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一盞茶之后,有侍衛來報,原來奉命留在御花園的侍衛,果真發現有一名內侍在窺視。侍衛跟著此人,發現他去了永福宮偏殿之后就沒出來。 永福宮? 李魚懵了,這不是以前張妃,也就是瑯琊公主的地盤? 可瑯琊公主不是已經死透了嗎? “那兒……還有人???” 穆天池冷笑,怎么沒有人,瑯琊公主是死了,還有一位男妃就住在永福宮偏殿。 這是一位姓楚的貴人,得瑯琊公主“推薦”,才得以入宮。 “是——楚燕羽?他要害我??” 李魚是真的無法相信。 可按侍衛所言,御花園窺視的人,就住在永福宮偏殿,除了楚燕羽,也沒有別人了。 仔細想想,他和楚燕羽幾乎沒說過話,唯一的一次交集也就是他打斷楚燕羽給老攻下藥,別的啥都沒做,后來難得見到楚燕羽幾次,因為楚貴人本身位份不高,一般場合也輪不到說話,每次頂多匆匆一瞥。 且他是男主媳婦,楚燕羽是男主他爹的小妾,并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楚燕羽應不至于想不開,就要拿狗血潑他吧? ……真腦子有病的節奏。 太子想得比李魚多,亦道:“楚燕羽立場不明,也許仍是與瑯琊公主有關?!?/br> 畢竟楚貴人是瑯琊公主“引薦”的,以前曾是六皇子的心上人——六皇子已被皇帝從玉牒上徹底除名了,楚燕羽還是有可能破罐子破摔。 楚燕羽在瑯琊公主宮變之時,原是跟著瑯琊公主的,但皇帝并沒有處置他,這中間也有一段緣故。 當日皇帝被押在乾清宮,楚燕羽明面跟在瑯琊公主身邊,暗中卻在照顧皇帝。 雖不能助皇帝逃走,一杯水,一盞茶,也足以令皇帝對這位男妃印象深刻。 皇帝連蒲柳都厚葬了,后來親自問過楚燕羽,楚貴人道自己是為瑯琊公主所迫,不得已而為之,皇帝沒能查出楚貴人與瑯琊公主勾結的證據,覺得他亦是可憐人,便不追究了。 瑯琊公主去后,楚貴人的處境甚至比瑯琊公主在時還要好。 永福宮正殿被封,偏殿楚貴人仍住著,皇帝原看中了一處宮苑,要指給楚貴人,楚貴人道他住在偏殿,也能時刻警醒,為皇帝祈福。 楚貴人便這般,踩著已逝的瑯琊公主上位了。 只是皇帝對后宮的熱情大不如前,楚貴人雖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皇帝依舊談不上有多寵愛,也許未來幾年,楚貴人會升至嬪位,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楚燕羽的過去,太子很清楚,原本太子不會多看皇帝的宮妃一眼,不論楚燕羽曾在他府里有多難堪,既是貴人了,太子不會向皇帝嚼舌,只要對方安分守己,井水不犯河水,太子自然也不會如何。 但是楚貴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太子妃下手。 既得知了小魚身份,太子必不會讓他能再把消息泄露出去。 “……天池,天池!” 李魚見太子陷入沉思,伸出兩根手指,在太子眼前晃來晃去。 太子笑著把他調皮搗蛋的手指捏住。 李魚道:“楚燕羽,為何要用那個害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雖然李魚并不會真讓那什么傷害,萬一是他何時沒注意,被楚燕羽發現,傳出去也不妙,還是得弄清楚。 “……我會查?!碧映脵C把李魚拉近,親親他的手心。 楚燕羽一個小小貴人,身邊也就兩名宮婢,兩名內侍照顧,侍衛很快便查到,楚貴人有個宮婢獵奇節去了獵場,回來之后精神恍惚,總說她遇見了妖怪,周圍哪有人信,都道她得了癔癥,最近這宮婢常與楚貴人閉門深談。 李魚摸不著頭腦:“我在獵場應當也沒露餡啊,就算變身,都是在你在的時候——” 等等,李魚還真想起有一次不是! 就是太子情緒激動,吐出毒血之時,太醫曾為徹夜太子診斷,他守著太子,要變身就匆忙去了隔壁帳子,會不會是在那時候…… 雖然后來送虎符,他變作魚頭人差點嚇著路人,可是從魚變成魚人,并不會暴露這“怪物”是太子妃。 能知道太子妃會變成魚的,定是看見了人變魚的過程,只有那時候了! 李魚把獵場的情形說了,太子點點頭。 宮婢極有可能撞見小魚變身,而楚燕羽雖不知魚能送虎符,可是小魚打臉六皇子,他卻看見了,結合宮婢之言,楚燕羽至少會起疑。 但是,為何要設計令小魚化形? “殿下,我有個主意?!崩铘~看向太子,興奮地搓了搓手。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眼神,還有這淘氣的調調! 太子:“……” 太子一笑:“都隨你,我替你兜著?!?/br> “太子真好??!” 李魚歡呼雀躍,上次在獵場,他就沒過癮,如今可算補上了。 作為一條稱職的鯉魚精,楚燕羽想他化原形,那就得化! 李魚笑瞇瞇,這次出門有帶水晶瓶,魚替身,又要辛苦你了! 半個時辰之后,太子府的青衣小轎急匆匆趕往宮門。 之前在御花園守著太子行蹤的內侍又折回來,摸到了景泰殿,發現有轎子欲走,一路跟隨。 風不經意間吹起轎簾,內侍眼尖地看見,轎中無人,僅有一只碩大的水晶瓶,瓶里一條銀里透著金的錦鯉,在優雅地擺動魚尾。 第141章 楚燕羽從心腹處得知太子妃轎子里只有水晶瓶和魚時, 重重咬了下唇。 太子妃果然是魚妖,他猜得沒錯。 起初他身邊有一個宮婢總說太子妃是魚,楚燕羽并不相信, 畢竟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會是魚, 可是瑯琊公主之亂, 他親眼見到景王的魚跳起來扇了六皇子,這條魚他見過不少次, 扇人卻是頭一遭,他對這條魚難免上了心。 后來得知這條魚還助太子將虎符送了出去,據說是送到太子妃手里, 太子妃得以聯絡到了守軍,楚燕羽就覺得, 這魚未免也太通人性了。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了幾件事。 一是以前在六皇子府, 他曾聽穆天曉念叨過景王的魚,六皇子覺得這條魚有問題,不過懷疑歸懷疑, 到底沒查出什么來。 另一則是他自己打聽出來的,安侯之母仇氏也說過,景王的魚非比尋常,能飛, 還扇了她。 且安侯自己瘋起來, 經常也會說魚。 若只有一個人道這魚有問題,楚燕羽或許會一笑了之,可是兩個人三個人都這么說, 連他自己都品出不對來 宮婢再說起太子妃變魚的話, 楚燕羽心中一凜, 莫非這才是真相,太子妃不是人,是魚? 他當即令這宮婢將當時情形細說了一遍。 獵騎節,楚燕羽本人也去了獵場,知道太子當時身體不適,太醫在救治,與宮婢所言的時間、地點皆能對上,且宮婢所說太子妃變成的魚,就是楚燕羽覺得有問題的這一條。 若太子妃真是魚變的,這魚就是妖精了,的確能解釋它的靈性。 且太子妃就是以前景王府李公子,別人不清楚,楚燕羽還是知道這位李公子的,可是李公子在景王府也是突然就冒了出來,這也很奇怪。 太子妃……的名諱,叫做李魚。 難道——真是鯉魚? 楚燕羽想證實自己的猜測,他看過不少書,知道民間有一種法子,可用黑狗血令妖邪打回原形。 楚燕羽便打算試一試,他千方百計弄到了些黑狗的血,可是如何讓太子妃碰到這些血,楚燕羽犯了難。 他入宮也有段時日了,雖至今只是小小的貴人,利用錢財能打聽到一些消息,宮中關于太子府的消息,是很緊俏的,有一則看似沒什么關系,但卻令他因此想到了辦法。 聽說,太子府王公公常去冷宮給仇氏的貓飄雪送魚干。 楚燕羽在王喜一次投喂飄雪時,偷偷躲起來親眼看了一回。 王喜一邊喂,一邊對貓說,這是太子妃的好意,楚燕羽就知道自己有辦法了。 他趁飄雪外出覓食,將飄雪捉住,拴在他所住的永福宮偏殿幾日。 得知太子夫夫入宮了,他親自往飄雪腿上裹了紗布,紗布底下則是浸足了黑狗血的布團,不易被察覺。 聽說太子妃很有愛心,太子府養了鴨子、兔子,那么遇見“受傷”的飄雪會如何? 答案已很肯定了…… 就這樣,楚燕羽令心腹把飄雪放到御花園某處,然后遠遠盯著。 太子一行人果然把飄雪帶走了,而且并未去乾清宮,而是中途回了景泰殿! 楚燕羽再讓心腹去探,得知太子妃轎中只有一條魚,楚燕羽勾起了唇。 果然與他想得一樣,太子妃是魚妖! 原本他是想有朝一日當皇帝寵妃,將有好處就利用他,沒好處就踢開他的六皇子狠狠踩在腳底,可是世事無常,六皇子在獵場算計景王,卻反遭了算計,被皇帝打入天牢。 后來他又得知,六皇子之母張妃,竟是婁蘭的瑯琊公主,楚燕羽的計劃被徹底打亂。 這些且不提,入宮之后,他才知宮妃有多難熬。 張妃——瑯琊公主當初在皇帝酒中下藥,令皇帝喝醉,他才得以上了龍床。 其實酒醉的皇帝并沒有對他做什么。楚燕羽心里很清楚,但絕不會澄清, 做了貴人之后他才發現,皇帝對男妃是真沒什么興致,年輕時還有過別的男妃,這幾年選秀,就沒有男子入選。 楚燕羽入宮心切,哪知其中深意,匆忙成了楚貴人,每日獨守空房,才知道妃子和妃子是不一樣的。 低品階的宮妃承寵,不論男女,要由內侍抬入皇帝寢殿。 他起初覺得丟人,可他自從當了貴人,一次也沒被抬過,就連身邊伺候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微妙起來。 誠然每逢重大宴席,他會在皇帝身邊有一席之地,不清楚狀況的人,也會覺得他很受寵,但他知道,這只是皇帝擺出六宮和諧的樣子,他可能連他叫什么都忘記了。 都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圣寵卻不一樣。 皇帝見過太多絕色,他的長相進不到皇帝眼里。 他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皇帝也不會叫他來獻藝。 最憋屈的不在于他比不上別人,而是他入了宮也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