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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之后她沒有失望。 那是像被一個半弧形玻璃蓋著的巨大花園,“玻璃”很大,仰望見不到頂點,里面是從未見過的植被。 曾經魑說過,比屋子高大的傘形蘑菇、密密麻麻只有花瓣的樹干、會發光的草、風一吹會響的花,在傍晚的暖光中,一切都籠罩著一層金光。 像童話里的世界,充滿了幻想的張力,讓佟因覺得下一秒會有個叫愛麗絲的小姑娘從里面走過。 “太好看了!”佟因驚喜不已。 在這個童話般的世界里,邊沿有一座小小的二層主樓,以竹子撐高,精美古樸,像精靈住的小房子。 小白也驚喜:“這是藥園,里面全是靈藥!” “我們要在里面住嗎?”佟因興奮起來,她想摸摸蘑菇的菌傘,想吹一吹會響的花,又三心兩意地想采一堆發光的草做燈籠,或許那樣就不再需要蠟燭。 “嗯?!崩钭帆i應了一聲。 “那進去吧!”佟因拽了他的手往里面走,但李追玦沒動,她回頭,看見李追玦立在原地。 他搖頭,淡笑道:“我不能進去?!?/br> 佟因怔了一下,沉思許久,道:“你不進去,就我自己住也沒意思?!?/br> “我越過這層結界,里面的花草就會枯敗,”李追玦語氣稀疏平常,把一塊令牌塞到佟因手里,“這是進出的門牌,我在外面?!?/br> 佟因沒動,“我不一定要住進去?!?/br> 有些事情,一個人是觀賞美景,兩個人是分享快樂,她沒那么高雅,總覺得一個人觀賞的景色再美,也缺了靈魂。 李追玦十分平淡,并無興趣:“我不喜歡花草?!?/br> “那你為什么來?”佟因不高興地問他。 他回視她,情緒壓在眼角眉梢,給了她答案——因為她喜歡。 這讓佟因啞口無言。 最后是夫諸把她拽進去,她一步三回頭,李追玦撐著傘站在原地,陽光再濃烈,他也永遠藏在傘下的黑暗里,讓人想把他拽出來,好好看看這陽光到底長什么樣。 “這叫花樹,樹干上直接長花瓣,它很脆弱,一撞花瓣便會滿天飛,花瓣藥用價值高,特別值錢!”小白興奮地指著屋子旁邊的花樹。 她不想掃興,跟著小白東走西逛,小白一張嘴吧啦吧啦給她介紹,它知道許多,這里的植物的確奇異,新鮮得能讓人忘掉所有。 她偶爾回頭,不見李追玦的蹤影,左右尋了兩回也沒看見,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歡,連看一看都沒有興趣。 他帶她來這里只是因為她喜歡,她便不再糾結他進不進來的事,專心跟小白和夫諸閑逛。 夜色降臨之后,佟因回竹樓睡下。 竹樓里面布置也高雅,該有的都有,旅途明明很累,坐了半日馬車骨頭要跟著散架,可她絲毫沒有睡意,在床上翻來覆去半日,還是爬起來悄悄推開窗戶往下看。 夜色里,李追玦坐在一個很粗的斷樹樁上,瞧不清神色。 一個圓形的圈劃分兩個世界。 結界內,夜草在發盈盈的光照亮大片花海,這里生機勃勃,各種顏色撐起一個小世界,結界外是寸草不生萎靡不振,灰色是主色調。 他坐在靠近結界的地方,一瞬不瞬望著藥園內,沉寂得也要跟著變成灰色,融在外面的天地間。 傍晚時的情緒多克制,如今便多放肆。 他看了藥園多久,佟因便在樓上看他多久。 最后,佟因卷著被子,爬下竹梯,她看見小白在花叢中撒歡,夫諸抱著手臂靠著花樹,面色淡淡,這一晚大家都沒睡。 她幾步來到李追玦跟前,爬上樹樁,這樹樁極大能躺下兩個人,她盤腿坐在他身邊。 李追玦悄無聲息收回目光,情緒也消失殆盡:“不睡覺?” 佟因左右看他,朝藥園一抬下巴,道:“你騙我?!?/br> 他挪過眼,不解。 “你明明也喜歡這些?!辟∫虮Ьo被子,這里的夜晚一樣冰冷,她縮了縮。 “不喜歡?!彼麛蒯斀罔F。 “可是你看了很久,”佟因懶洋洋撐著下巴,“不喜歡為什么看這么久?” 他似乎要從盤古開天辟地沉默到科技爆發,飛出太空發現外星人,就在佟因險些要睡著的時候,他干澀擠出幾個字:“因為討厭?!?/br> 佟因笑出聲,引來他茫然的目光,這更讓她樂不可支,“討厭不是這樣的?!?/br> 那是一種十分復雜的眼神,層層疊疊的情緒中,掩蓋不了一種飛蛾追光的向往,正因為無法擁有,正因為毀滅,才顯得這份壓抑的情緒悲壯蒼涼。 他不置可否。 佟因靠他的肩膀,打了個哈欠道:“你喜歡,我也喜歡,你進不去,那我也不進去,我陪你一塊在外面看,你看看月亮,大家都喜歡月亮和星星,可若沒有背后一成不變的黑夜,又怎么會有月亮和星星的事?” 李追玦抬頭,今夜月朗星稀,“沒有人會喜歡黑夜,這是沉睡的時間?!?/br> 佟因咬牙:“誰說的!” 他瞥眼過來,她急于證明什么,道:“我就喜歡?!?/br> 聞言,他反應并不大,似乎認定這是她哄他才說的話。 佟因對他又氣又惱地強調:“我沒哄你?!?/br> “嗯?!?/br> 他應了一聲,情緒不明。 小白撒歡的聲音在耳邊,風跟著吹,呼呼作響,讓佟因莫名煩躁,又好像有種沖動。 下一步她不知道該做什么,幾個呼吸沉浮的時間里,兩人面對面看著對方,靜默過后,佟因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問: “你會……接吻嗎?” 其實她想問的不是這句!她是怕她貿貿然親過去,他會覺得她太放蕩不羈,矜持和形象都要沒了,于是脫口而出。 問完她就后悔了,這問的是什么話,太尷尬了,她應該當個啞巴。 她卷緊被子,羞恥讓她恨不得縮進去,干脆縮到地心,融化在地心巖漿之中。 咚的一聲巨響,佟因嚇得回神,看過去的第一眼,滿天粉白色的花瓣在隨風而起,像風的形狀飄在半空。 是小白,一腦袋撞在花樹上,花瓣簌簌掉落,吹了滿天。 風和花瓣帶著他的聲音過來,有些飄渺,不像真實:“我會?!?/br> 佟因的被子被一道力氣拽去,她跟著一跌,跌進一個冰涼的親吻中,思維跌得萬劫不復粉身碎骨——她傻了。 他眼底好似掉進了星星,就那樣垂著,從縫隙里透出光來,又好似失去了焦點,一切都在虛茫之中。 睫毛謹慎地顫抖,他目光在她震驚的視線中游移,那樣小心,一如趟雷的士兵,賭盡一生的運氣探出那一腳,爆了,是死無全尸,沒爆,是凱旋而歸。 爆與不爆在佟因一念之間,但她色/欲熏心,很偏心地想讓這個清雋的士兵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