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他們被韓云歸引至趙靈微的院前。 而后韓云歸便對他們說道:“三位在此稍等片刻,我讓府中丫鬟去問問公主的侍女,看看公主醒了沒有?!?/br> 說罷,他便喚起了院子里的粗使丫鬟。 可丫鬟還在吱吱嗚嗚地說著公主這會兒應該還沒有醒呢,三人便已然跪到了地上,高聲說起話來。 “末將阿史那風!” “末將阿史那金!” “末將阿史那雷!” 三人先是各自報出了他們自己的名號,而后便齊聲說道:“我等特以荊條自縛,來此向太子妃請罪!” 韓云歸看他們如此不管不顧,人都懵了。 可阿史那雷卻還在那之后說道:“太子妃!是阿史那雷不好!我千不該,萬不該,不管怎樣都不該將太子殿下騙去喝花酒!但太子妃一定要相信我們殿下對太子妃的情誼??!” 阿史那金:“末將阿史那金可以作證,昨夜我們殿下的手一直都放在酒杯上。他也沒讓別人把手放到他身上,宴上舞姬多看他幾眼,都會被殿下呵斥?!?/br> 韓云歸身邊的譯語人語速飛快地將這三位將軍的話譯給他聽。 這也讓原本都要拿刀趕人的韓云歸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此人與公主不過成親四日,就出去……喝花酒? 韓云歸看了看還在那邊替拓跋子楚解釋的三位將軍,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間屋子,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應當如何是好。 很快,原本還安安靜靜的屋里便傳來了動靜。 那應當是重物滾落到地上的聲音。 然后便是丟東西砸東西的聲響。 “喝花酒!你居然背著我去喝花酒!” 聽著那句陡然響起的,氣勢洶洶的女聲,阿史那兄弟三人也懵了。 這這這…… 他們殿下還沒把這件事告訴太子妃呢? 正在里頭的拓跋子楚似乎低聲和趙靈微解釋了句什么。 可趙靈微的氣勢卻是絲毫沒有減弱半分:“那又如何?難怪你昨夜回來得那么晚,還喝得這么醉??尚ξ揖尤欢紱]問你!我不要你了。不要了!你給我搬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這會兒的太子殿下總算是能讓人聽清他在說什么了。 他說:“不去,我不走?!?/br> 如此場面實在是有些火爆。 饒是已然在宮中當差了好些年的韓云歸也覺得有些扛不住。 此時屋里的趙靈微又壓低了聲音,吱吱嗚嗚說了幾句什么。 似乎是:“別抱我。不許親了,給我放開!” 阿史那三兄弟要跪不住了。 也不知是因為膝蓋告訴他們這處太冷,還是心里覺得此地太火燒火燎的。 他們那聽音辨位的本事告訴他們,太子可能是被太子妃給打了。 可他們別說是沖進去救主了,這種時候他們連說句話的能耐都沒有。 終于,屋里的太子妃似是給了他們開口的機會。 ——“你還敢說?如果不是他們眼里還有我這么個太子妃,這會兒來給我認錯,你是不是還就不打算說了?拓跋子楚,我可真是看錯你了。虧我那么信你,虧我那么信你!” 帶著兩個弟弟跪在屋外的阿史那風聽到這里,連忙高聲說道: “太子妃!這事不是我們自作主張,是昨夜太子殿下勒令我們今日一早就來的向太子妃負荊請罪的?!?/br> 聽到里面的動靜似乎是小了一些,阿史那雷也大著膽子說道: “是啊太子妃!這事都是我的錯!太子殿下昨夜十分震怒,殿下說,我竟敢將他騙去這等地方,問我他回去以后該如何向太子妃交……” “代”這個字還沒說出口來,屋子的門便開了。 只穿著里衣的太子殿下手中抱著自己的外衣。 而太子妃身邊的兩名侍女則是一個為難地低著頭,另一個氣呼呼地低著頭,向他做出了“請”的動作。 得,三兄弟天還未亮就用荊條縛身,如此苦情究竟給誰看? 還得給他們家太子看。 第94章 四碗胡辣湯, 一人一碗。 除胡辣湯之外, 被一起端來的還有管夠的胡餅。 府中當值的韓云歸甚至給阿史那三兄弟帶來了金瘡藥、能用來蔽體的衣服、以及暖身的火爐。 作為公主這邊的人,韓云歸實在是已經做得十分周到, 甚至可以說是貼心了。 可越是如此, 越是讓三兄弟感覺到臉上掛不住。 這一頓早食, 實在是吃得有些過于沉悶。 在太子殿下開口之前,阿史那三兄弟連一句話都沒敢說。 待到那能給人帶來融融暖意的胡辣湯喝了一半了, 太子殿下才終于打破了沉寂。 “此事不能怪你們。是孤未在昨夜就與太子妃說清楚?!?/br> 阿史那雷自知此事完全是因他而起。 不僅連累了兩位哥哥, 還害得他們家殿下一大清早的就被老婆趕出門來。 在這種時候,阿史那雷連那碗香噴噴的胡辣湯都不怎么敢動,就只是埋頭吃餅。 作為大哥的阿史那風剛喚了一聲“殿下”, 就被抬手制止。 拓跋子楚:“昨夜孤下的令是要你們在今日一早就來向太子妃負荊請罪。時間對了,負荊請罪你們也做到了。此事之所以弄巧成拙, 與戰將無關, 乃是主帥失職?!?/br> 太子殿下呼了一口氣道:“若是打仗,這一仗,或許就已敗了。值得警醒?!?/br> 阿史那雷已然低頭吃了好一會兒的餅。 這會兒他都有點噎了。 聽到自家殿下的這句話, 阿史那雷終于端起碗來, 低頭猛吃了幾口湯, 又說:“我們男人和她們女人打這種仗, 哪里還有能贏的道理?!?/br> 經歷了昨夜的那場大探險, 阿史那雷的這句話真可謂是字字血, 聲聲淚。 阿史那雷:“我們一找不到敵方主力在哪里, 二又是弄不清敵人的虛實, 三……三,我們好容易打贏了,她們還能賴賬。 “我們勢強,她們示弱,送禮結盟,保存實力。我們一個不小心露了個破綻,她們立馬就示強,能把我們主力給全殲了。殿下,這仗沒法打。真沒法打?!?/br> 此話讓他的兩位兄長聽了,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幾人都不禁嘆了一口氣。 這樣之后,向來話就不是太多的阿史那金瞄到了太子殿下耳垂上的那個咬痕。 他倒抽一口氣,盯著殿下耳垂上的咬痕,靠近了一些自家大哥。 阿史那風見此情形,也順著阿史那金的視線看去。 阿史那風:“殿下……太子妃今日一早,打不動殿下,還咬殿下了?” 拓跋子楚明白了幾人的意思。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神色放軟了那么兩三分:“未曾,那是太子妃昨夜咬的?!?/br> 三人愣了那么片刻。 待到回過神來之后,他們就都面帶喜色地對自家殿下說出恭喜。 拓跋子楚收下那些恭喜,又道:“這件事,總歸是我不對。她現在正睡著,我待到她醒了再去好好解釋一番?!?/br> 鵟的叫聲在守將府邸的上方響了起來。 它似乎是在喚著自己要找尋的人。 而那,也正是拓跋子楚的舅舅用來與自家外甥通信時用的那只猛禽。 被趙靈微趕回了自己那小院子的拓跋子楚聽到聲音,耳朵一動便立刻起身。 他來到院子里,以哨音引導那只鵟來到自己這里。 黑色的鵟于是在府邸上空盤旋了幾圈后落到了拓跋子楚的手臂上,親昵地啄了他兩下。 這只鵟為拓跋子楚帶來了賀樓司繁用賀樓一族的秘語寫的信。 太子殿下回到屋中將其解了出來。 ‘已與寶取得聯絡,今夜將親去一會。若事成,將于十日之內出兵,引蛇出洞?!?/br> 信中寫的“寶”,便是拓跋寶。 他乃拓跋子楚的叔叔,先國主的第九子。 同時也是拓跋子楚父親的同胞弟弟,太后最喜歡的小兒子。 與自己的其他幾名兄弟相比,拓跋寶顯然沒有與他們相似的莽撞性子。 但拓跋寶也實在是太過瞻前顧后了。 在他的兩位異母兄弟——拓跋宏與拓跋堅發兵向王城,企圖剿滅拓跋缺的時候,他也從自己所在的北境之地揮師南下。 可拓跋寶卻只是隔岸觀火。 他想要保存實力,等到堅與宏贏下那一仗之后再行拔營。 卻也就是這般眼睜睜地錯過了擊敗拓跋缺的最好機會。 如今,他逃回自己的領地,也成為了拓跋缺心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