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想到昨日上馬車時瞧 見的卡白的小臉,裴鈺安眉心微緊,他往臥室走去,只走了幾步,他腳一拐,去了后罩房。 他輕輕地敲了敲門。 下一瞬,他聽見腳步聲在房內響起,云酈拉開門,笑說:“春……”頓了頓,她福了福身道:“世子爺?!?/br> 因為病中,本就白嫩的小臉上多出幾分慘白,但少女眉眼清麗,笑容溫婉,那股病弱的哀頹慘淡氣色略少幾分,反而多了幾分病弱中可憐。 裴鈺安頓了片刻道:“你這幾日好些了嗎?” “好多了?!痹漆B笑道。 裴鈺安站在門口,沉默片刻,抬眸說:“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便讓廚房做?!?/br> 瓷白小臉漫出笑意,云酈點頭道:“我知道了?!?/br> 裴鈺安嗯了聲,似還想說,這時一陣晚風襲來,夏末秋初的晚風帶了寒涼之氣,裴鈺安鎖眉:“回屋吧,我走了?!?/br> 云酈頷首。 裴鈺安轉身而走,云酈看著裴鈺安,在他走兩步后,她突然咳嗽起來,她似想將那咳嗽聲抑制住,于是便愈發咳嗽得厲害。 裴鈺安轉過身。 云酈連忙捂住唇道:“世子,咳咳,奴婢沒事,奴婢先回房了?!彼B裴鈺安眼睛都不敢看,說完立刻關上門。 裴鈺安盯著那合上的門,佇立良久。 等再聽見那腳步聲遠去,云酈閉上眼睛。 雖時間已經過去了小兩年,可只要發生過就有痕跡,而裴鈺安根據劉青燕所說,查了幾天,卻根本對不上。 她說的時辰地點那日是一群士子詩會。 “不,不可能?!眲⑶嘌嗖幌嘈诺乜粗徕暟?。 裴鈺安閉了閉眼:“你若是不信,你可以自己查?!?/br> 銅制熏爐中的暖香縈繞在鼻端,劉青燕深吸幾口,意圖冷靜,感情告訴她裴鈺安是個徹頭徹尾的無恥小人,而前兩日陳氏和流魚所言,似乎墮胎真不是裴鈺安的做的。 可這怎么可能? 想著,她面色瞬間慘白。 裴鈺安皺了皺眉:“去叫大夫?!?/br> 大夫很快就來了,診查結果是怒火攻心,開了安神靜心的藥便離開了。 裴鈺安面色冷淡地立在床邊,劉青燕不像是胡編亂造陷害她,畢竟這對她也沒好處,更重要的是她那天的態度顯而易見就是認為他是這樣一人。 思及此,裴鈺安再度叫人叫大夫,不僅是京城名醫,甚至太醫都被他叫來了幾個。 但這群人都說世子妃是急火攻心,兼之這段時間郁結于心,略做修養,便無大礙。 裴鈺安揮了揮手,示意人走。 留燕居來了一串大夫太醫的事自然瞞不過其他人,晚上昌泰郡主便把裴鈺安叫去問了一番,她雖如今不喜劉青燕,但她終究是鎮國公府的世子妃。 裴鈺安想了下,說道:“無事,就是些小毛病?!?/br> 既無事,昌泰郡主便懶得管她。 “云酈這幾日身體也大好了,你們抓緊時間給我生個孫子才是?!痹漆B已去裴鈺安身邊兩個多月,若是以前,還是腹中空空,昌泰郡主恐怕忍不住再塞人了,但想到她不顧危險進山去找裴鈺安,昌泰郡主覺得可以再多給她些時間。 劉青燕記憶的情況未明,裴鈺安不可能此時給昌泰郡主說和離,既不說和離,便不能提將云酈送走的事。 他嗯了聲,回前院去。 云酈自然也知曉今日大夫太醫都去留燕居的事,在國公府幾年,云酈人緣頗好,何況這時國公府也沒傳令瞞著,稍加打聽,便知是劉青燕身體不適,不過并無大礙。 云酈深吸了口氣,銅鏡里的臉已無任何病弱之態,肌膚細嫩,眼若春水,眉若遠黛,她摸了摸這張臉,然后挑了件粉白襦裙。 裴鈺安剛進書房坐下,閉眼沉思,突然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他半睜眼,云酈笑吟吟的望著他,“世子,奴婢做了些蕓豆卷,你嘗嘗?!?/br> 她將瓷盤放在裴鈺安手邊。 裴鈺安睜開眼,仔細打量云酈后道:“你的身體好了?” “那當然?!痹漆B篤定地道,說完她擔憂地看著裴鈺安道,“不過世子今日的氣色有些不太好?!?/br> 裴鈺安拿了塊蕓豆卷,聞言抬眸,“有嗎?” 話落,他揉了揉眉心道:“許是今日有些累?!?/br> “不如奴婢給你按按頭吧?!痹漆B挽高袖口,“應該能讓世子舒服點?!?/br> 露出的那截晧腕白賽霜雪,裴鈺安當即意圖拒絕。 云酈的指腹卻落在頭部xue位上,輕輕按捏,一道輕盈水潤的桃香頓時來襲。 裴鈺安整個人一僵,“云酈?!?/br> 云酈緊張道:“世子,是不是奴婢的力道輕重不對,你有哪兒不舒服?!彼旁谒^上的手頓時不敢用力。 裴鈺安閉上眼:“沒有,你繼續按?!?/br> 就讓他沉淪一下,一下便足以。 第28章 欲迎還拒的第二十八天 云酈仔細地看了下他的表情,然后力道合適地按摩,一刻鐘后,裴鈺安叫停,云酈收手,笑著和裴鈺安說了幾句話,便笑吟吟地退下。 及至云酈走后,裴鈺安望著那盤的蕓豆卷,忍不住輕輕地笑了下。 旋即,那笑立刻被他收斂,他眉心緊緊皺起。 翌日開始,裴鈺安便安排穩重可靠的扁余去尋大夫,尤其擅長治腦疾的。 雖不明白劉青燕為何有這些稀里糊涂的記憶,但看病,是一個方向。 只大夫尋了很多,卻沒有一人看出她的腦子有任何問題。 劉青燕立在房間,冷眉道:“我的腦子沒病,是你在騙我!” 裴鈺安面不改色:“你可以自己查?!?/br> 劉青燕登時不語,因她已自己派人查過,那日她絕對沒可能瞧見裴鈺安與人勾結。 想著,一股燥火自胸膛噴薄而出,她拿起掛在墻上的彎刀,闊步而出。 陳氏已被劉青燕送走,劉青燕的大丫鬟紫柔小心翼翼地問:“姑娘,你做什么去???” 劉青燕沒好氣道:“練武?!?/br> 等劉青燕離開,屋子里只剩下紫柔和裴鈺安,眼見裴鈺安欲走,紫柔叫道:“世子爺,奴婢覺得世子妃一定是病了?!?/br> 裴鈺安扭頭看向她。 紫柔垂眸道:“姑娘這兩年,性情大變,不僅對你冷眼相向,做事也無形無跡,毫無章法?!?/br> 裴鈺安黑眸幽沉,從前他只覺得是劉青燕流產,導致性情大變。 可做一細想,一個人不可能變得如此奇怪,劉青燕出生將軍府,自幼舞刀弄槍,雖被人詬病不通文墨,但成婚前的她俠義心腸,愛打抱不平。 但以前的她就算打抱不平也絕對做不出前些日子毫無章法之事,看似打抱不平,其實不分青紅皂白,因以前她是個不夠聰慧,卻通情理的姑娘。 思及此,裴鈺安看向紫柔道:“你家姑娘用的東西可都檢查過?” “奴婢已經檢查過,并無問題?!弊先岽?。 裴鈺安按了按鼻骨:“我會繼續找大夫?!?/br> 雖太醫院的太醫和京城名醫都來給她瞧過,說沒病,可還有許多大夫都沒來過。 只接下來幾天,又來了好幾位頗有名氣的大夫,都說劉 青燕并無大礙。 就在裴鈺安思考是不是方向想錯了時,這日卻有了進展,一位年過五旬的大夫給給劉青燕把脈后,便問道:“這位姑娘的吃用之物可否讓在下瞧瞧?!?/br> 這位大夫在京城附近名聲不顯,能來國公府,也是裴鈺安想寧可耽擱時間,也不想錯過。 紫柔看了眼劉青燕,忙指揮小丫頭將劉青燕平日的吃用之物拿出,給大夫瞧瞧,但并沒有抱太大希望,因為以前大夫也瞧過,沒說不對。 半晌后,大夫檢查完畢,紫柔問:“李大夫,可有問題?” 李大夫拿著劉青燕常吃的鎮心丸小玉瓶,搖頭。 紫柔閃過絲失落。 李大夫卻扭過頭,目光落在紫檀方桌上那小小的銅制八寶熏爐身上,淡青香煙裊裊升起,“不過單獨沒問題,合在一起卻有問題?!?/br> 裴鈺安黑眸幽暗,直直射向大夫:“這是何意?” 老大夫指了指那香爐,拿起手中的定心丸:“這兩樣東西用在一起,能讓人性情暴躁,思緒混亂?!?/br> 劉青燕臉色忽變。 紫柔忍不住問:“大夫,那我家姑娘的記憶可和這有關……” 老大夫摸摸胡須:“自是有關,根據這位夫人的癥狀加上這來自云南的熏香,老父覺得這位夫人的記憶應是被用了蠱?!?/br> 劉青燕愕然:“用蠱?” 老大夫嘆息一聲:“云南有蠱,名憶蟲,用則可改人記憶,不過憶蟲難得,且就算能改,不過只能改幾個片段而已?!?/br> 紫柔匆忙道:“能治好嗎?” “莫慌莫慌,若真是憶蠱,老夫自然能治好姑娘?!崩洗蠓蛘f。 老大夫說完,便取了劉青燕的血帶走,他得回去研究是否是憶蠱,畢竟他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若是,便可以著手制定解蠱手法。 等老大夫走后,裴鈺安問紫柔:“這兩樣東西是怎么來的?” 紫柔心中惴惴道:“香是采買的,藥丸也是大夫配的?!?/br> 裴鈺安瞇了瞇眼,看向劉青燕道:“我去查查這兩樣東西?!闭f著,他補充一句,“若是你不信,也可以自己去查?!?/br> 劉青燕定定的望著裴鈺安,他今日一襲紫低團云紋錦袍,烏發以玉冠束,漆眸劍眉,清雋溫潤。 她垂下眸說:“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