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云酈望著他的眼睛道:“奴婢雖身份低微,但也想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我可以去勾引……”話至此處,她似有些羞澀,她強忍說,“去引誘陸霽,在他酒酣耳熱……” “不行?!迸徕暟操咳黄鹕?,皺眉打斷道。 “為什么不行?” 裴鈺安避開云酈的目光,“你一個女子,不合適?!?/br> 云酈繞到裴鈺安的身前說:“他只以為我是徐家小姐,只要身份不暴露,怎么會有危險,再者說,還有翠屏保護?!?/br> 云酈所言似很有道理,可裴鈺安細一品味,他堅持道:“總而言之,不行?!?/br> “世子,你是覺得我剛才所說的毫無道理?”她咬著唇,語氣頗為失落。 裴鈺安一開始就覺得云酈說的很有幾分道理,且執行性也很高,便再度搖頭。 云酈聞言,就再接再厲道:“翠屏是否拳腳功夫很好?” “當然?!?/br> “那你為什么不愿奴婢用美人計,莫非世子也嫌棄奴婢出生卑賤,只能做端茶遞水的活?”她臉色突然變得難看。 “我沒有如此想過?!迸徕暟卜裾J。 云酈雙眸燦然一亮,定定地凝著他,“那你是同意?” 不等裴鈺安答話,云酈直直道:“世子爺,奴婢就知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樣,不以出生論人,不拘泥世俗,你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完成任務?!?/br> 裴鈺安:“……” 他捏了捏眉心,突然間便說不出否認之詞。 眸光垂在云酈神采奕奕充滿干勁的臉上,他不由細想,她說的的確很有道理,她去套話試探的成功性確實比他高,且危險數不高。 他嗓音有些復雜:“你量力而行便行?!?/br> 云酈立馬乖巧點頭。 兩人定好,云酈便笑瞇瞇告辭裴鈺安,離開書房,當她 踏出門檻那一剎那,她輕輕回頭往屋內瞅了瞅,裴鈺安正低著頭按摩太陽xue。 她嘴角忍不住翹了翹。 世子爺,奴婢要對別的男人示好了呢。 —— 既裴鈺安贊同云酈的提議,接下來幾日,陸霽上徐家時,他和云酈見面的機會陡然增多。 江州步入初秋,但南方的秋是緩慢的,依舊松柏如翠,花香裊繞,除了院里的那顆梧桐樹葉悄悄泛黃,一陣清風吹來,緩緩觸地。 白瓷盛裝的豌豆黃和紅豆糖酥擱在石桌上,云酈指了指陸,柔聲對陸霽道:“陸公子嘗嘗我的手藝?!?/br> 陸霽驚訝道:“你自己做的?” 云酈微微垂頭,纖細卷翹的睫在眼瞼下投射出一片陰影,她羞怯道:“是的?!?/br> 陸霽看她一眼,心弦微動,便拿起一塊豌豆黃,云酈緊張地看著他問,“如何?” 鮮甜芬芳的滋味一入嘴,陸霽說心里話:“好吃?!?/br> 被人夸獎,云酈似有些忍受不住,小臉又是一紅。 裴鈺安從外歸來,瞧見的便是這一幕,天藍如瀑,遍灑蒼穹,四角涼亭里紗幔隨著微風輕晃,露出相識而笑的少年少女。 再因男俊女美,這一幕便極其惹眼。 裴鈺安面無表情地走向涼亭。 云酈瞧見裴鈺安,忙叫哥哥,裴越安目光則落在石桌上的兩樣點心身上,然后又看向陸霽道:“陸賢弟?!?/br> 而后在石桌前一旁坐下。 陸霽繼續對云酈道:“我養的那只鸚鵡真的很聰明,以后我帶來給你瞧瞧?!?/br> 云酈點頭:“那我等著了?!?/br> 裴越安垂下眸,聽見兩人相談甚歡,終于眼看天色不早,陸霽起身告辭。 及至陸霽走后,云酈笑著裴鈺安道:“世子爺,奴婢今日給陸公子做點心時順便多做了些,你要不嘗嘗?” 她是他的人,可如今給他的點心竟是給別的男人做時順便為之。裴鈺安臉色復雜。 “世子,你怎么了?”云酈好奇地問。 “無事?!?/br> 云酈便示意翠屏端上點心。 裴鈺安在石凳坐下,翠屏擺出紅豆糖酥和豌豆黃,他卻并未取用。 云酈全當沒注意,激動地道:“世子,你沒來前,奴婢打聽到了一個小消息,卻不知有用否?” “什么?”裴鈺 安指腹輕敲石桌。 “陸霽說江州怎么可能擔心流民乞兒的問題?!痹漆B細細一想說,“他說的斬釘截鐵,順嘴而出,可即便江州繁華,可更繁華的揚州杭州城內都有流民乞兒,頗讓知府大人頭疼?!狈比A的地方謀生的可能性更多,可如此,涌向繁華之地的人便也更多,尤其是無家可歸,背井離鄉之人。 也是因這,杭州揚州雖繁華,但城內街頭的乞丐流民也許多。 “奴婢不知道這和你要查的案子有沒有關系,但總覺得這句話是個信息點?!边@話倒沒騙裴鈺安,就算要運私茶,也不太可能去找流民,且運私茶要不了太多人手。 她當時假裝好奇追問陸霽為何會如此,陸霽卻摸頭,說是聽他兄長說的。 裴鈺安倒是定定地看了云酈一眼:“這江州城內,應不僅只是私茶一個大問題?!?/br> 云酈所說,他這幾日也有察覺,按照現下發展,江州的流民和乞兒的確是少,就算有,也是六七十的老年人。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打聽到了一件事,便是兩年前,江州走失案不絕如縷,粗算下來,約摸幾百的青壯年。 后來斷案則歸于江州附近的紅衣教,他們想擴大規模,但沒有人愿意參教,便綁了人去。 后來案破,卻說那些人早就死了,尸骨無存,只因紅衣邪教便是慫恿人自殺信神。 裴鈺安卻不信是如此,查了幾日,背后果然另有隱情。 畢竟江州如今也是動不動便丟失人口,只是和幾年前相比,頻率人數都低,便沒引起軒然大波。 云酈思忖了下說:“世子,奴婢昨日上街,瞧見了出行的江州知府,他看起來慈和公允,他可以信任嗎?” 裴鈺安無奈地搖頭:“若是可以信任,這幾年江州的茶怎能平平安安的運到北蠻?” “不過如今倒也還好,并不是全無收獲,只要做過,一定能抓住它們的馬腳?!迸徕暟岔璩?。 —— 兩人話間,陸霽回到陸家,管家陸叔見他歸來,上前說道:“二公子,大公子請你過去?!?/br> 大哥?陸霽頷首,忙朝著陸紛的書房走去。 陸紛年過三十,膝下空虛,無兒無女,對唯一的胞弟陸霽便甚是疼愛,加之陸霽比他小了十來歲,雖 是弟弟,卻和兒子差不多。是以陸霽和陸紛的關系很不錯,得知書房沒客人后,陸霽不需人通傳,直接推開門:“大哥,你找我?” 陸紛放下賬本,看向自家神采飛揚的小弟,皺眉道:“聽王舉人說,你最近經常不上課?” 陸霽臉一跨:“大哥,我都十八了,又不考狀元,還讀什么書!” 陸紛起身,將賬本放進抽屜鎖住,“是啊,你十八了?!彼掍h一轉,“十八也是大人,既不讀書,便該學著自力更生,過幾日我就交給你一家米鋪,你自己學著打理?!?/br> 陸霽聽到米鋪,奇怪地問:“大哥,我不做茶生意嗎?” 陸紛垂下頭道:“我們陸家的茶葉生意一切趨于穩定,你去學不過是些固定程序而已,不如給你家新鋪子好好鍛煉?!?/br> 陸霽不疑有他,陸紛忽而又問道:“聽說你最近老是去徐家?” 提到徐家,陸霽不由雙耳一熱,他低聲道:“徐兄見多識廣,博學多才,弟弟我很是佩服他?!?/br> 陸紛望著他,再問幾句,便示意他可離開,等陸霽離開,陸紛捂著唇輕咳幾聲,本就瘦白的臉上更添幾抹疲憊,管家心疼地扶著他,“大公子……” 陸紛擺擺手,吩咐道:“給他傳信,讓他今夜來見我一面?!?/br> 管家得令,馬上便親自去安排。 陸紛獨坐書房,不知何時,天色漸暗,他也不曾點燈,直到書房內室有動靜傳來,他起身入內,果然瞧見那人從密道走出。 陸紛取掉用燈罩蓋著的夜明珠,昏暗的內室頓時明亮。 那人皺眉道:“陸紛,你的臉色不是很好?!?/br> 陸紛擺擺手:“這幾天有些受涼而已?!痹捖?,他看著對面眼角爬上細紋,依舊清雋的某人道:“徐墨兄妹的身份可查清了?” 那人看著他坐下道:“查清了,的確是北地通州的絲綢商人,因氣不過嫡支舉動,便來了江州。我也核查過他們一行人的文牒,的確沒有任何問題?!?/br> 陸紛松了口氣,那人看著他,又沉聲道:“朝廷似乎已經注意到江州的私茶,不日或許會派朝廷命官前來查探,你近段日子行事多加小心?!?/br> 陸紛聞言,手微僵,臉色倒是沒有絲毫變化,他笑著道:“天網恢 恢疏而不漏?!?/br> 那人聽罷,臉色大變。 陸紛卻又垂下眸道:“你放心,我自是不會讓他們發現私茶,也不會發現那件事?!?/br> 那人聞言,定定地看著他瘦弱的面頰,半晌后點頭,“如此甚好?!?/br> 陸紛閉眼說:“我累了,你回去吧?!?/br> 那人安靜片刻,終是往密道走去,只走了幾步,他回過頭,端正的臉上浮現幾抹晦色,他低聲道:“是我對不住你?!?/br> “你的確是對不起我?!标懠娞鹧?,目光灼灼地說。 那人被這樣的眼神盯著,饒是已過了許多年,依舊不敢直視,慌亂避開。 陸紛垂眸,自嘲一笑:“不過卻也是我自愿的?!?/br> —— 這一日,天晴風暢,氣候溫宜。 清早起床,云酈便對鏡仔細梳妝,她今日選了一件藕荷色刺繡妝花裙,梳了個單螺髻,只鬢角散落兩縷碎發。 上妝完畢,她對鏡貼好芙蓉色的桃花花鈿,這才款款走出門去。 裴鈺安瞧見她就是一愣:“你今日……” 云酈柔柔一笑:“今日我要和陸霽出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