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等得起??!”劉三一拍大腿,“必須等啊,這么好的機會放過,我娘子回去都得指著我腦門罵?!?/br> “劉三哥能等,咱們就說定了,到時候加盟做起來,縣城或者鎮子,隨意你挑選?!痹ビ幸飧讉€交情打聽個人,答應的很爽快。 劉三興奮的搓手手,他決定等回家就讓娘子把老底都取出來,就等著加盟賺錢。 這時,曾湖庭才說出他的目的,他取出那張契約,“留劉三哥,我想打聽打聽,這上面的張守業,是個什么來頭?” 劉三哥看了契約,沉吟著說:“我比你虛長二十來歲,就先叫你一聲兄弟,這個張守業,惹不得啊?!?/br> “喔?”他瞬間來了興趣,“他是什么來頭?” “曾兄弟,這些話咱們出了這個門,我可是不認的?!眲⑷龎旱吐曇?,同時看周圍有沒有偷聽,才說:“張守業本來是咱青平鎮上有名大戶的獨生兒子,家里有錢的很,他老子掙下的家業,換成銅子一個個扔,能扔一年?!?/br> “張守業長大成人,接手他老子的生意,做起事來慣常是這個手法,先砸銀子,銀子砸不通就是砸人家的鋪子,要么招牌倒了要么吃食里吃出蟑螂,很是攪和了許多家,”劉三意味深長的補充:“他就是個屬王八的,逮著吃的除非打雷絕不松口?!?/br> “只是商戶的話,不敢這么囂張吧?”曾湖庭沉吟著提出疑問。 “曾兄弟果然機智!他的jiejie嫁給了本縣的縣丞,聽說是個出名的母老虎。你也知道七品知縣八品縣丞的說法,張守業背靠縣丞,膽子也特別大。你沒有切實的證據,告不倒張守業。況且秘方已經失去,這事,算了罷?!?/br> “我要是算了,日后的合伙人豈不是各個都這么做?哪怕做個樣子呢?”曾湖庭攤手,“總要警告他們一番?!?/br> “呼,那我放心了,警告的話,我覺著還是沒問題。曾兄弟想的對,總要有個威懾?!眲⑷桨l覺得自己跟著曾湖庭加盟是個好主意。 因為他不懂訴訟的流程,劉三熱心幫忙,先要通知到被告方張守業,兩邊沒有和解的意思,就各自寫狀子遞給知縣老爺,不能越級上告,越級杖三十,民告官也是杖三十。 而官差們通知張守業,有人告他時,張守業正在看新鋪子。 他買了小食秘方,自然是為了做生意,最近就在人流量最大的大街上。聽到傳話,還掏了掏耳朵。 “我沒聽錯吧?有人告我?”他不可置信。 “是啊,張少爺,那秘方的原主人要告你?!?/br> “我很久沒碰到膽子這么大的人了,難道是我張大膽的名字失效了?”張守業興致盎然。 “張少爺要去衙門跟他和解嗎?” “和解個屁!看來是我最近手太軟,有人想來捏軟柿子。人就是賤骨頭,不挨兩下癢得很?!睆埵貥I冷哼,“不和解,咱們上公堂!”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第36章 雙方都不愿意和解, 擇日就要上衙門理論明白。 福城縣的縣衙也不算太遠,早起會半個時辰的路程就到。這里的布置比鎮上的衙門大許多,建筑雖然陳舊, 也能看出昔日的輝煌。 知縣三年一任,為了避免前人栽樹后人乘涼, 歷任官員都不愿意整修。況且這也能突出自己的清廉無余財。 陳知縣一早就接到這樁案子,心里不情不愿。他當初愿意調到這偏僻的地方當知縣,只求一個虛混度日,能和稀泥的案子鐵定和。所以他問了三遍, 真的不和解嗎。 “又是那些刁民,無事都要生出三分是非,辛苦大人了!”胡縣丞先諂媚的奉承著, 好話不要錢的丟出來。 陳知縣拿起狀紙, 冷笑了一下:“好熟悉的名字!胡縣丞的小舅子是不是就叫這個名字?” 被揭穿之后,胡縣丞反而笑了,“大人明鑒,我那小舅子的確來告訴過我,他可是守著規矩簽了契約買下東西, ”至于背后用的手段暫且不提,“現在買家反悔, 他自然不干?!?/br> “買的什么?” “不過是些小食的秘方,多試幾次總會做出來。我那小舅子講道理,擔心別人的生計還花了錢。但那方子是兩方共有的,估計是另外一方沒商量好怎么分錢?!焙h丞撇了嘴角, “這就訛上了唄?!?/br> “喔?!标愔h答應了一聲,他可是知道,胡縣丞的話只能信三分, “先上堂吧?!?/br> 能和就和,反正一推二五六,他作為長官,只需要穩坐釣魚臺。 所以陳知縣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一拍驚堂木,“堂下何人?” 張守業搶先一步,“草民張守業,大人治下福城縣青平鎮人,一直以來遵紀守法本本分分做生意。不久之前剛剛買下幾個小食秘方,也是按照規矩付足了銀錢。但是,”他嘴邊露出一絲冷笑,“原告自稱是秘方的擁有者,現在反過來告我,大人,你可要給我主持公道??!”他說完深深鞠躬,一副良善小民被欺壓的模樣。 這些都是他姐夫教的,先聲奪人,裝慘賣乖,只求青天大老爺做主。這招他用過好幾次,所向披靡,加上姐夫的幫助,無往不利。 陳知縣沒點頭也沒搖頭,摸著胸前的長須,“行了,原告說話?!彪m然他幾句話捧的他心里很舒服,但,不能做的太明顯不是。 這時陽光斜斜的照在側面的柱子上,穿著青色儒衫的人上前一步,陽光仿佛給他披上一層外衣,他行了個儒生禮,“學生見過大人,大人幾月不見,風采依舊啊?!?/br> 一來就套近乎!還套的比他高明!張守業更有興趣了,對手果然不是白給的。 這人當然是曾湖庭,為了這次登場他還特意換了衣衫,力求塑造一個不諳世事的書生形象。果然效果不錯,陳知縣饒有興致的探出來,“你是?” 一個縣城的學子那么多,他記不得每一個。 “大人忘了,學生剛剛參加過縣試。說起來,大人還是我的恩師?!敝骺脊俸涂忌褪沁@么能拉關系,官場上密密麻麻的關系就是這么來的。 “學生家境貧寒,自來就靠著幾個小食配方供養讀書,才從府城歸來。也幸好孔大人慧眼,滿載而回。學生還沒探到家門,就先被告知合伙人卷著財物跑了,后來幾經打聽才知道,合伙人私下賣了配方,大人這是我跟合伙人簽的契約,上面說好是我以配方入股,但配方歸我所有?!彼忠欢读脸銎跫s,官差上前來取走契約。 契約寫的明明白白,根本沒有疑義。沒有把握的事情,他怎么敢來做? 張守業見勢不妙,對方來勢洶洶??!不過他也不是白給的,擺出迷茫的表情:“那,豈不是草民也被騙了?” “大人,先把騙子找到??!” “不用找了,就在堂下!傳證人!”官差們喊一聲,老錢和芳姐就被帶上來。兩人的狀態截然不同,芳姐是頹廢和憔悴,老錢是帶著不正常的亢奮。 這些日子,他們一想到原本有一大批金元寶在他們面前,他們當垃圾扔掉,就氣的睡不著。 老錢夜里做夢都是這件事,此刻,現在看到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張守業,眼睛里瞪出紅血絲,嘶吼一聲,“你賠我銀子!”就想當堂給張守業一拳。 張守業年輕力壯當然能躲過,為了塑造自己無辜的形象,左閃右避還按下黑手,老錢人沒打到,自己還挨了好幾下,等被拉開時,他氣喘吁吁地劃拉手腳。 “你混蛋!你騙子!” 張守業嘴邊漏出隱秘的微笑,老錢越是刁鉆,他也是開心。 “肅靜!肅靜!咆哮公堂是要拉出去打板子的!”陳知縣忍無可忍的一拍驚堂木,“都給我好好說話?!碑斔@里是菜市場嗎? 老錢安靜了,在下面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交代了,在他的描述里,自然是張守業威逼利誘,想盡了一切辦法來給他下圈套。 張守業又是一連聲的喊冤,稱他是正常的買賣,也把他的契約呈了上來。那契約上也是無懈可擊,工工整整,還請了有名的老人做見證。 這案子,好像陷入了死局。兩邊都是無辜,兩邊都被騙,只有最可惡的老錢和芳姐,要退出自己的所得。 陳知縣正要判決,讓張守業歸還秘方,張守業突然喊一聲,“等等!” “等什么?!” 張守業猶猶豫豫的說,“知縣大老爺,草民為了做生意,熟讀過本朝律法,我記得律法的第三百七十八條,第三人不了解買賣雙方關系的情況下,契約已經完成轉移,這是算作成立的吧?” 陳知縣皺眉,“有這么一條嗎?”他怎么記得不太清楚。 胡縣丞適時的呈上律法書,翻到三百七十八條,還果真寫著這么一條。 在房產,地產轉移時,并不占有物權的人如果做了買賣契約,如果接受人出于善意且毫不知情,則視為契約成立。 早年經常有這樣的事發生,比如房屋買賣,善意的買房人的通常都能獲得房屋的所有權,損失則需要去找轉讓人賠償。這一條在幾百年后,也叫做善意第三人。 換句話說,曾湖庭只能去找老錢賠償損失。 這么偏門的律條,要說張守業能找到,陳知縣妥妥的不信,他看胡縣丞那架勢,那送上律法書的速度,早有準備啊。 陳知縣嘆口氣,他還很欣賞這學生,但律法所在,他不得不按律執行。剛剛要宣布判決,曾湖庭又喊一聲,“等等!” 已經聽了兩次等等的陳知縣好脾氣的說,“又等什么?” “我跟張少爺說兩句話?!痹ザ紫?,臉上帶著笑容,悄聲說:“謝謝?!?/br> 謝什么?張守業心生不妙,他可是完全按照姐夫說的做,姐夫熟悉律法,難道還會被坑? “我舉證,張少爺可不是善意人,他是出于搶奪的目的,先是惡意唆使芳姐的弟弟賭博欠下巨款,然后讓芳姐的寡居表妹雪梅在老錢耳邊吹風,讓老錢拿著錢后跟她雙宿雙飛。他們對于做下的事情很愧疚,愿意上堂來作證?!?/br> 曾湖庭拍拍手,曾小二和曾小三就笑嘻嘻的從人群后面擠了出來,剛才他們還沒在后臺,現在神出鬼沒,帶著一個婦人,一個打手模樣的人出現。 養了幾年,他們從瘦小的豆芽菜抽條成了少年,把人推上來后,乖乖站在曾湖庭背后,喊了聲大哥。 曾湖庭回他們一個笑,讓他們稍等。 人被推上來的一刻,張守業心里就喊著要完,他之前做這事不太隱秘,因為本來就沒把老錢和芳姐看在眼里,給錢他們不賣,他自然照著老招數背后搞鬼,甚至因為駕輕就熟,連管家都沒用,都是他自己上陣。 打手和表妹乖乖的交代著,時辰,地點,每一句話,甚至他當天的衣著都說的清清楚楚,由不得人不信。 “大人,不是這樣的!大人我是冤枉的!”張守業面對事實自然不會承認,連聲喊冤。 “那我們看到的都是鬼嗎?”表妹大聲說,“那天所有客棧的人,都能作證?!?/br> “我身邊的朋友也能作證,”打手補充。 “好了,事實如何,我自會判斷?!?/br> 陳知縣聽著摸著下巴,瞥了胡縣丞一眼。胡縣丞縱橫福城縣多年,總算是踢到鐵板了,他跟胡縣丞也不至于不睦,不過胡縣丞經常仗著老資格教訓他,見他吃癟,陳知縣暗爽。 事情已經明明白白,張守業見利起意,私底下謀劃了搶奪秘方,面對事實還意圖狡辯。最后的判決是張守業退還秘方并且不得使用秘方中的小食,老錢交還五百兩,并且罰銀二十兩。 張守業看到姐夫不停對他搖頭,只能暗地里忍下這口氣,他知道現在的局勢對他不利,只能等到日后翻身的機會。 不過,這書生還是太年輕了!他早就看過秘方,手下的廚師也學會,只要不在福城縣做這些,別人誰也管不到。 這就是非實物類交易的壞處了,就像武功秘籍,被人復制也沒地說理去。 張守業決定回家之后立刻派管家到隔壁縣城,隔壁鎮子上,開滿小食鋪!一定要沖擊地對手沒生意可做! “大人,學生在學問上還頗有些不解,倒不知能不能請教大人?”曾湖庭對著要退堂的陳知縣說。 “喔?這個我當然歡迎,去后堂吧?!敝更c后學末進,陳知縣很有興趣。 張守業看著曾湖庭真的去了后堂,他壓下心里的不安,總覺得曾湖庭還有后招。 作者有話要說: 文里說的善意取得是現代律法的一條,就當那時候已經先進到哪個程度了吧? 第37章 張守業出了衙門, 對在外面焦急等候的管家說:“去,找些打手,如果他敢開鋪子, 天天找人去候著?!?/br> “光吃飯,什么也不做, 他總不能把客人往外趕吧?”張守業陰狠的挑眉,況且開飯館講究的是客似云來,門口坐著一堆不好惹的壯漢,普通人退避三舍還來不及, 誰敢上門。一來二去,損失的房租食材就足夠拖垮一個小小的食鋪。 張守業用過很多次這招,百試百靈。 ...... 縣衙的后院, 就像普通的三進院子, 中有天井,遍植綠樹,雖然破舊了些,卻打掃的干干凈凈,還別出心裁在書房前用竹林造出一片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