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云酈笑了下,“倒也還好,略有些不舒服,估摸一兩天就好了?!?/br>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很嚴重,常余摸了摸腦袋,沒多問。 云酈笑笑,就回了房間,等云酈的背影在視線里消失,裴鈺安沉著臉走進客棧。 在客棧稍做休整,用過晚膳,天就全黑了,或許是因為來時云酈要充當他meimei,她房間一直在他隔壁,回程時,扁余也是如此安排。 裴鈺安瞥了眼隔壁緊閉的房門,拉開自己的門。 半晌后,他叫了聲常余,常余扁余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常余的功夫尤其好,這點隔音關不住他的耳朵,片刻后,常余推開門進來。 “主子?!背S嗔⒃谂徕暟哺?。 裴鈺安手里摩挲個食指長的小瓷瓶,他垂下眸,瓶子往前一扔。 小瓷瓶落在常余手中,常余嗅了嗅,一股子藥味,涂抹外傷的藥味。 “主子?屬下沒受傷,你給屬下這干什么?”常余滿臉茫然。 裴鈺安淡淡地看向左側墻壁。 那面墻有什么好看的?沒窗戶沒風景沒掛畫。 常余伸直脖子,學裴鈺安那樣看。 裴鈺安深吸了口氣:“給她送去?!?/br> “她是誰?”不能說名字嗎?常余茫然。 裴鈺安磨了磨牙:“隔壁?!?/br> 隔壁住的不就是他和扁余嗎?他們兩個可沒受傷,常余心里如是想,裴鈺安的目光又往左側墻壁看去,不對,世子的右側住著他,左側住的是……云酈! “屬下遵命?!背S嗬事曊f。 他走向門口,幾步之后,他忍不住扭過頭,自家主子垂眸坐在圈椅上,神色在搖曳的燭光下有些晦暗。 常余琢磨了下,直接開口:“主子,以后你有什么吩咐能直接說嗎?猜來猜去多浪費……” 裴鈺安緩緩抬起頭,目光詭異地看著常余。 常余 渾身一激靈,難得聰明道:“屬下知道主子是想鍛煉屬下的反應速度,使屬下才思敏捷,主子放心,屬下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br> 話一落,便飛快地竄了出去,裴鈺安閉了閉眼。 而常余躥出來,合上門口,按了按自己被嚇得狂跳不止的心臟,他冷靜又冷靜,才去敲云酈的門。 云酈打開門,見是常余,輕聲問道:“常余,找我有事嗎?” 常余把瓷瓶塞給云酈,“這個給你?!?/br> 云酈低頭看著手里的小藥瓶。 常余說:“你不是騎馬被磨到了嗎?抹一抹這個?!?/br> “謝謝?!痹漆B笑著推辭,”不過我抹了藥了,你拿回去吧,明天就沒事了?!?/br> “那可不成,這是世子讓我給你的?!?/br> 云酈朝隔壁瞥去,驚訝地問:“世子?” 常余頷首,又壓低聲音,“你收下,這是我的任務,你若是不收我沒法對世子交代?!?/br> 云酈眼睛瞇了瞇,握緊小瓷瓶,“那行,謝謝你?!?/br> 等常余離開,云酈看著手里的藥瓶,勾了勾唇。 這晚,云酈半夜就起了床,此時不過丑時,小鎮還籠罩在一層層的黑暗中。云酈去了廚房,約莫兩三個時辰后,大家才斷斷續續起身。 裴鈺安去客棧大廳用早膳,剛坐下,扁余就端了早膳過來。 裴鈺安瞧見早膳就是一愣,捏的圓潤可愛的大肚燒麥,還泛著香甜的油香,熬煮得清甜可口的薏仁粥,光聞一聞,就能品到香稠和甜蜜。 這不是客棧做的早膳。 扁余自然是個貼心人,“是云酈姑娘一早起來為世子準備的?!?/br> 裴鈺安拿起筷子,淡淡地嗯了聲。 扁余窺探了眼裴鈺安的神色,只見自家世子爺繃了一天的臉色變得和緩。 片刻后,裴鈺安似是隨口在問:“她人呢?” “云酈姑娘昨兒半夜起的床,現在應該回房收拾東西去了?!?/br> “半夜?”這么兩樣早膳用得著半夜起來?裴鈺安眉心一皺。 “云酈姑娘做了上百個包子,還有黃山燒餅,她說大家趕路,本就疲累,只吃饅頭干餅有些無味?!?/br> 上百個包子燒餅她那雙手得累成什么樣?裴鈺安猛地起身,走了兩步,他折身坐下,將面前的早膳用完。 扁余瞧 著自家主子略有不愉的神色,心里不由得嘆了口氣,云酈姑娘是第一個能不動聲色地控制世子情緒的人。他是真有些佩服云酈姑娘,但不知為何,他又總覺得云酈姑娘不如表現出來的單純無害,可如果硬要讓他挑錯,扁余又說不出一二。 裴鈺安用過早膳后,車隊已經整裝待發,見云酈上了馬車,他冷著臉也上了馬車。 云酈瞧見他進來,叫了聲世子。 裴鈺安目光落在她面頰,果然瞧見她眼下淡淡的青色,她的指節也有些泛紅。 裴鈺安坐下,片刻后,馬車緩緩啟動,云酈先笑了笑,“世子,謝謝你的藥,奴婢今日沒什么不適了?!?/br> 她語氣帶笑,似乎前兩日因為他口氣不好的不快都沒了。這在裴鈺安的意料中,小姑娘和他熟了后,膽子漸肥,但心里是個感恩的姑娘,他微微示好,她就能忘記不快。 但裴鈺安心里卻有巨大的不快,他淡淡開口:“你昨晚去干什么了?臉色這么難看?!?/br> 云酈杏眸一彎:“奴婢昨夜起床做了些干糧?!?/br> 做了些干糧?上百個包子燒餅就叫一些? 裴鈺安心底復雜,面色不改:“一路上自有負責采買的人,不用你cao心?!?/br> 云酈怔了怔,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奴婢是想昨夜的鎮子小,沒什么好吃的東西,客棧的膳食也一般,奴婢的手藝還可以?!?/br> 裴鈺安緘默不語。 云酈又瞥了他眼:“而且奴婢騎了幾個時辰的馬,就很是不適……” 聽到這句話,裴鈺安袍子里的手動了動。 “大家一路騎馬,肯定更不舒服,而且還要看押罪犯,奴婢沒什么能做的,就只能做些可口吃食,大家吃得好些,路上也更舒泰些?!痹漆B聲音越來越低。 云酈一直是個很能為人著想的姑娘,裴鈺安心里想。 云酈等了半晌,見他不動,便扯了扯他的袖子,裴鈺安眼神微動,云酈討好地望著他,語氣軟綿綿的,“而且奴婢想著白天可以在馬車上補眠?!?/br> 裴鈺安低頭看著她,云酈又湊到裴鈺安身邊,“世子,奴婢還做了豌豆黃,紅豆糖酥,你要不要嘗嘗?”這兩樣是裴鈺安最喜歡的點心。 裴鈺安目光落在云酈泛紅的手上, 雖他母親偶爾脾氣不好,但是個講道理的人,她的性子討母親喜歡,這幾年才沒多受罪,但采容也一直欺負她。剛進府的時候,在廚房做事,聽說很被管事嬤嬤穿了小鞋,這樣善良的性子,如果離開國公府,離開他身邊,真的不會受委屈嗎? 尤其是外面的人心更加可怕。 裴鈺安強迫自己冷聲道:“不必了?!?/br> 他想,他必須得把云酈這個過分善良的毛病扭回來,他寧可她自私冷漠些。 思及此,裴鈺安周身一僵,善良柔軟不好嗎?旋即他搖了搖頭,這當然好,他不是讓云酈變壞,只是想她能保護自己。 對,就是如此。 云酈一僵,小聲地說:“世子,奴婢特意為你做的,只給你一個人做了?!?/br> 裴鈺安忍住松動的態度,他垂眸不語,盡可能不去看云酈失落的表情,半晌后,云酈惆悵地低下頭。 接下來,云酈溫柔小意,裴鈺安冷臉相向,不顧自己照顧別人就是她的錯,冷她兩天,再告訴她以后不準這么做,想必能讓她長長記性。 如果只用說的,云酈記憶不深,就不容易改。 這樣,就算以后離開國公府,她也能過得好些。 畢竟,他就算能照看她,也不能時時顧著她。 兩人相顧無言,等到夜間,又是在野外留宿,云酈小聲叮囑:“世子雖然身體好,但夜間也要蓋厚些,免得著涼了?!?/br> 裴鈺安神色冷淡。 云酈略顯失落地回了馬車,這裴鈺安的行為出乎了她的意料,按理今日她的所作所為應該讓他感動,激起保護欲啊,今兒這反應怎么回事?云酈頭疼地拍了拍腦袋。 裴鈺安掃了眼云酈纖細的背影,眼底略過一絲復雜,他沉吸口氣,叫來扁余:“夜間巡邏的侍衛安排好了嗎?” “已安排妥當?!北庥嗾f。 裴鈺安頷首,望著漆黑夜色,他眸光沉了沉:“務必讓大家打起精神?!?/br> 一夜無事。 云酈當夜沒睡好,勾搭裴鈺安是有風險的,可他愛上她后她的回報太高。雖云酈從不敢保證她能成功,但想到結果,云酈愿意賭一賭,且一直以來,裴鈺安的行為都在她的意料中,而今天這類似的事她以前也做過,可他以前的反應在意料中, 今兒卻完全不對勁。 云酈輾轉反側,第二天早上從馬車出來,她眼神無助地看向裴鈺安,裴鈺安則避開她的目光。 云酈只好去河邊洗漱,她戒備意識很強,尤其是大家看似不顯,但隊形井然有序,裴鈺安也耳提面命過回程路上不如來時安全,有什么女子方便之事,她都會和翠屏一起去。 早晨去河邊洗漱也是,河邊距離扎營的地方約一公里,女子和男子略有不同,大家洗漱便拉開距離,不過就在百米內,目能所及。夜間和趕路途中最有可能出事,大家的戒備心都很高,可此時,早晨才醒,戒備心低,精神頭也不高,當然,出事的概率也極低。 云酈剛打了水,身邊的翠屏突然說:“小心?!?/br> 云酈狐疑地抬起頭,便渾身陡然一僵,只見一陣劍風破空向她刺來。 翠屏一個閃身來到云酈身前,云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翠屏拔出長劍,揮退一個黑衣人。 這時,一個黑衣人再度襲來,翠屏閃身刺去。 一切快的云酈始料不及。 有黑衣人似乎看準她毫無反擊之力,朝著她而來,云酈整個人繃緊。 而此時別的護衛距離她們還有一些距離,云酈心中一轉,果斷往旁邊跑,才兩步,冰冷的觸覺襲來,云酈一動不敢動。 她垂下頭,長刀架在她的脖頸上,只要她往前稍稍一動,便能割破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