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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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式兩份。一碟放在凌婳面前,一碟放在余年年面前。 無聲無息,余年年瞪大了眼。 上菜的服務員微躬身,笑著道:“餐廳今天活動,消費滿五百送兩道奶油舒芙蕾?!?/br> 凌婳:“……” 對著那道奶油舒芙蕾,想到背后驚人的卡路里,有些為難,凌婳抬起眸,望向對座。 傅司南唇微啟,聲線很低,溫潤如落玉,“我不吃甜?!?/br> 凌婳:“……”她還什么都沒說。 當然浪費糧食是不好的,他不吃甜,那除了她吃掉,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于是她拿起小勺子,心安理得地去舀舒芙蕾上的奶油,送入口中。而香草的甜美在味蕾化開,那味道極柔順而濃郁。 是那樣誘人的滋味。 讓人嘗了一口,便止不住去再嘗第二口。 很甜。 …… 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余年年的胃口固然是很好的,且她是同齡孩子中難得而可貴的不挑食,上桌的菜色都能雜七雜八吃上一些。 余年年不挑食,凌婳卻不怎么動刀叉。 雖然不節食,但她還是會控制飲食,平時都會很注意卡路里攝入和蛋白質構成。今天晚上一道奶油舒芙蕾已經算是破戒了,是以到后面的牛排和羅宋湯等端上桌,她幾乎分毫不動。 如余年年這般的小朋友自然不會懂得身材管理這一說,見凌婳不動,余年年嘴里含了一口湯,含糊其辭地問:“……婳婳怎么不次?!?/br> 究竟是大班的小朋友,一會兒的相處下來,余年年就改了口,宛如同班同學般地一口一個婳婳地叫著。 凌婳笑了笑,“我吃飽了?!?/br> 余年年睜了眼睛:……可是婳婳只吃了一個小蛋糕。 跟仙女一樣,她也吃了一個小蛋糕。 但是跟婳婳不一樣,吃完一個小蛋糕之后,她還可以吃一整碗飯,或者一整塊牛排,或者五個奶黃流心小包子,或者……然后再吃一點水果,才飽了。 爸爸吃的比她要多,mama吃的比她要少。不過,比起婳婳,爸爸mama和她吃得都要多,多很多的那種多。 雖然…… 低了頭,余年年嘴唇微抿。 雖然……mama現在很少和她一起吃飯了,爸爸也很少。 爸爸mama和她一起吃飯……就更少了。 她甩甩頭,努力把這些不開心甩出去。 然后自覺不自覺地,余年年轉向對座,征求那位不愛說話的叔叔的意見,“叔叔?!?/br> 她問:“婳婳是真的吃飽了嗎?” 傅司南瞟她了眼,不深不淺地。薄鏡片后,深如墨的眼光在凌婳面上轉過,狀若是不疾不徐的,其實也快。他唇輕啟,“假的?!?/br> 一錘定音。 凌婳:“……” 余年年:“……” 于是眼睛眨眨,余年年把眼前的碟子盤子盡數往凌婳手邊上推,“婳婳吃這個?!?/br> “婳婳吃那個?!?/br> “婳婳再吃一點這個?!?/br> “婳婳再吃一個那個?!?/br> “……” 是自己騙小朋友在先,因而對著熱情如火的余小朋友,凌婳也沒有拒絕,來什么便嘗什么。 末了余年年同學吃飽喝足,此時已過八點半近九點,大約是到了生物鐘上休息的時間,她抬著手連聲地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 凌婳也未注意,只是垂了一雙的睫毛,跟男人算起賬來,“不含贈品是552,傅先生,理論上我應該轉400給你?!?/br> 視線停駐在女孩子光潔臉頰,傅司南唇邊有淺淡的笑意浮現,開腔嗓音是一把的悅耳,如同珠落玉盤,他評價她:“你數學很好?!?/br> 她嗯了一聲,“四舍五入,很簡單的?!?/br> “……” “不過我不打算aa?!表馍咸?,她對他一笑:“這頓飯算我請你,傅先生?!?/br> 這段時間他幫了她不少忙,這頓飯她早就該請了的。 然而他唇微扯,溫聲地否定,“不必?!?/br> “你不用跟我客氣的?!币贿呎f著,凌婳一邊去pad上找結賬,看到菜單,她點了付款——顯示價格是0。 以為是弄錯了,她又重新刷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 這會兒恰好有服務生進來上水果,見凌婳正在刷著pad,便過來客客氣氣地問是否需要幫助。 凌婳舉眸,“好像不能買單了……價格顯示是0?!?/br> 聞及此,服務生不覺微微一笑,“沒有錯的,凌小姐?!彼壬?,朝那雅座上斯文清貴的男人示意,語氣很客氣:“哪有員工向老板收費的道理呢?” 凌婳:“……” 好像是這個道理。 不過,她有些旁逸斜出地想著,如果次次都是這樣,那她豈不是永遠也沒機會請他吃飯了。 然而如是能聞見她的心事般的,落在這安靜氛圍里的,是男人低沉的聲,“下次再換你請客,如何?” ……請客。 聽見了這二字,凌婳便慣性地點頭了,想起什么,又舉眸向他:“下次是什么時候?” 旁邊的服務生三十歲余,是結了婚,也是做了mama的人,聽了這話,儼然便覺得耳熱。 再一尋思,這不是自己跟老公剛認識的時候,相互之間都有好感,便有事沒事約著對方一起吃飯時候的對話嘛。 簡直如出一轍。 且偏偏偏偏…… 其中的一方,還是自家的大老板。 同事們年齡都相仿,每每提及,便不覺傷了神。道若是年紀小個十歲,尚未婚配,還能肖想肖想這位盛世的少東家;若是年紀再大個十來歲,女兒尚未婚配,也是同理。 現在是年齡在那兒,上不去下不來,肖想不得,便只能抱著欣賞的態度了。 此時此刻聽聞了那一聲問,漆黑視線里有不明意味涌動,喉結亦在頸間無聲滑動了一圈。 傅司南聲音是低低沉沉,宛如從喉骨蹦出:“你定?!?/br> 她說是什么時候,他便是什么時候。 凌婳抬了眼,稍微疑惑,“……那你呢?” 在今年,她只能算是一個剛入行的演員,行程表都已經安排得很密集了。比之于她,他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才對。 然而二字從薄唇間撂下,他輕描淡寫地答了: “我隨意?!?/br> 對一切事情,他都隨她的意。 隨她歡喜。 未出餐廳,余年年頭就已經困得栽到了桌子上。叫不醒人,凌婳便只能試著自己環腰去抱人。 五歲的幼兒園小女孩,再重又能有多重。 抱余年年之前,凌婳是這樣想的。 然后,等抱人之后。 凌婳:“……” 怎么會這么沉。 明明是小小的一只崽崽,被她抱在懷抱里面,也如重是千鈞。才抱著走了幾步路而已,凌婳腿有些發軟,心口被孩子的重量壓著,也有輕微的呼吸艱難。 有薄荷的清新干凈的香飄落了。 一道的低聲隨之落在她的耳脈,“給我?!?/br> 凌婳抬起眼睛。 見包廂柔和微暗里,與她對視時,他眼鏡后的瞳仁如墨,倒映她臉容是清晰。 靜靜。 “……砰?!?/br> 一聲猝然地響起,不算很大,原是不知何處而來的風將未關全的門偏重地闔上了。 神識便回過籠來。 不可覺地,她稍微側目,避開他視線。 把懷里的孩子交給了他。 手如釋重擔,凌婳呼出一口氣。 那廂傅司南輕而易舉地扛起了余年年,聞見這一聲,他側首瞥她,驀然評價:“你體力太差?!?/br> “……”被他否定,讓她下意識地反駁:“也不是很差?!?/br> 可能大概也許有一點差……但太差是談不上的。 他如笑了聲,只是聲音很輕,因而是絕對的不分明。待她循著那聲望去,那一張分明深刻輪廓又是平淡,幾不可見任何情緒的波動。 仿佛適才那笑意,全是她一個人的錯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