉芬聽到周善善這番話，臉色不悅，卻礙于羅淑嫻在跟前而不敢發火，她強壓著怒氣說道，“這是我們家的事，我們怎么處理，還輪不到外人指三道四?！?/br>
    周善善冷聲說道，“是嗎？你們非法鑒別胎兒性別，強迫孕婦違規引產，你覺得鬧起來后，這還是你們的家事嗎？你以為我國的法律是擺設嗎？你以為，你是衛生局局長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羅淑嫻接過周善善的話茬說道，“張玉芬，善善這話沒說錯，這不僅僅是你們的家事了，這件事我會考慮匯報上去的，至于調查，看組織的決定?！?/br>
    張玉芬當即臉色煞白，這事兒敢查嗎？她作為衛生局局長，卻觸犯法律法規，后果是什么，她能不知道？

    周善善冷眼看著宋琰說道，“宋琰，你是男人，自己的責任就該自己擔負起，如果趙菀今天死了，你心里不會愧疚嗎？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你還是個男人嗎？”

    宋琰沉默了片刻，終于走到醫生面前，接過那張病危通知書，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個簽字，是責任，也是義務，不管愛與不愛，可都不能改變眼前的事實了！

    隨著手術的進行，一張一張的繳費單也從手術室送了出來，張玉芬神色陰沉，宋琰一語不發拿著繳費單去繳費，氣氛很是低沉，然而沒人敢說半句話，羅淑嫻和周善善在，誰敢說不救？

    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搶救趙菀的費用就超過了十萬元，這對于趙玲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她得多少年才能掙到十萬元呢？

    趁著羅淑嫻陪周善善去衛生間的功夫，趙玲走到張玉芬身邊，低聲說道，“張局長，不如……放棄治療吧，萬一這救不過來，錢不是打水漂了嗎？我看，不如把這錢給我，我交給給趙菀的父母，他們雖然死了女兒，可也能拿到些補償呀?！?/br>
    張玉芬心里其實也是這個意思，看這架勢，估計還得花不少錢的，與其救個無關緊要的人，倒不如讓她死了，一筆錢就能打發掉，多簡單？

    “你是趙菀的姑姑，也是她的家人，既然你都發話了，那我們當然聽你的，那就……”

    “媽，趙菀必須得救，只要醫生說能救，咱們家就是拼盡全力也得將救她，不然，我們就是殺人的兇手！”宋琰的聲音微微有些嚴厲，他這么多年，第一次這么堅決的違抗了張玉芬的想法。

    張玉芬看著兒子決然的神情，她臉上滿是驚愕與憤怒，她一手帶大的兒子，竟然敢這么與她說話？

    “宋琰，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張玉芬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呵斥道，她不允許，她 不能接受兒子為了別的女人而違抗自己，不行！

    宋琰看著張玉芬的臉，笑得格外凄涼，“媽，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你的傀儡，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我會感謝你嗎？不，我一點都不感謝你，我恨你！”

    這話仿佛一顆炸彈扔進了張玉芬心中，她幾乎站不住腳，踉蹌后退幾步，臉色蒼白如紙。

    “我唯一感謝的，就是因為你，讓我遇到周善善，可又是因為你，讓我沒有半點得到她的機會，我的前半生都是在你的手心活著的，從今日開始，你……放開我吧！”

    張玉芬下意識嘶吼道，“不行，你休想，你是我兒子，你必須聽我的話，我是你媽，我生你養你，你就這么報答我對你的養育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