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李魚嗚嗚叫著,不悅地撲騰了幾下。 景王放過了他,待李魚能呼吸了,重新安靜下來,景王忽然湊近了,親上小魚微微張開的唇瓣。 …… 王喜領著太醫,一路小跑返回景泰殿。王公公抹去額頭的汗珠,請太醫稍等一下,他按例是要先看一眼屋子里的情形通報的。 王喜推開半掩的門,沒能見到李公子,王喜有些意外,再看了眼床榻上,王公公頓時僵住。 錦被里那一雙身影……王喜不會認不出來,正是景王和李公子。 王喜的心情此時矛盾到了極點。 他家殿下一向清心寡欲,突然就被他遇見這種事,他該替主子高興,可是殿下不是發燒了嗎,怎會、怎會突然在這個時候…… 太醫都來了,到底該不該通報,主子好容易盡興一回,若是誤了主子,罪過可就大了,可若是不通報,主子還病著,身體怕是吃不消。 王喜閉了閉眼,就算以后被主子怪罪,這鍋他也得背! 王喜跪下來,抖著嗓子道:“殿下,太醫已在外邊了?!?/br> 王喜說話時,景王親了好幾次的唇突然親了個空。 景王低頭,懷里小魚已變回了原形。 因知道這條魚變不了多久,景王原也沒有打算要做別的什么,不過當胸口趴著一只烏黑透著金的魚,景王愣了一下,覺得這情形似曾相識。 可是來不及多想,他得先把魚安置了。 景王從枕下摸出一只玉鈴搖了一下,王喜松了口氣,殿下這是肯見太醫的意思,讓他先去外邊候著。 也對,畢竟還有李公子在,得要先收拾一下,總不能就這般讓太醫進去了。 王喜恭敬地退出去,替景王把門合上。 景王待王喜走后,立刻捧著魚起身,他有過類似經驗,把睡著的魚安穩地放入魚缸里,裹好金絲水草被,還勾著唇在魚頭上輕輕摸了一下。 無憂無慮睡著的魚,吐了一個泡泡出來。 做完這些,再無不妥,景王重新回床躺下,搖動玉鈴,讓王喜和太醫入內。 王喜進來后小眼神四處瞟,心里困惑得很,為何殿下還在,李公子卻不見了? 就這會兒工夫,他還在外頭守著,李公子能去何處呀? 景王眼風掃過來,王喜馬上停止了胡思亂想。 李魚再醒過來時,他已睡在了青花瓷魚缸里。 回想起自己照顧病人太困太累就沒有知覺地睡著了,李魚:“……” 他太大意了,萬一被景王和王公公發現怎么辦? 幸好景王發燒睡著,看不見他,他之所以醒來是在魚缸,應是他在景王床邊變回了魚,王公公回來看見魚,就把他放回魚缸里了。 太醫已走,李魚聽見王喜在輕聲交代別的下人,景王傷處有裂開的跡象,好在處理及時,后頭小心看護,應不至于有大礙。 這就好,李魚心里的憂愁也跟著少多了。 只是,他一個勁地搖腦袋,魚嘴被什么咬了嗎,怎么有點疼啊。 第48章 李魚得知了空禪師入宮覲見的消息, 正趴在青花瓷魚缸邊緣,生氣地瞪著景王。 景王傷才好一些, 就又拿著一冊修仙古書, 當著魚的面大讀特讀起來。 李魚不知暴君主人哪根筋搭錯了, 堂堂宮廷文男主竟對修仙感興趣, 書還讀得如此認真,李魚心里涌起一陣陣的危機感,就怕一個不注意,景王就要當神仙去了。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也不是第一次擾亂景王修仙了,原是想照例把景王的書弄濕, 這種書被他弄濕多了去了, 景王從未怪怨過他, 李魚一向有恃無恐。只是這會兒, 他瞥見景王裹著紗布的手有些猶豫,魚若是直接撲上去, 不小心令景王的傷處也蹭到水怎么辦? 太醫千叮嚀萬囑咐, 傷處絕不可沾水, 李魚可不想暴君主人傷勢惡化再發燒,簡直累死個魚。 要不, 變成人時偷偷把書藏起來,或者直接向王公公告狀?王喜應當也不會希望主子修仙吧? 李魚正盤算著禍禍景王的修仙大計, 羅總管專程來到景泰殿替皇帝傳話, 道是了空禪師來了, 皇帝希望景王能與了空見一面。 羅總管又附在景王耳邊多說了些什么,景王冷靜地瞥了一眼小魚,應允下來。 而李魚聽見了空的名字有些慌張,若他沒記錯,了空禪師是護國寺主持,在原書里是個地位超然的高僧,景王后來變成暴君,了空曾出面相勸,黑化了的景王雖未聽從,卻也沒能將了空殺了,由此可見了空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只是原書里的了空是為勸阻景王才出場,如今景王好得很,了空為何還要見景王? 李魚根本就沒把自己的原因考慮進去,他咂摸著景王已讀過不少修仙入門了,莫非又改變主意不想修仙,而是想看破紅塵跟了空出家? 對于一個不按牌理出牌,總是意圖修仙的宮廷文男主來說,這也是有可能的! 眼看景王就要去往乾清宮,李魚立即從魚缸跳出來,躍到水晶瓶上,他也要跟著去!李魚暗暗打定主意,若景王真向了空提出家,他就敢再鬧一次乾清宮,把出家給攪黃了。 景王原就沒打算落下他,一邊利索地將小魚裝瓶,一邊覺得鯉魚精這次莫名有些殺氣。 景王到乾清宮時,皇帝與了空才寒暄完,景王向皇帝行過禮,了空也上前,向景王微微頷首。 水晶瓶就在景王袖子里,李魚亦從袖子里往外偷瞧,了空已七十開外,須發皆白,卻仍是精神矍鑠,神采飛揚,與六皇子尋來的假僧人可謂天壤之別,屬于一看就是高僧的那一型。 李魚只看了一眼,了空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如炬的目光竟朝魚投射過來。 糟,這位是真高僧,會不會看穿他是穿書魚? 李魚一驚,不敢再偷瞧了。 景王下意識護住衣袖,擋住了空的視線。 “景王殿下,許久未見?!绷丝招χ?。 景王蹙眉,點了點頭。 皇帝很是激動,了空的到來令他想起了一些舊事,皇帝搓了搓手道:“天池,你可還記得了空?你幼時不慎落水,高燒不退,十分危險,太醫束手無策,當時了空恰在宮中,朕無法,只能請他過來看一看你。多虧他知道一個古方能令你退燒,亦是他告訴朕,你命里缺水,朕因此思量著為你改名祈福,之后你便日益好轉,乃至痊愈?!?/br> 皇帝感慨地道:“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朕還記得你落水的那個池子,當時一池金光閃閃爍爍,很是炫麗。又因了空之言,朕才重新為你選定‘池’這個字?!?/br> 景王:“……” 景王頭一次聽皇帝說起這些過往。三歲之前,他本名叫做天景,后來便是天池。成年之后封王,皇帝特意以“景”為封號,將這個原本屬于他的字賜還給他。只是當年一場高燒下來,他已不記得前因后果,更不知其中還有這一段緣故。 偷看不成,一直在偷聽的李魚:“……” 李魚一臉懵圈,難道幻境里發生的并不完全是虛幻,也是曾經在景王身上發生過的事? 聽皇帝之言應當是的,小胖子幼時的確曾落過水,然后高燒不退。 不過幻境中有他,現實的景王可就沒這么幸運了,大約是后來自己漂到了岸上,李魚回想一下小胖子圓滾滾的身子,實在是太難了。 當時的情形一定很危險,連太醫都束手無策的高燒,對兩三歲的孩子而言就是性命之憂,皇帝怕是實在沒辦法了,最后不找大夫改找高僧,為景王改名祈福,也是死馬當作活馬醫…… 此時的李魚尚未反應過來皇帝特意提起的一池金光是什么,只想著水里怎會有光,多半是何處映照過來的。 而景王原叫做天景,竟也被他猜中了。 幸虧了空提醒皇帝,李魚不著邊際地想,萬一皇帝自由發揮過了頭,給景王改名叫做天光、天金,遠不如天池好聽。 景王雖已不記得當年之事,在皇帝刻意提醒下,仍是拱了拱手,向了空道謝。 了空謙遜道:“老衲不過舉手之勞,是景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br> “大師切勿自謙?!币环堰^后,皇帝總算切入正題:“如今又要勞煩大師再看一看,景王近日養了一條魚,朕覺得挺不錯?!?/br> 李魚:“……” 李魚后知后覺,原來不是景王要出家,皇帝讓景王見了空,就是沖著魚來的。 小鯉魚頓時有些忐忑,別的人倒不怕,了空這種高僧,會不會一眼就發現他是一條穿書魚啊。 李魚決定能瞞則瞞,努力偽裝成一條尋常的食材鯉,絕不在了空眼皮底下胡亂搞事。 皇帝既開了金口,景王沉著地將水晶瓶從袖中取出,當著皇帝與了空的面,打開瓶蓋。 了空一見到水晶瓶里烏黑透著金的魚,便若有所思。 在他注視下,小鯉魚也特別乖覺,幾乎很少游動,景王怕小魚見到生人緊張,未曾受傷的左手,手指輕輕觸了觸魚脊。 李魚:“……” 李魚假裝毫無感覺,一點不配合,高冷地吐了一個泡泡。 景王:“…………” 景王與魚的一舉一動,都被了空看在眼里,了空沉吟片刻,對皇帝道:“景王殿下這條魚,依老衲看,的確非同一般?!?/br> 頓了頓,正要繼續往下說的了空,迅速感受到了兩道灼熱的視線,分別來自冷著臉的景王,與景王手里看似什么都不懂的小鯉魚。 真是寵物會隨主人。 了空暗笑,接著道:“老衲這輩子,還從未遇見過此種情形。這魚……”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果不其然,景王的目光已快要將他凌遲了。 了空七十多歲的人了,愣是覺得頸項處涼了涼,微微一哂,道:“這魚應是錦鯉之后,如今看著不大像,往后是會越來越像的?!?/br> 李魚:?。?! 李魚傻眼,他沒料到高僧竟有這番高見。說這人沒看出來,為何偏就說出他會“越來越像錦鯉”,說這人看出來了,為何卻不揭穿他呢? 景王冷冷乜了空一眼,只要不說小魚是妖魔鬼怪,也不說化龍,對他而言都是一樣。 皇帝怔忡半晌,道:“這魚真是錦鯉?” “……是?!绷丝拯c頭,煞有介事道:“只是這種錦鯉極為罕見,能被景王殿下遇見,也是十分幸運之事?!?/br> 皇帝是信任了空的,了空之言與欽天監的推算能對得上號,皇帝總算是安心了,笑著道:“難怪朕會覺得是吉兆,原來竟是錦鯉之后?!?/br> 皇帝內心對連條錦鯉都要誣陷的三皇子更加不屑。 李魚仍竭力裝著自己是條尋常鯉,暗中觀察皇帝與了空的動向。 了空話語之間總是會停一停,拿足了高僧的姿態,害李魚膽戰心驚了好幾次,不過最后既在皇帝面前說他是錦鯉,往后他再如何變都沒關系了吧? 這個了空,看上去很嚇魚,可是到頭來卻幫了魚的忙,幸運如他,不知不覺就在皇帝和景王面前過了明路,感覺離拿到錦鯉支線的獎勵已不遠了。 皇帝與了空相談甚歡,景王默默旁聽,了空道別時,皇帝命景王親自送行。 景王這次難得沒把小鯉魚隨身帶,而是令王喜先一步將水晶瓶送回寢殿,他還有好些疑問,需要詢問了空,卻不能讓鯉魚精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