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阮凝病房時，有人從病房內出來，背對著他們關好門，一轉身，未森停下腳步，趙凡和律師也隨即放慢腳步。

    未森記得她，記得所有跟她有關的人。

    夏培曼拎著暖水瓶迎面走來，眼圈紅紅的，看得出剛才哭過，她并沒在意他們，擦肩而過，去給阮凝打熱水。

    蘇晴明看阮凝的情況穩定了，才通知夏培曼過來護理的。

    未森回頭，目送夏培曼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趙凡貼著未森耳根壓低聲音提醒：“這是阮小姐的婆婆?！?/br>
    婆婆，未森下顎緊繃，趙凡頓時知道自己失言了，向后退半步，不敢在言語。

    未森收回眼，朝病房走。

    到門口，有兩名警察監護，律師上前交涉，說是朋友來探望。

    警官負責，“我進去詢問下?！?/br>
    未森頜首，“費心了?！?/br>
    對待外人，他的謙和有禮、溫文爾雅從來都是適宜的。

    今天負責監護阮凝安全的是李銘和黃聰警官。

    李銘走進去，阮凝睜開眼，“阮凝，你朋友來探望你，讓他進來嗎？”

    阮凝問：“是誰？”

    “未森?！?/br>
    “……”阮凝皺起眉，“不見，你就說我睡了?！?/br>
    李銘：“好?！鞭D身剛要走。

    阮凝想起夏培曼，又說：“讓他進來吧?！?/br>
    李銘：“……好?！?/br>
    出去了。

    門一關一開，腳步聲沉穩的靠近。

    未森走進，貼著床邊的椅子坐下，阮凝目光移過去，落在他臉上。

    這是阮凝從沒有見過的未森，頹廢、疲憊甚至有些不修邊幅的邋遢，正因為這份不修邊幅，更顯他骨子里的邪魅、狂狷。

    “不是我?！北M管她已經向警方證實，可未森還是想當面對她說這句話。

    阮凝很平靜，但聲音微弱，“我知道?！?/br>
    未森說：“我不會放過傷害你的人?！?/br>
    “那是警察的事?！?/br>
    未森看她眼，咬咬牙，忍住了。

    “我明天安排兩個護工過來照顧你，還有你的飲食，需要多補補?！?/br>
    阮凝：“我婆婆會照顧我的?！?/br>
    我婆婆她說的格外清晰，未森明白她的意思，可……

    “她一個人，又照顧你，又要給你做飯，忙不過來?！蔽瓷粼谙ド系氖治粘扇?，指關節泛白。

    “我公公送飯?！比钅?。

    未森收回眼，臉色略顯尷尬。

    他的家人，的確比他的家人做的要好，同樣情況如果發生在未森家里，處理起來，絕對不會像蘇崢家里這么人性和充滿關愛。

    “也好，”未森點點頭，“你有什么需要，給我打電話?！?/br>
    “謝謝?！?/br>
    客氣的口氣，疏離的定位兩人的關系，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是朋友或是更可悲的陌路人。

    未森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是財神的。

    他起身，“我有時間再來看你?！?/br>
    阮凝說：“不用來看我，我想一個人多靜靜?！?/br>
    未森：“……”

    他想說什么，她卻別開頭閉上眼，手機在掌心里催命般的震動。

    最終，化作一句：“你好好保重?！?/br>
    她閉著眼，“再見?！?/br>
    未森轉身離開，走出病房門，趙凡還以為要等一會兒，沒想到這么快出來。

    在走廊中，與夏培曼第二次錯身而過，未森目視前方，在人越過時，他側眸留意眼。

    她的目光是溫柔、嫻靜的，給人的感覺很溫婉，相處起來，會是個很和藹的長輩，再想想他的家人，未森沉沉的吁出口氣。

    走到電梯，趙凡偷偷留意未森的臉色，按下電梯，三人走進去。

    “聯系下醫大的張教授，讓他安排個床位?！?/br>
    趙凡立刻明白，“可未總，阮小姐不一定能同意轉院?！?/br>
    “！”未森一個眼刀甩去，趙凡心咯噔下，話鋒一轉，“我是說，阮小姐的傷勢，可能不太適路途顛簸?！?/br>
    “先聯系再說?！蔽瓷瓐剔值膱猿?。

    趙凡也沒辦法：“好，我這就聯系?！?/br>
    夏培曼進來后，將暖水瓶放好，看阮凝醒著，走過去問：“怎么沒睡？傷口疼？”

    阮凝微微笑，“沒有，睡不著?！?/br>
    夏培曼拿起水果刀和蘋果，“睡不著，給你削蘋果吃?！?/br>
    阮凝說：“媽，你別忙了，休息會?！?/br>
    “我不累?！闭f時，她開始一點點削蘋果。

    其實，從早上來，夏培曼就沒閑著，幫她洗臉擦身上，還給她換衣褲。

    阮凝有些不好意思，但實在是現在的身體虛弱的連自理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讓婆婆照顧。

    夏培曼邊削邊說：“這還有一張床，晚上我留下?！?/br>
    “別，媽，真不用，”夏培曼睡眠淺，阮凝聽蘇崢提起過一次，“你白天晚上都在這照顧我，身體會熬壞的?！?/br>
    “在哪不是呆?！毕呐嗦骱锰O果皮，切下小小一丟，送到阮凝嘴里。

    阮凝嚼著，“媽，你聽我的，白天你在這，晚上回去睡?！?/br>
    “你還聽我的吧?！毕呐嗦鼞B度堅決，“受這么重的傷，我能放心把你一個人留下過夜？”

    “我沒事?！?/br>
    “總說沒事，”夏培曼嘆一聲，又送到她嘴里一小塊蘋果，“你這孩子就是太懂事，不想讓我們cao心，可你有想過沒，我們是一家人，不就是該在遇到問題的時候，陪在身邊嗎?！?/br>
    這下，阮凝也無話可說了。

    她蒼白的臉上泛起笑意，“媽，你對我真好，還有爸，還有蘇崢，你們都對我太好了?！?/br>
    夏培曼看她眼，笑了笑，“傻孩子，一家人，不對你好，對誰好?！?/br>
    阮凝忽然覺得，這蘋果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

    這個家，也是最溫暖的。

    ……

    未森坐進車內，給剛才的號碼回電。

    “什么事？”

    展羽說：“聽趙凡說你出來了?！?/br>
    “嗯?！?/br>
    “回酒店了嗎？”

    車剛駛出醫院正門，“正準備回?！?/br>
    “有關糯坤的事，我想跟你面談?！?/br>
    未森說：“半小時后去酒店找我?！?/br>
    展羽：“好?！?/br>
    掛斷電話，趙凡臉色略顯為難，“未總，我有件事，還沒跟你說?！?/br>
    未森蹙眉，“說?！?/br>
    “嫂子還在酒店沒走?！?/br>
    未森臉瞬間就黑了，“她還留在這干嘛？”

    趙凡：“……”

    未森撐著額頭，這不明知故問嗎。

    車停在酒店，未森下車時，一身低氣壓，趙凡見他氣勢洶洶的進了電梯，看來又免不了一番爭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