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宋柔安抬眸,期盼地看向裴鈺安:“表哥不會拒絕我的要求吧?” 裴鈺安淡淡地說:“等回京,我讓人牙子去你府上,給表妹多挑些合心意的人?!?/br> 云酈聽罷,頗為感激地看了眼裴鈺安,裴鈺安接收到云酈感激復雜的眼神,不知為何,他臉色反而沉了沉。 宋柔安目光在兩人身上轉過,繼續笑道:“可再合心意也不是云酈呀?!?/br> 裴鈺安看了她眼,聲音略冷:“表妹,不是你要我就必須得給你?!?/br> 宋柔安挑了挑眉:“表哥,你這是不同意?” 說完,她也不等裴鈺安回答,自顧自地笑了下:“好啦好啦,也沒指望你能同意,畢竟若是我,也舍不得把這么漂亮乖巧的丫鬟送人呀?!?/br> 她垂下眼,遮住眸中的深意,又笑吟吟地說:“云酈,我有禮物給你?!?/br> 云酈低下頭道:“奴婢何德何能,能收郡主的禮物?” 宋柔安伸手,示意丫鬟將匣子拿給她,她塞進云酈的手里,說:“打開瞧瞧?!?/br> 云酈看這笑意盈盈的宋柔安,一時拿不準她是想干什么,她余光瞥了眼始終不言的裴鈺安,慢吞吞地打開匣子。 在看到匣子里裝的東西那一剎那,云酈腦子飛快地閃過幾個念頭,下一瞬,她驚叫一聲,猛地將盒子扔開。 聽到這聲尖叫,裴鈺安臉色微變,他朝那匣子看去,卻見一條半臂長兩指粗細的蛇在草地上爬動,而云酈嚇得臉色青白。 大部分丫鬟仆婦瞧見那蛇,俱都一震,眼見那蛇朝著云酈蠕動,裴鈺安眼疾手快地握住蛇頭,冷冷地看向宋柔安。 “柔安,你太過分了?!迸徕暟猜暼艉?。 見他如此氣怒,宋柔安指甲戳進掌心,她嘟了嘟嘴道:“表哥,你何必生氣,不過是條拔了牙的小蛇,不咬人的!” 云酈覷了了下裴鈺安的神色,默默低頭。 昌泰郡主皺了皺眉:“柔安,拔了牙也不一定安全?!?/br> 若是平日里宋柔安驚嚇丫鬟,昌泰郡主不會計較,可云酈若是有孕在身,嚇出好歹如何是好,可不是自己的女兒,昌泰郡主也不好多加指責。 見昌泰郡主隱有不快,宋柔安忙挽著昌泰郡主的胳膊道:“表姨,你別生氣,是我覺得有趣,便覺得云酈和我一樣,我現在向她道歉好不好?” 話落,她拉著云酈的手語氣誠懇:“云酈,我不該這么嚇你,你別我和計較好不好?” 云酈垂眸說:“郡主說哪兒的話,奴婢怎么敢和郡主計較?!?/br> “那你就是不生我的氣啦?”宋柔安佯裝天真地問。 裴鈺安看著眼前這一幕,按了按眉心,直接道:“云酈,你回去吧?!?/br> 云酈一怔,旋即趕緊低了低頭道:“奴婢遵命?!彼龑⑹謴乃稳岚彩掷镒С鰜?。 宋柔安瞇了瞇眼道:“表哥,你做什么讓云酈回去???是怕我欺負她嗎?” 裴鈺安面色冷淡:“她身體本就不舒服,讓她早些回去休息?!?/br> 宋柔安聞言,到底沒有再多說些什么,云酈瞥了裴鈺安一眼,見他沒有看自己,她垂下頭,往小院走了。 宋柔佛看著云酈的背影,再看看裴鈺安的神色,她深吸了口氣,提醒自己還不到時候。 再怎么樣,云酈只是個丫鬟,收拾她輕而易舉。 她笑瞇瞇地看向裴鈺安:“表哥,我給你烤rou可好?” “不必?!?/br> —— 云酈回到院子不過戌時,時辰還早,她閉目養神片刻,又拿起書看了半個時辰,外頭還沒動靜,云酈想了想,放下詩經,去了小廚房。 直到子時,裴鈺安都沒回來,云酈揉了揉眼,派人去打聽,結果方知裴鈺安喝了酒,就在附近的屋子歇息。 喝酒?云酈跟了裴鈺安兩個月,從沒在他身上聞過酒氣,聞言怔了怔,便回房歇息了。 慶幸的是,翌日一早,云酈在院里瞧見了裴鈺安,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俊雅,無絲毫宿醉之氣,臉色平靜,氣色清雅。云酈細想一下,終究沒問昨夜之事。 “世子,奴婢要去向夫人請安,您去嗎?”云酈說。 裴鈺安不曾拒絕,可云酈和他一路往前,總覺得就是多了股所謂的距離感。 且這股距離感似和昨日不同,昨日是逃避,今日卻似只是冷淡。 等向昌泰郡主請安完出來,他交代云酈回房,他則不知去向何處。 云酈目送他背影遠去,到底有些顧忌宋柔安,思來想去,還是沒有隨意走動,只午后陪著裴意朵玩了會。 暮色四合,霞光爛漫。 云酈得了個新消息,說是隔壁莊子上的宋柔安收拾東西回京了。 云酈心里先是閃過一個猜測,又問小丫鬟:“為什么突然就回京了?”宋柔安她們也是來避暑的,且還沒來幾天。 “云酈jiejie,這個我們也不知道了,只是似乎走的挺急的?!毙⊙诀叩?。 沒問出個所以然,云酈也不氣餒,何況宋柔安離開于她而言是件好事。畢竟宋柔安和普通的貴族女郎不一樣,她不講道理也不看重臉面。 當然,如果是裴鈺安出手…… 想著,外面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云酈抬眼看去,卻是裴鈺安闊步走進,云酈和小丫頭站在一起曲膝行禮,但裴鈺安余光都沒瞥過她們,徑直回了屋。 云酈望著裴鈺安的背影,眼眸微暗,這還是她第一次對裴鈺安的心思這么沒有把握。 好像突然間,他身上罩了層霧,白霧繚繞,讓她瞧不清霧后真相。 第23章 欲迎還拒的第二十三天 云酈思忖了下,去廚房端來鹿梨漿,笑吟吟地走進正堂:“世子,這是奴婢今下午做的鹿梨漿,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 裴鈺安換了身寬松儒衫,自八寶閣隔斷后走出,聞言目光在云酈身上一瞥,旋即落在白瓷小碗里色澤清黃,冒著絲絲冷氣,清甜可口的鹿梨漿上。 他沉默片刻,幾步走近,倒是端起白瓷小碗一飲而盡。 云酈心弦微松,她立在桌旁問道:“怎么樣?” 裴鈺安手指在泛著涼意的瓷碗上細細摩挲片刻,神色淡漠地說:“不錯?!?/br> 看他今天是沒有一點接話的意思,云酈謹慎地問:“世子,奴婢剛聽說柔安郡主回京了,是真的嗎?” “真的?!迸徕暟财鹕?,拿起南窗書桌上的道德經道。 云酈似是有點驚訝,下意識出口道:“怎么走的這么急?前幾日平寧公主還說要待一段時間,和夫人一起回京呢?!?/br> 裴鈺安目光凝在“弱之勝強,柔之勝剛”這句話上,俄頃后,他深邃黑眸定定落在云酈身上。 云酈好似注意到不妥之處,忙急聲道:“奴婢失言了?!?/br> 裴鈺安捏了捏酸脹的太陽xue,垂下眸說:“你出去吧?!?/br> 云酈看了裴鈺安片刻,端過盤碗離開房間。 出了門走到廊下,云酈駐足,回首看去,裴鈺安閉眸坐南窗桌前,臉色平靜沉默。 她眉心皺了皺。 與此同時,已到京城門口的宋柔安,往銅制小香爐里塞了幾塊檀香,臉色詭異莫變。 馬車恰好經過一凹陷處,同坐車內的大丫鬟一時不察,腦門撞到木墻上,發出咚的劇響,宋柔安臉色不善地看過去。 丫鬟雙膝猛地跪在車廂內:“郡主恕罪?!?/br> 宋柔安煩躁地看她一眼,道:“起來吧?!?/br> 丫鬟小心翼翼地覷了眼宋柔安,重新起身坐下。 宋柔安抿了抿唇:“明早去趟鎮國公府,我要去看看我那位表嫂?!?/br> 丫鬟聞言,心中一抖。 而宋柔安的心情也徹底平靜下來,云酈不足為懼,她要得到想要的的東西,障礙從不是她。 因宋柔安離開,云酈沒理由繼續跟在裴鈺安背后,加上裴鈺安有意無意的疏離,云酈只覺得前些日子似前功盡棄。 但燭光搖曳下,她看著銅鏡里的人,輕輕地扯了扯唇,銅鏡里的美人回以微笑。云酈想,她就不信裴鈺安真的對她一絲情誼也無。 她臉上沒有表現出一點點焦急的情緒,這日她陪裴意朵玩了半天,倦鳥歸巢時回到院子,便聽見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你倒好,來莊子享福,留我在刑部當老黃牛!”黃昏時有風,山林中晚風更是涼暢舒適,比屋子里舒服不少,李淮歪坐在躺椅上,對裴鈺安譴責道。 “你不也來了?”裴鈺安淡淡反問。 李淮正準備接話,余光從院門口掃過,愣了下說:“云酈?!?/br> 云酈本在琢磨此刻是避開還是上前,聞言笑了笑,上前道:“郡王爺?!比鹜醯沼鬃永罨?,封爵為敏郡王。 昌泰郡主和其母是打小的密友,自幼李淮和裴家的關系便不差,時常來給昌泰郡主請安,自然認得昌泰郡主身邊的大丫鬟云酈。 云酈曲膝完,又看向眸色寡淡的裴鈺安,柔聲道:“世子?!?/br> 裴鈺安簡單地嗯了聲,權當應了。 李淮笑著問:“你來可是昌泰郡主有什么吩咐?” 云酈搖了搖頭,李淮奇怪,裴鈺安揉了揉眉心道:“你回去吧?!?/br> 云酈應了一聲,這之后往房間走,李淮見云酈沒有出這間院子,愣了愣,旋即恍然大悟,“表姑將她給你了?” 裴鈺安手微僵,淡淡地道:“八卦?!?/br> 李淮嫉妒地說:“我也想有個云酈那樣的……” 話沒說完,便見裴鈺安臉色倏地一變,冷如寒冰,李淮趕緊將未盡之詞吐出:“手藝好的丫鬟給我做點心?!彼赃^云酈做的點心,深覺她不應該當丫鬟,而是應該去當廚娘。只可惜昌泰郡主挺喜歡她的,他不太好意思要到自己府上給他當廚娘。 裴鈺安眸光里寒冰漸消失。 這時李淮看著他,略一思忖,又直接問道,“你和青燕……,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他和裴鈺安自小一起長大,自然知道他和劉青燕雖是圣旨賜婚,可他心里也是有幾分歡喜的,雖李淮不懂裴鈺安為什么會喜歡。 不過既然成婚,他自是祝福,只是想到劉青燕這兩年干的事,李淮納悶地問:“哥,你確定你娶的是劉青燕嗎?” 裴鈺安眸光沉沉地望著他,“你什么意思?” 李淮一摸后腦勺,“我只是覺得她性子和從前大不相同?!边@兩年尤其是最近做的事,真不像是從前他認識的劉青燕所為。 他雖和劉青燕關系尋常,可他從心而講,劉青燕出生將門,雖不愛文墨,但武功高強,性格活潑仗義,不是性子急躁冷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