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頭發干了，阮凝真正睡到床上時，已經夜里兩點多了。

    阮凝將手機調成靜音，她熬夜后都會給手機調成靜音模式，因要睡到自然醒。

    蘇崢和紀峰在阮凝家對面的酒店里開的標準間，做監視工作，窗口正好對著阮凝的房間。

    他沒睡，靠著窗臺抽煙，紀峰的呼嚕聲從身后傳來，打得震天響。

    街對面26層的客廳亮著燈，蘇崢漆黑的眸子盯著那里，眼底有躁意的情緒在動。

    看著那束光，蘇崢的唇線漸漸繃直。

    十分鐘前，林城那邊傳來消息，宏輝旅社里并沒有找到阮慶元，通過走訪，查到他其實租住在隔街區的安心旅社，到房間找沒人，店主交代說他去三條街外的地下賭場。

    等他們的人聯合當地警方清場時，連阮慶元半個影子都沒找到。

    難道阮凝在打馬虎眼，根本就不想讓他們的人找到阮慶元？

    突然，燈滅了。

    蘇崢看時間，收回眼，將煙擰滅在煙灰缸里，轉身下樓。

    他在車里貓了一宿，眼睛盯著小區的門口，阮凝沒有出來，第二天一早，紀峰來換他，看到蘇崢一雙眼，猩紅、疲憊，胡子沒刮，臉色也不太好，車里一股濃烈的煙味，嗆得他開車門時咳嗽了幾聲。

    “咳咳……你這是沒少抽啊?！?/br>
    蘇崢打著哈欠，坐直身子。

    夜里盯人就這樣，為了抵御困意，大家都是一根根煙盯下來的。

    車里的煙灰缸插滿煙頭，cao作臺上扔著一被揉成麻花型的煙盒。

    “崢哥，你上去休息吧，我盯著?！?/br>
    蘇崢從鼻子里嗯了聲，雙手搓了搓臉，打開車門下車朝快捷酒店走。

    ……

    阮凝醒來時，是第二天下午。

    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雙手朝兩邊一拉。

    ‘唰……’一下，陽光沖進來，阮凝別開頭閉著眼。

    適應了光線后，她目光精準的落在樓下那輛轎車上。

    還沒走？

    阮凝皺了下眉，轉身去洗漱。

    蘇崢那邊睡了不到兩小時就醒了，而且是被電話吵醒的。

    床頭柜上的手機一個勁的叫，手從被子里鉆出來，抄過手機縮回被里。

    沉悶而沙啞的‘喂’了聲。

    “昨晚盯了一宿吧？”

    “！”蘇崢聞聲，頓覺醍醐灌頂，忙撐著手從床上坐起，“陳局！”

    “辛苦了，”陳昭言的聲音很有底氣，連噓寒問暖的時候，字字都鏗鏘有力。

    “阮凝這條線查清楚后，你們就能回來了?！?/br>
    “謝謝領導關心?！碧K崢掀開被子下床，“有陳局的問候，瞬間充滿斗志?！?/br>
    “你小子，這貧嘴的習慣什么時候能改？”

    蘇崢朝衛生間走，清晨放水。

    “改不了啰?！碧K崢解開褲子，“改了還是你徒弟嗎？”

    ‘呵……’話筒中傳來一聲低低的笑。

    沒錯，蘇崢畢業分配禁毒大隊時，跟著的就是陳昭言，他那時候叫他師傅，現在稱他陳局。

    從衛生間出來，蘇崢往床頭柜上一靠，肩膀夾著手機穿褲子。

    “對了陳局，跟著喬仁川那線的人有信嗎？”

    陳昭言的聲音更低沉了，“沒有?！鳖D了頓，似嘆氣，“……派去的人都跟著跑了三個省了，每次都晚一步?！?/br>
    這么巧？

    蘇崢眉心漸漸擰緊，拉上拉鏈，回手抄起床頭柜上的煙，低頭用牙尖咬出一根煙，點燃。

    “一會兒你收拾下，去找阮凝摸摸底，徹底核實清楚到底有沒有阮慶元這件事，我們不能因為一個小丫頭的話，把同事們耍的團團轉?！?/br>
    蘇崢咬著煙的姿勢一滯，緩緩吐出煙，“好?！?/br>
    陳昭言又交代，“你暗中查下阮凝的交際圈，看看有沒有問題?！?/br>
    “明白?！?/br>
    兩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便掛斷了。

    蘇崢去沖了個澡，人也精神了，穿著昨晚的衣服直接去了阮凝家的小區大門。

    這里沒門禁卡，進不去小區，蘇崢在物業處給阮凝打去電話，才放他們進去的。

    一進門，阮凝聞到蘇崢身上那股濃烈的煙味，越過她時，頭發上還飄過酒店廉價洗發水的味道，他領口有暈濕的痕跡，應該是剛洗過澡。

    盯了她一宿嗎？

    阮凝抬眸深睇他眼，蘇崢的眼底印著一抹暗影，他忽的一轉頭，與她的視線毫無預兆的撞上了。

    “！”

    “……”

    阮凝淡然的目光輕而易舉的鎖住蘇崢的眼，盯住幾秒，阮凝收回眼，什么也沒說，轉身進了廚房。

    蘇崢總覺得，剛才阮凝是有話要說的。

    阮凝給兩人倒了茶，是她平時喝的水果什錦茶，味道偏甘甜，她知道男人不太喜歡喝這種，可家里的咖啡沒了，上次水冪帶來的雀舌也被她擱置時間太久受了潮氣，拿那種茶招待人，未免不禮貌。

    “家里沒別的茶葉，你們將就喝下?！比钅攵自诓鑾走?，茶杯放在桌上后，她起身坐在沙發上。

    蘇崢道了句謝，紀峰也憨笑著說沒關系。

    從進門的對視后，阮凝的視線在沒放在蘇崢身上，她手心捧著茶杯，視線垂落在玻璃茶壺中的檸檬片上。

    “阮凝，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吧？”

    “知道?！?/br>
    她的聲音和眼神，讓蘇崢想起訊問室里的她對待其他同事的態度，不卑不亢，但也不合作，很平常的口氣說著‘我不知道’。

    “你爸爸沒找到?！?/br>
    “……”

    “你有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br>
    “……”

    “阮凝，”

    她抬起頭，“你想聽我說什么？”

    紀峰在一旁插了句，“阮凝，你爸爸到底在哪？”

    呵呵，都不相信她，沒人相信她。

    阮凝喝了口茶，還好，茶夠甜。

    “電話里，他是這么跟我說的?！?/br>
    蘇崢剛要開口，阮凝斷了他的話。

    “你們愛信不信?！?/br>
    蘇崢抬眉，他明顯感覺到來自阮凝平靜外表下，那股抗拒的張力，就像一根彈簧，被壓制到最大時，她開始反彈身上收到的壓力。

    “我沒有不信，阮凝，我相信你，”

    “不，你不相信我?！比钅吹綑幟势瑵u漸沉底，“你信我，不會來問我?！彼鹕碜唛_了。

    蘇崢唇線抿緊，紀峰忙喊：“阮凝，你別走，我們好好談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