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害魚都不敢再翻過去了,竭力保持同一個角度歪著,這比肚皮朝上還難。 兩位隨行太醫匆忙趕過來,不管懂不懂給魚看病,皇帝面前必須得懂,太醫們搖頭晃腦給魚診了半晌,又私下討論了好一會兒。 六皇子請示完,笑容不減,雖比三皇子能來事,卻也經歷了三皇子曾經歷過的冷落與尷尬。 太醫總算道魚可能是吃太多,并無大礙,李魚這才配合著,將魚身小心放平了,魚鰭極慢地撥著水,鼓起腮幫子,看上去真的好似撐著了,以印證太醫之言。 皇帝道:“魚既無礙,朕也該回宮了,景王送一送朕便可?!?/br> 什么六皇子、擅推拿的侍女,皇帝臉色不是很好,只點了景王,別的壓根沒提。 李魚總覺得皇帝應是生氣了,但是生誰的氣? 他有些不安,景王趁著沒人注意,將手指探入瓶內,一下一下輕摸著魚脊,頗有撫慰之意。 ……也是,李魚心想,景王就在身邊,還有何可擔心的? 皇帝坐上龍輦回宮,景王策馬跟在后邊相送,入宮門前,皇帝特意停下來,望著景王的水晶瓶感慨道:“天池,今日多虧你這魚了?!?/br> 一直在偷聽的李魚:什么意思?皇帝為何要謝魚呀? 難道皇帝的確是在生氣,卻不是生別人的氣,而是——在生六皇子的氣? 這是為何? 想到六皇子攏共就出來辦了一件事,獻美,想到六皇子獻美的時間和地點,李魚忽然靈光一閃! 六皇子若只是尋常拍馬屁,皇帝可能不會生氣,換做平時給皇帝送美人,皇帝興許也會接受,但是六皇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跑到孝慧皇后母家承恩公府來送人,更不該在皇帝才與景王憶過孝慧皇后,后腳就送人,這豈不是在打皇帝的臉? 六皇子生母并不得寵,早有獻美之心,怕直接將美人送入宮諸多波折,皇帝也未必肯接受,才想著趁皇帝微服在外,讓皇帝見一見半遮不遮的美人,起了興致便好行事,可是沒料到皇帝過來參加婚宴,竟會憶起先皇后,否則六皇子絕不會上趕著在此時獻人。 皇帝心里肯定慪死了,可又不能明著拒絕六皇子,畢竟六皇子也不是明著獻的,大庭廣眾,皇帝亦急需一個借口,將六皇子這一出揭過去。 皇帝身邊能做文章的就是景王的魚,故而魚一傾斜,皇帝便硬是以此為由召太醫,攪亂這一切。 李魚一直以為是自己成功攪了六皇子的美人計,實際是被迫不及待的皇帝抓住了機會,親自攪亂了六皇子。 回想他原本的計劃,并非沒有疏漏,魚翻了白肚,若景王沒及時發現,或者景王發現了,并未求皇帝召太醫,更或者景王求了皇帝,皇帝卻不理會…… 只要皇帝有納美之心,都不會有很好的效果。應當說,是這回運氣爆棚,連皇帝急需借口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都被他撞見了。 后知后覺的李魚:哎,該不會這就是系統給加的運道吧? 記得系統給他加的是打臉反派、豐衣足食和一發入魂這三件事情上的運道。 他一直往豐衣足食上努力,好運卻不明顯,打臉反派很好懂,應當就是指這種時候吧? 看來錦鯉特質還是有點用的。 景王送完皇帝,回到承恩公府,夜色已晚,新人送入洞房,賓客都散得差不多了,六皇子竟還沒走。 “五皇兄,又見面了?!?/br> 穆天曉對外就沒有脾氣不好的時候,笑著朝景王拱了拱手。 李魚發現六皇子身邊戴錐帽面紗的美人仍在,六皇子應當還沒發現自己為何被皇帝冷落,之所以向景王打招呼,估計是想向景王探聽呢。 小鯉魚立刻化身成斗魚,尾巴瘋狂地朝六皇子掃來掃去:嗷,主人,老攻,別鳥他! 景王波瀾不驚地朝六皇子點了下頭,走近。六皇子才要將話題引到皇帝的心情上,景王目不斜視地越過了他。 穆天曉:“……” 穆天曉沒能叫住景王,視線落在景王隨身帶的水晶瓶里,那條正扭個不停的魚身上。 李魚亦很快發覺穆天曉冰冷的目光在看魚。 李魚渾身一僵,趕緊轉到景王衣袖能遮住魚的這一邊。 只要魚不看六皇子,六皇子應當也不會再看魚。 李魚沉住氣,拖了半晌才偷偷往回看,六皇子已轉過了身。 李魚還要再看,忽然水晶瓶被遮住了。 景王特意停下腳步,伸手將魚轉了個身,讓魚只能看見自己。 李魚:“……” 第72章 、 李魚覺得自己很該提醒景王, 六皇子原書既是景王的勁敵,那么而今在二皇子被廢、三皇子失寵的局勢下,也定然會是爭奪皇位不可小覷的一方。 李魚曾勸過景王“提防”六皇子,其實他心里明白, 六皇子這樣的對手,僅僅靠“提防”會很被動,景王和承恩公府在原書里就吃夠了苦頭, 若是搶能在六皇子還未勢大之前,徹底將其扳倒便好了。 可是他又該如何勸景王主動出手呢? 他——一個住在王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公子哥兒,就算目前與景王是在戀愛中, 景王對他諸多疼寵,他也不認為,自己就有足夠的把握能夠說服景王。 應當說, 這樣的把握幾乎沒有。 他不是一個好的謀士, 分析局勢亦不是他的強項, 他只能籠統地理解為,提防等同于防守, 并不會影響局勢, 而主動出手就是進攻, 這意味著景王要放棄一貫堅持的行事作風,可是如此一來也會引起六皇子注意, 景王應當還沒有爭儲之心, 若與六皇子正式交鋒起來, 不打算爭也要爭了…… 好吧,其實比起如何能讓景王收拾六皇子,更難辦的是如何能讓景王有爭儲之心。 景王之前可以不問緣由,按他所言提防六皇子,可是絕不可能不問緣由,就順便爭個儲。 他也擔心,若是他開始試著將話題往爭儲引,景王會不會覺得他居心叵測,要利用他? 完全不知景王已開始布置的李魚:嚶嚶,到底要怎么說服景王啊。 不管怎樣還是要盡力試試的,三皇子一蹶不振,六皇子卻蹦跶得歡,都敢給皇帝獻美了——這恰恰說明六皇子已在培養后宮的助力,可不能讓六皇子得逞了。 李魚還是抽了個空,人形時對景王道:“殿下,六皇子……” 李魚醞釀了一下情緒,想從景王的地位、身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景王聽見六皇子的名字,危險地瞇起雙眼。 景王不喜六皇子,李魚猶不自知,還在絮絮叨叨念個不停,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景王撲倒在床榻上,粗暴地堵住了唇。 自打兩人在一處之后,在親昵這件事上,景王一向都極順著李魚,李魚想如何便如何,要什么就給什么,就算不能做到最后一步,景王也很有耐心地等著,沒動過粗,相反還很在乎李魚的感受,是真的從未與李魚生過氣。李魚雖嘴上沒說,心里很喜歡與對方親近,都快忘了和自己談戀愛的是個暴君人設了。 這一撲,景王身上久違的掠奪與暴戾全都冒了出來。 李魚嗚嗚叫著,不停捶打著對方的胸膛,他喜歡兩情相悅時卿卿我我,可不喜歡粗暴胡來,他——他要說正經事! 可是景王仿佛沒聽見,也不在乎,只發狠般碾壓著他的唇,輕車熟路地令李魚丟盔棄甲。 李魚享受慣了,很快便沒骨氣地忘記了抵抗,ruan成了一攤泥,一雙眼睛水光瀲滟,只剩下極小聲的哼哼。 兩人身上都起了薄汗,景王才輕柔下來。李魚待身上有些力氣了,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鬢角,啞著嗓子道:“殿下,你、你怎么了?” 說是生氣,其實也不算,只是開始親得太狠太用力,容易嚇到魚,李魚的嘴都腫了。 景王發謝完,周身戾氣已消散,輕輕啄wen著他的臉頰,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張汗津津的字條。 李魚打開一看:“不許看別的男人?!?/br> 李魚:“……” 媽蛋的,這莫名帶了點委屈的霸總氣息是怎么回事! 李魚揉了揉額角:“殿下,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看別的男人,我只是——” 李魚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只是略提了提六皇子,可能以前也提過幾次,景王竟誤以為他對六皇子有意! 字條依舊是早就準備好的,大混賬這是吃了多久的悶醋? 李魚怒而捶床:“我是要你把他當仇敵,不是情敵??!” 景王:“……” “唉,反正都說出來了?!崩铘~見縫插針道:“殿下,六皇子若是上位,對殿下會很不利,殿下能不能阻止他?” 景王:“…………” 景王慢吞吞瞥了李魚一眼,神情很是古怪,似乎不大明白李魚的意思,但也絕不是猜忌。 不要緊,李魚本也沒指望三言兩語就說服景王,方才的誤會亦啟發了他,李魚覺得除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之外,他完全可以用另一手絕活——出賣魚色和豆腐。 在他特別有誠意、孜孜不倦地連賣了幾次,差點累暈過去,景王才勾著唇,“勉強”答應不會讓六皇子上位。 另兩個成年皇子明顯已不行了,去掉六皇子,就只剩下景王,四舍五入就是答應爭儲! 可不是奪嫡,殿下自己就是嫡! 為此犧牲頗大的魚:嚶嚶嚶,讓暴君做他該做的事情太難了!男主角光環為何要壓在魚身上! 可是魚不出面,誰還能替暴君的未來著想? 李魚總算解決了一樁盤旋在心頭的大事,順便還要解決幾件小事。 小事之一,因他和景王經常胡天黑地,以前能估摸得很準的時辰也不大準了,雖然有系統倒計時提醒,可系統提醒太短、太急,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在景王面前露餡,幾乎是用滾的滾下了床逃走,景王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李魚就想有個鐘表一樣的東西,能夠正式有效地提醒自己。 這個古代沒有鐘表,計時多是用日晷或者滴漏,本身不大精準,也不方便,李魚想到了沙漏,專門向王喜詢問,王喜聽李魚比劃了半晌,恍然大悟:“李公子是想要沙漏?老奴倒是知道何處有,能給公子弄一個來?!?/br> ……這么說沙漏還是有的! 李魚千恩萬謝,給王喜塞了幾盒桃花餅,轉身又想起小事之二。 上次李魚去給葉清歡與公主買新婚賀禮,禮都送完了,可是總遇見假貨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明明打臉六皇子運氣好到爆,買東西為何就盡買到假的,眼光差和運氣糟,到底哪個才是主因? 這兩者李魚都不想承認,賊兮兮問王喜道:“王公公,我打聽一下,景王府附近買假古董的多嗎?” 會不會是因為賣得多,那他遇見一二也挺正常。 王喜當日也跟著去了,賣假貨的店主正是他帶領侍衛抓的,略一想就明白了李魚的意思,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原是不太多,但公子的運氣……咳咳,也太好了些,這不都給您撞上了,府衙那邊謝公子都來不及呢?!?/br> 這可是大實話,李公子去街上晃一圈的效果,可比府衙派人親自去好多了。 “既有賣假貨的,買錯也屬正常吧?!?/br> 李魚臉色僵了僵,努力替自己扯回一點面子:“我看魚缸里的那些石頭,似乎也和真的一樣?!?/br> 王喜“噗”地笑噴了:“公子,快別逗老奴了,殿下的魚缸里隨便哪一顆都是貨真價實,全都是從庫里挑了好的再打磨的?!?/br> “什么?”李魚嚇了一大跳:“一缸子都是真的?” 他閑暇時最喜歡拿來丟的紅石頭藍石頭,隨便踹翻的一堆紫石頭,全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