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子楚太子不愧是善于治軍的鬼面戰神。 在他的口中, 功是功, 過是過。 他既不添油加醋, 也不把莫須有的罪名按在自家太子妃的頭上。 但, 他又還能把自己妒忌某個男子的話都如此光明正大地說出口來。 可正是因為這樣,公主才更覺得局促。 拓跋子楚:“該如何獎,我心中已有決斷。然該如何罰,靈微可有想法?” 趙靈微別別扭扭地說道:“你要是問我……我肯定說,我要功過相抵?!?/br> “不可?!碧拥钕驴雌饋硎植毁澩?,道:“我向來就賞罰分明。且功過相抵,只會讓人在下次犯錯時鋌而走險?!?/br> 這原本就是句普通的話。 然而子楚太子在如此情境下說出“在下次犯下過錯時鋌而走險”,實在是把趙靈微說得臉都羞紅了。 趙靈微:“那你說說,要如何罰我?我跑那么老遠來嫁給你,母族又還在神都?,F在還不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br> 趙靈微豁出去了,閉著眼睛氣鼓鼓地說道:“你要是不心疼我,你就罰我好了?!?/br> 拓跋子楚的眸色深沉起來,且他的目光也帶上了些許危險。 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幕情景。 一幕讓他不知為何會出現,卻是很想親手實現的情景。 他的太子妃被他用很襯其雪白膚色的紅色綢緞……將手綁了起來,并在他的身下隨他的動作而抽泣著,喊著他的名字,說“你不心疼我”。 然拓跋子楚的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垂下眼簾,說道:“我就罰你,把先前在北城樓處用商言對豹騎將軍說過的話,對我再說上幾遍?!?/br> 這、這么簡單? 等……等等,不對勁! 趙靈微:“你要我……說幾遍?” 拓跋子楚仿佛不明白自家太子妃為何會在這樣的事上都會想要討價還價,還有了些許的不高興。 拓跋子楚:“自是現在先說一遍。從明日起,再在每晚就寢前各說一遍。直到我認為罰夠了為止?!?/br> 這也太……太羞人了吧? 可太子殿下卻說:“我若不讓你多說幾遍,怎知你會不會騙我,又會不會記錯了,或是有什么遺漏?” 在拓跋子楚看來,趙靈微在當時所說之言,已與給到他的情話無異。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時的他才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對豹騎將軍既往不咎,也不去追究對方居然膽敢騙自己,說太子妃要跟著他跑的事。 可這樣的話,太子妃既能對愛慕她的其他男子說,就更應當對他多說幾遍。 見自家夫君說了那么一堆話來嚇唬她,然所求的,居然是如此簡單之事。 趙靈微雖羞窘得不行,卻也只能是……從了。 她試著回憶了一番當時的情形,并將那些話語用魏言說了出來。 “在和親隊伍進到魏國的時候,白將軍引我去救了一人。 “他是個啞巴,卻讓我一眼看到,就覺得喜歡……” 趙靈微的話有些斷斷續續的。 她需要想一想,才能把當時說的話都記起來。 且一邊說,還得一邊看著對方。 因為,那雙琉璃色的眼睛也正在看著她。 這便讓她……更為臉紅了。 “他當時傷得很重,而且看起來很危險,卻獨獨對我很特別,也仿佛認識我一樣。我便命人……將他放在我的帳篷里?!?/br> 這兩句話,公主并未對將軍說出口。 且太子殿下似乎也隱隱覺察到了。 但他卻是沒有打斷自家太子妃,而是繼續聽著,也回憶起了兩人初次遇到時的情形…… 在太子寢宮外,已然處理好了傷口的豹騎將軍依照與拓跋子楚的約定,來到了這里,等待與公主殿下見上一面。 他不清楚趙靈微會在何時出來,卻也并沒有讓人進去通報一聲。 這或許是因為,他原本也沒有那么急切地想要同對方辭行。 又或者,他其實并不是那么的想要離開。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說——今夜我就啟程回神都。 “賀樓對我說了好多次,說他就是太子??晌依弦膊恍?。直到……” 趙靈微花了好一會兒才把她與拓跋子楚相識的經歷全都說完,也讓自始至終都將全部的注意力落在她身上的子楚太子吻了她。 待一吻結束時,兩人都有了些許的喘。 趙靈微是被吻得發喘。 而拓跋子楚,他則是因為對于自家太子妃所起的心思而發喘。 直到此時,今日的趙靈微已提不起脾氣來和拓跋子楚說他跟“自己人”打到那種程度的事了。 可太子殿下卻道:“他想見你?!?/br> 在趙靈微因為驚訝而睜大了眼睛的時候,拓跋子楚又道:“他說他今夜就要啟程回神都,想在離開前來再來見你一面?,F在,應該已經到了我和他約定的時辰了?!?/br> 豹騎將軍望著的那扇殿門終于被推開。 而此時站在了那里,被落日余暉映上了傾城容顏的,則正是他等待著的那個人。 只是得到了他今夜就將離開的消息而已,公主就已經濕潤了眼眶。 那份淚意化作離愁,吹拂了將軍的心。 魏太子是與之一起出來的,卻似乎沒有要在旁聽著他們話別的意思。 他只是在公主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隨即就在趙靈微走向殿前的院子時飛身上了屋檐。 似是打算就坐在聽不清兩人說了什么的屋頂上,遠遠地看著。 白將軍已在趙靈微這里縮了一個冬天了。 現在王城開始漸漸融雪,它又已是很久都未有見到愛喂它吃小牛rou的子楚太子了。 看到對方這么飛一樣地上了屋頂,還覺得怪有意思的。 這就跟著一起飛上去,落在了拓跋子楚的手腕上。 只是子楚太子根本就不看它,就只望著遠端的那兩人。 這就讓白將軍有那么不高興了。 它撒嬌一樣地啄了啄拓跋子楚的手背。 然子楚太子卻依舊不看它,只是用手指輕輕順了順它腦袋上的毛。 這……這好像也是可以? 白將軍就這么輕快地眨了眨眼睛,又瞇起眼睛,撲騰了兩下翅膀,把腦袋推到了太子殿下的手上。 在太子殿下注視著的那個方向,公主走向了等待著她的人。 “子楚跟我說,你這就要回神都了?!?/br> 豹騎將軍點了點頭。 公主于是又道:“你當真不留下來?” 他未答,卻是反問道:“公主會想回神都嗎?” 此話一出,趙靈微便知眼前這人她是真的留不住了。 她才笑著嘆息一聲,傷感就涌上了她的眼眸。 但她不愿在此時于這人的眼前落淚,仿佛想要用淚水強行將此人留住似的。 因而,她就這么站在這兒好一會兒,待到她能只是笑著開口而不落淚時才出了聲。 趙靈微:“幫我給我奶奶帶幾句話吧?!?/br> 俞松謀:“公主請說,松謀一定帶到?!?/br> 趙靈微:“就說……奶奶讓孫女做的事,孫女都做到了。還望她能保我父親此生平安?!?/br> 見面前的將軍點了頭,趙靈微又道:“也請你幫我告訴圣上——太和雖已嫁給魏太子,但我依舊是大商太和公主。若神都有難,我會說服子楚,出兵助之?!?/br> 俞松謀:“我替大商將士,先行謝過公主?!?/br> 趙靈微:“還有一句話,是我想要對你說的?!?/br> 這樣的一句話,是讓趙靈微猶豫了一番的。 但面對眼前這差一點就娶了她的人,她還是極為認真地說道:“若我父親想要爭奪皇位,你不必幫他。哪怕他特意來找你,甚至是同你提起我,你也不要幫他?!?/br> 俞松謀訝異了:“公主此話……當真?” 早在趙靈微離開神都的那天,她就已經預見到了。 神都將亂。 而她父親所屬的趙氏一脈,必然會抓住最后的機會,賭上一切同與陳商一族爭奪皇位。 身為大商第一戰將,豹騎將軍雖會因為吃了敗仗而榮寵稍減,然他性子沉穩,遇事總能應對得當,且頗得慈圣皇帝的喜歡。 只要他忍得一時,則必能東山再起。 如此看來,趙陳兩族必定都會在爭奪權力之時去拉攏他。 想到這里,趙靈微便萬分肯定地說道:“當真?!?/br> 公主說:“我父親原本就不適合當皇帝。他只知隱忍,卻不懂得爭取,更不知如何把握時機。他不會成為一位明君的。若你幫了他,說不定反倒會害了他,也將你自己給拖累了。這樣豈不是得不償失?” 見豹騎將軍還在猶豫,她又道:“過去你如何做,待你此次回了神都,便依舊那樣做。如此,便再好不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