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與你無關,與我無關
未森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看她撐不下去時,張開手臂去要去抱她。 “凝凝,不是你的錯,”他靠近她,“你不能將她的罪惡背負在自己身上,與你無關!” 阮凝一巴掌打開未森的手,輸液針管里,瞬間血液逆流。 未森看了眼,抓住她手腕,兩人扛著,阮凝高高的舉起,未森唇線緊抿,手腕拉下來,死死地按在床上。 “我說了,跟你無關!”聲音堅定、冷漠。 他盯著阮凝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那是她咎由自取,人太貪婪,自然是要付出代價?!?/br> 阮凝吼,“那她的代價也不該是死!”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瞳仁被淚洗的格外清澈,眼峰銳利如刀,看你的時候,就像給你身上插了一刀。 “你做什么了?你這么自責?”未森問她。 阮凝負氣的說:“我當初如果不追究稿子的事,她也不會被推上審判臺,沒了后面的曝光,讀者倒戈,網絡暴力,她和她家里人都不會承受現在的一切?!?/br> 未森攥著她的手腕一緊,阮凝眉心疼的動了動,但咬牙愣是一聲沒吭。 兩人目光隔空對視,硬碰硬,誰也不示弱。 “你真讓我失望!”未森說,“按照你的理論,盜竊不算罪,肇事逃逸不該追究,殺人犯不該判死刑,對不對?” 阮凝緊閉著唇,反駁不了。 “是這個道理嗎?”未森問她。 “……” “顯然不是,如果真這樣,社會都亂套了,到處殺人放火,燒殺搶掠,那還談什么文明,什么秩序。我們之所以是現代社會,法制社會,一切都是有他的方圓規矩的,有法律這個條款制約行為的。它是制衡社會穩定的一種重要工具。 小孩子都知道,犯了錯誤,會被家長和老師管教。 那么,兔子都是成年人了,她做的事,觸犯法律,自然要接受法律制裁,這與你什么關系? 走什么路都是她自己選擇的,要怪只能怪她自己貪念重,不腳踏實地,想走捷徑,結果害人害己。 當初選全國七站的作者,你問問兔子的編輯,她到底花了多少心思,爭取到這個名額。 我只是順水推舟,既然她想要摔得更慘,我可以給她條路。 歸根究底,人貪婪了,本心就失了,心思一歪,大多都沒個好下場。 是她看不透,才落得今天的下場。 你為什么要怪自己?” 未森一番話,說的云淡風輕,而每句,都在理上。 阮凝無言的低下頭,未森以為說服她了,安撫道:“凝凝,別想她了,我找個護工,這幾天她照顧你,你調養好身子,周末跟我回去,見見我家人,以后我會好好對你的?!?/br> 阮凝低著頭,沉默不語。 未森無奈的嘆氣,笑著似看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般,“……你啊,就是看起來厲害,其實心軟的很?!?/br> 未森將她抱在懷里,大掌輕撫她的背,“好了,不想了。你這樣我只能更厭惡那個女人,她不值得你這樣,” 阮凝打斷他,“是你讓王主編暗示兔子的編輯,把名額給她的吧?” 未森:“……”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作者審判,門口聚集了那么多記者,是你安排的吧?” “……” “網絡上劈天蓋地的新聞報道,一些微博大v轉載話題,兔子的書評區還有微博下,一堆水軍惡意中傷她,還有網文界內,幾乎是一夜間兔子的事就爆開了。 這些事,都與你無關?”阮凝推開未森,平靜的望著他。 “你告訴我,與你無關,與我無關?” 未森瞳色漸沉,只給她冰冷的兩個字:“無關!” 阮凝靜靜的看了他幾秒,然后笑了,荒唐的笑。 她微蹙著眉心,眼睛里盛滿痛苦與自責,“你否認不了,我沒親手殺她,也是她死亡的幕后推手,她站在樓頂,可實際上,推她下去的就是我?!?/br> 阮凝扯下輸液針,血順著針眼如注,順著指尖滴濺在地上。 未森去抓她,阮凝避開,“別碰我,真的,別碰我。我現在……”她嘴唇輕蠕、顫動,眼睛里含著淚,人脆弱不堪,“我現在除了骯臟,又背負了罪惡。 我該怎么辦?” 未森從西裝口袋處抽出真絲手帕,將阮凝流血的手牽起,手帕壓住傷口繞了兩下,纏住。 他看著她,目光柔暖,溫和道: “不管是骯臟,還是罪惡,我都可以接受你。 回來吧,凝凝?!?/br> 我可以接受你,他可以嗎? 阮凝痛苦不已,泣不成聲…… 未森離開后,阮凝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 陪護很快就到病房了,開始照顧阮凝的起居,午飯有專人送。 阮凝從床上坐起,陪護問她要出去走走嗎,阮凝點頭,不過不用她陪,她去抽根煙就回來。 陪護勸了句,吸煙對身體不好,阮凝笑笑,把煙和打火機揣兜里出去了。 走廊兩側盡頭,就是吸煙區,窗戶開著,冷風吹得人身上的衣服呼啦作響。 阮凝穿著病號服,寬大的病號服下,是她纖瘦的身子,人就像裝在一個袋子里。 她抱著手臂,靠在角落里,與旁邊三兩湊在一起抽煙的男人相比,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一根煙她抽的緩慢而孤寂,視線盯著一處虛無,不知道想什么。 她現在睡不著,閉上眼,滿腦子就是兔子的聲音,不斷重復那通電話里的內容。 越是重復,越清晰,越清晰,越罪孽深重。 “借下火?!蓖蝗挥腥烁f話,阮凝木訥抬起頭,才發現剛才抽煙的幾個人都走了。 阮凝手摸進兜里,拿出打火機遞過去,對方接過,點完煙看了看,“打火機不錯啊?!?/br> 阮凝沒什么反應,接回來,放進兜里。 對方上下打量她,覺得這女人怪怪的,走到離她遠遠的門口去抽。 門一開,穿堂風,門口抽煙的煙灰揚開了,刮得進來的人一身。 對方大嗓門,“好家伙,這點煙灰,一點都沒白瞎?!?/br> 抽煙的不好意思道:“哎呀,不好意思,給你衣服弄臟了?!?/br> “沒事,臟了洗洗就干凈了?!边@人邊說,挨著他一起點了根煙。 對話平淡無奇,可落在阮凝耳朵里,卻深刻、沉重。 衣服臟了能洗干凈,人臟了呢? 父親吸毒,她現在又背上了一條命。 阮凝不知道,這么臟的她,還有資格再跟他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