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曾湖庭想起接住人,陶興咬牙說:“我可比你大,力氣也大多了?!苯^不能失了男子氣概。他挺起胸膛一步步朝外走。 到醫館時,幸好他們還留個學徒看店,看到有人上門求醫搖搖頭,“果然師父說就算過年也要留人守著?!彼炀毜脑\脈和翻看眼皮,“風寒,應該是凍著然后發熱,先熬藥吃著,熱降下去就沒事了?!币呀涀ズ玫乃幩贸鏊幇?,讓三碗水煎成一碗。 助人助到底,他們重新背人回去,一個熬夜一個鋪床,總之等衛言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眨眨干澀的眼睛,“娘?” “這里沒有娘,只有一碗苦藥,喝吧?!毙l言聽出是隔壁鄰居的聲音,臉色一紅,自己掙扎著爬起來,“我自己喝?!笨偛荒茏屓宋?,這點偶像包袱要有。 陶興就看著衛言噸噸噸喝完藥連個結巴都不打,正要感嘆他不怕苦,衛言一吐舌頭,“什么味道?” 合著是沒味覺了。 喝完苦藥衛言睡下,又給衛言留下食物,二人才回了自家,熱好的飯菜都涼了。 “也算一個有意義的新年啊?!碧张d溫了半盞果酒,舉起酒杯,現在吃年夜飯還來得及。 “只愿明年,事事順心?!痹ネ瑯优e起酒杯?!安粫缘酶赣H他們在做什么?” “肯定比我們吃的好??!小四手藝那么好,一定是熱飯熱菜,還有新的方子?!毖蹨I都要從嘴角留下,陶興哭了。 “不如給他們寫平安信?我們過的也不錯??!”窗外突然開始下起雪來,雪花飛舞,此情此景,思念的人是否在看同一片雪花呢? “他們肯定比我們過的好??!”小四攤手接下雪花,“京城繁華,好吃好玩的不知道多少....我什么時候能開店到京城?決定了,新年愿望就是早點把分店開到京城?!?/br> “怕不是要等大哥先考中狀元?我聽說京城的貴人特別多,也特別厲害,沒背景的開不起來?!毙《u頭。 “那就順便祈禱大哥早點當大官!給我撐腰!”小四不服氣的瞪小二一眼,咋的,沒有夢想的咸魚! 小二摸鼻子,“不跟你計較,我叫陶伯母來吃飯?!彼齼上路礁舯诘臇艡谔?,喊了一嗓子,陶母就從屋里出來,一邊答應一邊關門。 “真笨?!毙∷脑俅蔚伤谎?,不知道陶伯母腿腳不方便嗎?她從院子里繞出來,去隔壁親親熱扶住陶母,兩人說說笑笑走過去。 陶母早年喪夫后一心拉扯兒子,損了身體,年老之后推薦就有些不便,走路慢,小四扶住她她的重心自然朝著小四去,但落在別人眼里就不是這樣的。 比如朱沉毅,心里酸的要死,還要硬憋住,只能眼睜睜瞧著小四跟人家親熱。 他們住的這么近,從朱沉毅的角度就是突然間陶興在這里進進出出,隨機陶母就搬了過來,兩家人還十分親密,時常一起吃飯什么的。提問,會讓兩家人突然親密起來是為什么呢?當然只有兩家變一家。 現在連除夕都要一起過,朱沉毅那叫一個酸啊。他就想不明白,難道是自己不夠好嗎?還是自己的功名不夠高? 果然就像娘說的,女人嘴上說著什么不嫌棄貧富,實際上心里頭算的清清楚楚嗎? 朱沉毅發酸時,小四已經順利進門,然后一回頭就瞄到他的表情。她心頭膩歪,干脆就把門牢牢關上。 有話不說期期艾艾等著女方開口,算什么男人?! 他們家里還等著過年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高考呀!祝各位不論是高考還是平時考都能考的都會,蒙的都對! 第73章 雖然寒風還凜然, 春的氣息已經逐漸醒來。不用再穿著大棉衣裳,河里的冰塊逐漸融化,草叢冒出一點新綠。 不過還沒到能脫下冬裝的季節, 春闈先來了。定在二月,寒意未脫時。 “阿嚏!”曾湖庭打個噴嚏, 捂住口鼻,“莫不是著涼了?” 陶興悶悶的回答,“是灰塵,誰在打掃屋子?”老大的灰塵, 悶的沒法住人。 聽到屋外聲音的衛言訕訕,他不過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結果不得其法, 反而給人惹麻煩。 “放著放著, 都要考試了,傷著手怎么辦?”曾湖庭進門就看到他,連忙招呼道,“屋子都是請了人打掃的,可別搶人的活兒啊?!?/br> 衛言這才放手, “我準備好了,考試?!?/br> “準備好了看點閑書消遣啊, 這種時候要是出點什么問題,豈不是功虧一簣?因為傷了手不能考試,想想都生氣?!痹ソ舆^他的帕子,讓他休息。同時感嘆, 這么個大寶貝,誰讓放他出門??? 想必在家中也是不沾陽春水,才會笨笨的連風寒感冒都不知道。 “坐著吧, 還有幾天考試,檢查過考牌了?” “都好好放著?!?/br> 宛如cao心的老媽子,陶興年歲居長,細細查問他需要準備的衣衫戶籍。會試照樣要脫衣檢查,但二月的寒風可不是吹的,舉子們于是只能層層疊疊穿上夾衣抵御,免得自己還沒考中先風寒。 這些小細節都需要提前打聽,如果不是陶興人緣好,可沒人專門提醒。正是細節決定成敗。 這些雜事暫且不提,總之在眾人期待而緊張的心情中,會試揭開面紗,正式露出來。秉持著小心為上的原則,他們提前去探過考場,清晨還起早出發,順利趕到。天色還黝黑,貢院的大門已經排了很長的隊伍,眾人鴉雀無聲,靜靜等候。 曾湖庭左右四顧,入目的都是陌生的臉龐,衣著華貴的貴家公子和身批麻布的貧寒子弟混跡一起,他突然明白了科舉的意義。人生來就有許多不平等,家世,天賦,容貌,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都平等站在一起,共同接受朝廷的考驗。 帶著這樣莫名的思考,他進了考場,一看手里的考牌,黃字號三十六棚,跟陶興隔的很遠。他進棚之后先檢查屋頂,沒辦法,當年考試中考棚塌陷留下的陰影。所幸雖然考棚不怎么擋風,屋頂倒是沒問題。 他伸手感受一下,寒風能順著簾子進來,這倒是個問題,炭火有限,只能熬過去??嘀凶鳂返南?,至少他比養尊處優的富家子更能頂過寒風。 會試的內容和鄉試基本類似,發卷看卷,到手后一看題目,他居然覺得十分簡單,大概是被孟老先生折騰多了吧?上手的毛筆也是,他很有經驗的只蘸了一點墨。他側面的考生手忙腳亂搶救被沾污的白紙。 側面?居然是個熟人!斜對面的三十五號考棚,居然是葉仲昌!他把報廢的白紙揉成一團,想想又展開??紙鎏峁┑陌准埐荒軗p毀不能遺失,他剛才是下意識動作。 身邊有個熟人的感覺還挺不錯,不如來比比,誰能奪得第一?難得被激起好勝心,曾湖庭開始回答四書題。 因為臨考前孟先生的臨時突擊,他答過的四書題寫滿一筐,現在寫這手到擒來。他先在心里組織一邊腹稿,然后寫上,在按照他之前悟到的波折法重新修改填補。有句話叫文似看山不喜平,運用到考題上就是先提出假設再一一解答。 傾盡全部心力在做題上,晨昏顛倒,時間過的特別快,再把草稿一一謄抄到正式考卷上,第一場就算是考完了。 曾湖庭寫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暖手,畢竟手凍的沒知覺,炭火一天只有一盆,白天用晚上就沒有,他硬生生忍下來。畢竟白天還能活動取暖,晚上睡著后可能會凍風寒。 第一場出門時,不少人都吸著鼻涕,凍的一抖一抖,甚至有考生半途暈過去,作為考官只能把人暫時抬到一邊請大夫看看,考生掙扎著一醒就要繼續考試。 畢竟三年一次,不是誰都等得起。 “讓我考,讓我考,我爹還等著我回去!”考生掙扎磕頭請求考官,“不論考成什么樣子我都不會抱怨,至少讓我把題寫完!” 考官們對視一眼,只能向上頭請示。最后主考官拍板,讓他繼續考,同時派個軍士專門盯著他,要是再暈就不能繼續。 畢竟是條人命。 曾湖庭已經在檢查考卷,聽完主考官的處置倒覺得他們很人性化。他記得舊時書籍看過一個火燒考場案,因為不到時候不能打開考場門,火災起燒死不少的舉子。雖然此后改動了規矩,逝去的生命卻不會再來。 第一場考過,考生們魚貫而出,紛紛回自家烤火取暖,曾湖庭在后追到葉仲昌,“葉兄,正巧咱們排在一起?!?/br> 葉仲昌低低咳嗽一聲,“真巧啊?!彼緛砭褪质萑?,彎腰咳嗽就十分狼狽。 “怎么受了風寒?請大夫沒有?” 葉仲昌低低說,“請了,大夫只說讓養著,老毛病了?!?/br> 曾湖庭也只能嘆息,臨到關頭好巧生病,這就是命了,不過看葉仲昌還能繼續考試,應該也就是咳嗽,如果不再受寒,問題不大。 “明天好好休息,養一天應該能撐過去?!痹ケ闼偷介T口,看著葉仲昌上了自家的馬車離開,他則步行回家,順便活動筋骨。 陶興跟他一起走的滿頭是汗,回家不敢沐浴,便用熱水擦身。因為保暖不好,冬天洗澡反而容易風寒。 曾湖庭覺得改造淋浴系統的計劃需要盡快。京城的冬天比呈州更冷,但是人不洗澡渾身難受,淋浴系統至少熱天還能洗個干凈。他帶的草木灰皂也要用光。 用這些瑣事平靜大腦,他調整好狀態后便去了第二場。 第二場考的是五經,這是他的弱項,雖然經過孟先生突擊補課,也只是從七分提到到八分。他一邊答題一邊想起孟先生的叮囑,分數的高低是由最低板決定的,而最低板也是補起來最快效果最顯著??紙錾吓e子千千萬,誰也不是全才,如果能盡力提高最低板就是贏了。 不過,他運氣好,這次碰到的題目都是沾邊的,增增減減也能挨到題目的邊。 第三場,時政題,這些他在拿手不過,每次都是高分。曾湖庭發揮了實干的特質,對每個問題都詳細的寫出解說的辦法,即使有不會的,也實打實說出思路。 對于時政題,他一向是這個思路。 不過,擱筆之時,他正在等墨跡干,聽到隔壁棚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心頭一驚抬頭一看,果然是葉仲昌那處。 葉仲昌咳嗽的無法自抑,手一直在抖,只能勉強擱下筆,用袖子捂住口鼻。 曾湖庭用眼神示意他喝點水壓一壓,都最后一天了,可不能功敗垂成??!葉仲昌輕微搖搖頭,示意水已經喝完。 軍士也能給考生填水,只要輕輕的把瓦罐放在考棚角落,路過看到的軍士自然會添水。無法比劃手勢或者告知信息的他只能喝了半罐,然后把瓦罐放在外面。 葉仲昌楞了一下,照做。 巡邏的軍士提溜著巨大的銅壺,路過時便添水,葉仲昌借著溫水咽下喉嚨上的癢,閉目靜待,等到喉嚨舒服些再來寫字。 時間有些來不及,字跡潦草也得先全部謄抄完。葉仲昌想著,再次動手。 日光已經黯淡,他點起唯一一只蠟燭,借著最后的火光抄寫,寫下最后一字時,銅鑼剛剛敲響三聲。 三聲鑼,考場散,所有舉子停筆。他們都知道,考不過還能三年后再來,如果強行動筆被判定作弊才是真的失誤。 軍士挨個挨個的來封查試卷,不知道為什么,曾湖庭覺得這次的題目變的容易。以前他做題全憑直覺,這次在直覺后又多加了三分技巧。以前考完就是考完,他一點多余想法沒有,此時卻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如果葉仲昌的文章不能力壓他一頭,他就是整場的魁首! 搖搖頭甩掉這種直覺,曾湖庭自嘲,這可真是烤糊了。 他這種想法如果被孟從文聽到,必會讓老頭子暴跳如雷,老先生苦心專研科舉訣竅二十年,第一次實戰,如果親傳弟子沒能考好,他都能氣的以頭搶地。 考完之后,葉仲昌匆匆離開,他在門口等著陶興和衛言。陶興有些沮喪,自覺考的不好,衛言則是無憂無慮,對他來說考試結果不算太重要。 三人一起最近同進同出,已經考完可以互相對答案。三人還記得自己寫過的文章,撿核心點說了出來,在一對照,陶興徹底爬在桌上,“完了完了,我看我是沒戲?!?/br> 他自個心里有數,這次成績只能是中等,因為有道大題他居然理解錯了意思。一道錯,就得被多少人刷下去。整場鄉試可是只取兩百名??! “你犯錯別人也會犯啊,別擔心這個,再說,考完了不該放松嗎?”曾湖庭伸個懶腰,“考場的環境啊真是不想讓人回憶第二遍?!?/br> “對,我挨著臭號,熏死個人?!碧张d嗅嗅衣袖,“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臭了?!?/br> “有嗎?”衛言跟著抬手,“我聞著沒有?!彼惶?,一股股的異味就朝外面冒。 曾湖庭額頭暴起青筋,“快去洗澡!臭死先人!” “那我要用草木皂,那個下灰!”陶興還不忘談判。 “用!你們不用我都得逼著你們用,我抽空再做?!敝辽傧日茸约旱谋亲?。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再次被掏空~ 第74章 做肥皂需要材料雖然難買, 一點點收集也做成了,脫模之后,還需要“熟成”。當然急用也沒事, 最佳還是放上四到六周。 “會試什么時候放榜?”幫忙做皂時,陶興一邊動手一邊敘話。 “四月十五, 杏花開放時,要不然為什么叫杏榜呢?”從空隙中抬頭,曾湖庭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