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葉仲昌大笑,兩人碰杯。 曾湖庭再次觀察周遭環境,就看到側面街角有一間民宅出來個身穿長袍蓋住臉的人, 他一邊關門一邊謹慎的回望四周,注意到周圍無人后, 閃身鉆進一輛馬車,車夫一揚鞭子,馬車立刻就離開。 等他離開后,曾湖庭轉過頭來, 剛才他們的窗戶只開了一個角,還被茂密的樹木擋住,一般人留心不到這里。 “這人是?”為什么好端端的來窺探此人。 “湖庭放心, 整間茶樓只有這個房間能看到,我早吩咐下去,這間房也只有我能用?!比~仲昌含著淡淡笑意,“這人姓呂,本來是平州一個普普通通的漢子,年方三十五,本來應該平凡過一輩子,但他運氣好,有個好母親?!?/br> “好母親?”曾湖庭轉了轉茶杯。 “嗯。他母親剛生下他不久,幸運被選中成了七王爺的乳母,進宮五年,即使后來七王爺不需要乳母,她也留下來伺候著,直到后來榮養出宮?!?/br> “那這個呂?” “這位呂成文就是七王爺麾下一條狗,指哪里咬哪里,用的得心應手,我想,打狗之前先減掉他的爪牙,不過分吧?”葉仲昌眨眨眼。 “別沖動!”曾湖庭面色嚴肅起來,“忘了從來七王爺設的局嗎?” “我從來沒忘記過,所以這次我就先下手為強咯!”葉仲昌胸有成竹,“現在應該已經被扭送到官府了吧?” 他們在茶樓上靜靜等候,果然,沒多久就有衙役敲開那家人的大門,里頭的婦人撒潑一樣喊著你們這是搶劫,衙役還是如狼似虎的到處翻開,最后似乎找到了什么,帶著那婦人一起離開。 曾湖庭側側臉,“這次用的什么辦法?” “毒殺發妻嘍!那女人是他的外室,生了兒子之后心大,煽風點火的想上位。我聯系了呂成文的大兒子,大兒子還被外室追殺,為了博出一條命甘愿去告父。估計這會兒衙役已經找到了兇器毒藥吧?”葉仲昌擋住自己的笑意,他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證據,為了抹掉自己的痕跡,想方設法送到那大兒子面前。 “可容我提醒一句,妻殺丈夫,需判死刑,丈夫殺妻只徒十年,子告父,還要杖三十,哪怕是為了他的母親,律法我們都學過,你不會忘記吧?”曾湖庭搖搖頭,這不是他為了辯白,而是為了提醒。 這cao蛋的律法。 “十年?一年就夠了!”葉仲昌抬頭,“我以為,這次我們很有默契,絕不會把此事拖過去?”他說的含糊,但曾湖庭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千里之提潰于蟻xue。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堅不可摧的事物,尤其是,信任?!比~仲昌繼續說,“一次打不倒他,次次還能打不倒嗎?而且,圣上的信任被消磨掉,一樣能達成我的目的?!?/br> “唉,你這可讓我說什么好?!痹u搖頭,“罷了,你已經出手,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彼殃P于七王爺的猜測說了出來,葉氏的商行如果想要尋找軍隊的駐扎地,可比他方便多了。 葉仲昌眼前一亮,顯然他也早有想法,跟他不謀而合。 “可是,具體在哪里呢?” 葉仲昌立刻拿出了七王爺封地的地圖,仔細的檢查全境。幾個王爺其實都有封地,但在京城同樣有府邸,差不多一半時間再京城。 “深山老林雖然掩人耳目,運送糧草和練兵又不方便,到底是哪里?”他們兩人在地圖上自信仔細找尋,一無所獲。 “這些時間便只有勞煩你去尋找了?!痹ニ潜揲L莫及,只有葉氏商行能接觸到。 “我會的?!比~仲昌重重點頭,“不知道拔掉牙齒的狗,現在在想什么?” 他?他自然在生氣。 這么好用的手下,就因為一個女人被關了起來,七王爺一方面恨手下不爭氣,一方面還得想辦法撈他。無奈證據確鑿不說,還是被親兒子告發的。告發的時間打他個措手不及,不然仗三十七王爺就可以動手腳,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人證,物證,尸體,仵作的證詞一應俱全,親兒子什么不要求,只要求嚴懲兇手,在衙門前長跪不起,磕的額頭都是斑斑血跡,引起極大的民憤。 七王爺只能使出最后一招釜底抽薪,讓死去女子的家人出具“諒解書”,聲稱呂成文平日是一個好丈夫,好女婿,一時糊涂才會做下錯事,現在已經徹底悔悟,請求衙門從輕判決。最后呂成文被判徒五年。 大兒子在衙門口看著那些所謂的親人,捏緊了拳頭,現在他兩邊都得罪,已經沒有去處,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解決此事的七王爺滿心不爽,呂成文用的十分順手,什么私密事都能辦的妥妥帖帖,這么好用的工具被折損,又要重新找一個,他覺得心頭氣不順。 正生氣時,背后一只柔滑的小手捏緊他的雙肩,不輕不重,清脆如黃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誰惹王爺不高興?簡直該死!” 七王爺反手一拉,背后的女子嬌呼一聲,跌入他的懷里,七王爺冷哼一聲:“如果我說是你呢?” 女子頃刻間眼中含了淚水,“那妾身就只能投井自盡,以求博王爺一笑了!”說吧喊著淚水的眼睛望著七王爺。 “哼!小滑頭!”七王爺一摸她的身子,得到陣陣嬌喘后,“王府剛剛換了井,原來的深井都被蓋住,倒是上哪里投井去?”不過說些話來哄他高興。 雖然他確實很高興。 “那妾身只能再去重新建一口井了?!迸計绍浀恼f著。 “行了,起來?!逼咄鯛敱话矒嵯聛?,“王爺正在忙正事沒功夫跟你說話?!?/br> “那王爺也說說,說不定妾身能幫個忙?至少讓王爺舒心點?!迸拥?。 “王爺手下正缺人用,要是施展美人計倒能讓你上,辦正事,你?”七王爺斜睨她一眼。 “缺人?那王爺不妨從以前的舊人里挑挑選選,說不定能找出得用的人呢?一來舊人是用慣的,熟悉王爺的脾性,二來,給舊人一個機會,也讓現在這些手下緊緊皮子,不能給王爺分憂,留著又什么用?”女子嬌嬌俏俏的掐著腰,“就像我屋里缺了大丫鬟,不能從二等丫鬟里頭提,要請王爺賜一個一樣,不然她們不盡心?!?/br> “有道理!”七王爺眼前一亮,“美人腦子轉的挺快嘛!”他在腦中飛速思考,有什么舊人是能用的。 美人安靜的等著,一直到七王爺想出對應的人選來,這才手心一攤,“王爺,討賞?!?/br> “必須賞!”七王爺抱起她往臥房中走,紗影搖動,又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這背后發生的事情暫時還無人知曉,從七王爺府中發出一封密信,寄到了某個地方,讓收信的人,驚喜萬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準備打boss。 第105章 這一日, 入夜已經下值后,曾湖庭突然接到陶興匆匆來訪。他們兩家的后門在同一個巷子里,陶興完全可以在入夜后過來。 “怎么了?”已經快睡下, 現在又匆匆批上外衣起身,他帶著陶興去了書房。 陶興連官服都沒換, 顯然來的很急切。他急匆匆坐下,“湖庭,有件事我可能得早點告訴你?!?/br> “什么事不能明天說,瞧瞧你, 都忙成什么樣子了?!鳖^發都亂了,臉上很焦急。 “就是程子瑯的父親,程五治被起復了!”陶興的話宛如丟下一個炸雷, 炸的曾湖庭耳鳴, 他臉色逐漸變的鄭重,“怎么回事?詳細說說!” 陶興一口氣全說了出來,“我今日在吏部聽到上官議論,說是有官員起復,你知道, 這是常有的事情,要么守孝要么自己辭官, 但起復就不容易了?!北仨氁约河嘘P系和人脈,才能復官。 “難道是程五治之前的同年或者親友?還有其他的消息嗎?”曾湖庭思考著,他在聽過程子現的說法后,曾經去查過, 程五治當年已經升職到大理寺的寺丞,但突然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官,不久后, 就有人接替了他的寺丞之位。那人就是程子瑯第一任妻子的兄長。 陶興搖搖頭,“這些我就打聽不出來,只知道是個很硬的關系。不然也不能直接授官?!?/br> 陶興之前就跟程家關系不太好,后來,小四還會經常去看望曾妍兒,他已經知道這里頭的故事,之前,程家人只能忍下來,視而不見,現在程五治突然起復,怕不是要翻身變臉? 曾湖庭沉吟著,在書房來回踱步,“程五治授了什么官?” “我偷偷看到,太仆寺?!碧张d說,這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并不是什么要害部門。太仆寺是主管養馬的部門。 “養馬?”曾湖庭腦子里有什么一閃而過,又被他忽略,他還要再想,看著陶興眼巴巴的眼神,只能先說:“我又沒那么大能量,既然別人能復官,走一步算一步?!?/br> “唉,好像也只能這樣?!碧张d蔫答答的嘆氣,“總歸不在一個部門,小心點就行了?!?/br> “還是要謝謝你來提醒,我以后行事會多加小心的,快回去,伯母該擔心?!痹ヒ恢卑讶怂偷胶箝T,看著正屋的燈光亮起來,他才轉身回屋。 偌大京城,常常有官員調動,來來走走。但他就是有一種直覺在提醒,這事,應該跟七王爺有關。雖然之前從未聽過過他們有交集,但,這其中的時間差的太近,讓人不得不警醒。 他突然轉念一想,自己在這里猜什么猜?為什么不干脆點上門去問呢? 借口他都想好了,這不是同鄉嗎?完全可以讓呈州會館的人安排一起接風宴,假裝偶遇。 其實不用他去想辦法,會館的人也想辦法聯系,畢竟每個同鄉的官員以后都是會館的人脈,他們不會放過的。 程五治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京城,他的家人和行禮都還在路上,會陸續上京。 故地重游,程五治十分感慨。當年,因為兒子失手,他不能讓兒子的仕途留下任何污點,于是只能讓出官職,做個體面退場的人。這些年也一直用心經營自己的名聲,終于讓他等到復職的一天。 唯一可惜的就是浪費許久光陰,他已經年過五十,就算再往上又能升多高的官職?還不如給兒子鋪路。 程五治這么想著,手里翻看著請帖,是呈州會館的帖子,邀請同鄉一聚。 既然如此,聚一聚倒也不妨。 會館的邀請地點在一家酒樓里,分了兩層落座,官員在左富商在右,能遙遙相望但互不干涉。 程五治來時遲了不少,已經有不少人落座喝酒,程五治心生不悅,為什么不等等他? 他那點一閃即過的情緒被捕捉到,宴會組織人興旺商行的主人立刻迎上去,“程大人,這邊請!”他指向空位,程五治一看即刻大怒,他的前面居然還有人! 這是他的接風宴,難道不是他坐主位? 興旺商行的人有些為難,這其中涉及到一點官場的職位。程五治這次復職,復的是太仆寺的員外郎,正五品,而對方同樣是六部的員外郎,正五品。兩個機構相撞,自然是六部為尊,太仆寺要稍微退讓一射之地。 “無妨,”那人站了起來,“就請程伯父上座,程伯父年紀更長,我自當尊老?!闭f罷一抬袖子,讓出自己的位置。 算你識相!程五治坐在最上首,這才有心轉頭看下首的人,這一看倒好,嚇了他一跳。 “程伯父,許久不見!”來人親熱的靠近,“一直沒找到機會拜見伯父,如今終于得到機會?!?/br> “你是?”程五治保持著前輩的自矜,頷首問道。 “說起來,跟程伯父還有點親戚關系,我的族妹交給了子瑯兄.....”他還沒說完,程五治臉色一變,“是你?” “當然是我,程伯父還有幾個兒子?”曾湖庭朗然自若的說,同時帶著笑意。 程五治臉色變換不停,“哈哈哈!當然只有一個兒子!”他上下打量著曾湖庭,“好世侄,以后同在京城為官,可要互相關照??!”他在關照上加了重音。 “互相關照!”他面色完全不變,跟程五治碰了個杯。 他已經得到想要的消息了。 程五治還渾然不知,沉浸在高高在上的感覺中,所有人都挨個過來跟他敬酒,恭維他,而身邊那個膈應人的,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悄然離去。 宴會的氣氛愈加熱烈,熱潮聲一浪高過一浪。 興旺商行的老板在側面悄聲問,“沒問題吧?” “沒事,我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痹ヅ呐乃?,“你是主人,回去照顧他們吧?!?/br> “這種宴會,沒意思?!崩习鍝u搖頭,“踩高捧低跟白頂紅,都是這個調調?!痹缇鸵呀浟晳T了。 “喔?是嘛?”曾湖庭抖抖外衣,一身酒味,但是他心情很是愉悅,轉身離開。 從程五治不知覺的輕蔑眼神中,透露出十足的底氣。要說他沒有攀上什么高枝,他是決計不信的。 而在偌大京城,有幾個人不知道他正受重用呢?程五治仍然底氣很足,可見,這靠山跟圣上不相上下。 那還能有誰呢?答案不言而喻。 已經猜到了謎底,自然不用再留下。 其實這點事情根本引不起波瀾,他仍然按照平日的習慣當值,下值。直到程五治找到宅院,已經搬遷完畢時,他找上門了。 “這位大人,我們家老爺出門訪友去了!”程家的門房小心翼翼的回答,“要不然,您改天再來拜訪?” “那你家少爺呢?”曾湖庭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