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昌泰郡主意味不明地對裴鈺安笑了下,“臨嘉,這可是云酈今天第一次贏?!?/br> 云酈不好意思地地低下頭。 裴鈺安本來想說一把便走,聞言看著云酈岌岌可危的銀豆子,揉揉額頭留下。 而此時云酈才徹底松了口氣,不枉她故意輸了這么久。 幾把之后裴鈺安便幫云酈把輸掉的全贏了回來,接著裴鈺安似來了興趣,甚至將其他三人的銀豆子都贏到云酈面前。 昌泰郡主現在有點后悔,倒不是在乎幾兩銀子,而是輸得太慘,不過剛剛她說了那句話,她不好意思中途離卓。 恰好這時,翠如進來稟告道:“夫人,平寧公主和柔安郡主來了?!?/br> 平寧公主是當今陛下的meimei,也是昌泰郡主關系最好一位表妹,所以兩人買的莊子也是靠近近,沒想到這么巧,她們昨天來莊子她們今天便來了。她連乘此機會將跟前的牌推倒,“不打了不打了,去請她們進來?!?/br> 這么親近的關系不用去花廳待客,昌泰郡主直接請來進來。 打頭先進來一個模樣尋常但氣度雍容華貴的貴婦人,昌泰郡主忙拉住她手,兩人寒暄幾句,目光落在平寧公主身邊的女郎上。 她一襲火紅的坦領襦裙,那襟口開得比尋常衣裳大些,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整個人驕縱又肆意。 云酈瞧見她,偷偷往不起眼的地方挪了挪。 宋柔安福了福身叫表姨,隨后她眼神直直朝著裴鈺安看去,嬌滴滴道:“表哥?!?/br> 裴鈺安禮貌地叫了聲表妹,然后對昌泰郡主道他還有事便先離開。 宋柔安見狀似乎想跟上去,平寧公主瞪了她一眼,宋柔安跺了跺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下。 云酈見裴鈺安離開,也想乘此機會出去,剛偷挪兩步,宋柔安銳利的目光落在云酈身上,她笑著走過去:“云酈,好久沒見,你的皮膚又嫩了不少?!?/br> 云酈聞言下意識想叫住剛走出門的裴鈺安,可這次靠他躲過,只要宋柔安心懷不軌,總會找到機會捉住她,而且她還會因為她的躲避,恨意漸濃。 云酈低下頭道:“郡主千金之軀,奴婢怎么值得郡主夸獎?!?/br> 宋柔安咯吱笑了,“你這張嘴還一如既往的甜呢?!彼f著笑意盈盈地看向昌泰郡主道,“表姨,我和云酈出去玩啊?!?/br> 昌泰郡主正和平寧公主說話,何況以前柔安來也提出過要和云酈玩的要求,她不當回事的擺擺手,“你們出去吧?!?/br> 云酈心里咯噔一下,若是以前,她不擔心宋柔安對她做什么,最多居高臨下地問問她保養的方子,諷刺她是個奴婢。她受過許多委屈,這么點小委屈她能忍,可她明擺著對裴鈺安有意,現在知道她在伺候裴鈺安,云酈心里生出不妙的預感。 她縱然腦筋轉的快,可宋柔安郡主這樣有權固執的人卻沒有好辦法避開,這是屬于身份和地位的碾壓。 云酈跟著宋柔安出了莊子一路向北,北面是碎石鋪就的路,兩側種植各種花卉草木,宋柔安走到一顆枝葉繁茂且遠避人煙的大樹下站定,漫不經心地對云酈道:“跪下?!?/br> 云酈咬了咬唇:“郡主心地善良,奴婢……” “本郡主就是心腸惡毒,你給我跪下?!彼稳岚埠蘼暤?,“你若是不跪,我就用石頭打破我的腦袋,然后告訴表姨是你做的?!?/br> 昌泰郡主在乎云酈嗎?那肯定在意,但這份在意能和親侄女比較嗎,自然不可能,何況外甥女還有個公主娘,但若是沒云酈,還會有千千萬萬伺候她和裴鈺安的人。 云酈垂眸曲膝跪下。 宋柔安見云酈匍匐于自己身前,心里的怒火才退了些,她厭惡地道:“記住你自己的身份,臨嘉表哥不是你這種賤婢可以妄想的!” 她說完在云酈跟前蹲下來,抬起她的下巴輕蔑一笑,“如果你不聽話,我就劃花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 第20章 欲迎還拒的第二十天 云酈謙卑道:“奴婢知道?!?/br> 宋柔安滿意地笑,示意丫鬟給她搬張椅子來,她坐在樹蔭下搖著團扇道,“乖乖跪好?!?/br> 云酈面無表情地跪著。 宋柔安和丫鬟聊天解悶,時不時取笑云酈幾句。一個時辰后,連烈日下的云酈嗓子搖搖晃晃,宋柔安這才滿意地起身道:“今天就放過你了?!痹捖渌銕е诀咝那轭H好地離開。 云酈慢吞吞地起立,凹凸不平的碎石地跪了一個多時辰的膝蓋似乎已經廢了,云酈臉色扭曲了瞬,慢悠悠地往房間走去。 她和裴鈺安在一間院子,剛進門便瞧見在樹下納涼的裴鈺安,她眨了眨眼睛。 裴鈺安看向云酈略顯凌亂的衣裳和一瘸一拐的雙腿上,“你怎么了?” 云酈垂下頭低聲道:“奴婢剛不小心摔了一跤?!备嬖V裴鈺安能怎樣,現在的她不過是個可心的丫鬟,就算裴鈺安不滿柔安郡主的行為訓斥她,可會讓柔安郡主在她跟前跪一個時辰嗎?會侮辱她一頓嗎?不會的。說不準還會激怒宋柔安,更加瘋狂的折磨她。 裴鈺安眉心微皺,俊雅的臉上略過一絲晦色。 云酈看著他的神色,也就在這一瞬,她突然改變了主意,在距離裴鈺安還有幾步時,她雙膝一軟,差點歪倒在地上。 群青色衣角出現在云酈眼前。 云酈雙肩一顫,連忙穩住身形垂眸道:“奴婢先回房了?!?/br> 才走一步,背后傳來裴鈺安低冷的聲音,“站住?!?/br> 云酈咬著牙不穩地立在原地。 裴鈺安饒到云酈前方,云酈立刻把頭壓的更低了,裴鈺安只能瞧見一個烏漆麻黑的頭頂,“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酈垂眸一聲不吭。 裴鈺安的聲音似乎冷了點,“嗯?” 似乎有克制的啜泣聲傳來,裴鈺安呼吸一窒,云酈淚眼婆娑地抬起頭道:“世子就不要問了好嗎,就當奴婢求求你了?!?/br> 這是云酈第二次在裴鈺安跟前哭,和上次那一滴淚的宣泄不同,這次她情緒依舊掌握得掌握恰到好處,眼眶里積蓄蒙蒙水汽,但眼淚并不落下,她似乎想笑一下,便扯了扯唇角,同時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從眼眶滑落,梨花帶雨甚至都不能描繪出的哭泣美感。 裴鈺安嘴唇動了動。 云酈連忙低頭,哽咽地道:“當奴婢哪兒有不受委屈的,世子為奴婢好就別問了,奴婢回房了?!痹捳f完云酈垂著腦袋跑進了房間。 裴鈺安漆黑的眸盯著她的背影,他扭過頭命令道:“去查查發生了什么事?” 常余領命,莊子小,兩個時辰常余就弄清了來龍去脈,將緣由稟告給裴鈺安。裴鈺安深吸了一口氣,沒料到是這么一回事,他以前沒怎么關注昌泰郡主身邊的丫鬟,自不知道云酈是怎么和柔安相處的,當然他一直知道宋柔安對他有幾絲情誼,明里暗里暗示過許多遍,只宋柔安和尋常貴女不同,陛下不是太后親子,唯有平寧公主是當今太后唯一的女兒,而平寧公主膝下唯宋柔安一女,她的性格歷來就是放縱刁蠻的。 他以前也暗示過宋柔安的性子需要好好調教,可平寧公主只這一個嫡親女兒,太后也是恩寵有加,再者說,于他們而言,欺負丫鬟不算大事。 裴鈺安沉默了半晌,最后示意常余將帶的玉肌膏給云酈送去。 云酈推開門接過常余送來的藥膏,常余又道:“云酈,世子還讓我告訴你,柔安郡主不好相與,以后遇見她遠遠避開?!?/br> 果然如此,他不會為了自己出頭,云酈能夠理解裴鈺安的做法,她在他那個位置,也不會為了一個婢女去收拾自己的嫡親表妹,得罪表姨,不是不能夠,只是不值得。 不過裴鈺安這么做才好,如果現在他就對她很好了,她實在是有些不忍心繼續引誘他呢。 云酈目送常余背影遠去,拿著玉肌膏回到房間,她打開玉肌膏,清淡的藥香傳來,的確是比她涂的傷藥要好上數倍,云酈慢吞吞的摸上新藥。 翌日一早,云酈雙膝還是略有不適,不過她走出房間時沒表露一絲一毫。 裴鈺安要去昌泰郡主那,云酈跟著他一起去,她今日穿的是件鵝黃色的半臂襦裙,襯著她明暖的微笑,走向裴鈺安時,像極了暖日里撲面而來的蝴蝶。 瞧見笑吟吟的云酈,裴鈺安不由得笑了下,下一瞬,他臉色微微一變道:“如果不舒服,就找大夫來看看?!?/br> “奴婢用了藥,已經好的差不多?!迸率桥徕暟膊幌嘈?,云酈特意在他面前跳了跳。 裴鈺安嗯了聲,然后抬腳往前走去,云酈瞇了瞇眼,也跟上前去。 兩人去昌泰郡主那請安,去的不巧,宋柔安正坐在昌泰郡主跟前,她瞧見云酈跟在裴鈺安背后進來,鳳眸微瞇,“云酈,過來啊?!彼鹕碛H親熱熱地拉住云酈的手,“昨兒你給我按了按腦袋,果然沒那么疼了,今日再給我按一按可好?” 昨日試探,就知道自己在宋柔安面前毫無勝算,云酈今日實在不想和她接觸,反正無論如何宋柔安也不會喜歡自己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到裴鈺安最重要。思及此,云酈渾身一顫,仿佛想拒絕又不敢。 裴鈺安見狀將云酈拉回來:“表妹,今日不巧,云酈我已經有安排了?!?/br> 宋柔安抬眸看向裴鈺安,不樂地道:“表哥,你日日都和云酈在一起,我不過是這兩日讓她陪我玩玩而已?!彼挚纯聪虿┛ぶ?,“表姨,你就疼疼我唄?!?/br> 宋柔安來者是客,何況要求不過分,昌泰郡主正準備同意,裴鈺安率先離開正房,直接道:“云酈,跟上?!?/br> 云酈聽罷,連忙對昌泰郡主福了福身,立刻追著裴鈺安跑了。 宋柔安下意識往前走去,既人都被帶走了,昌泰郡主就不愿負裴鈺安的意,立刻握住宋柔安的手腕笑道:“柔安,你再說說江南那邊有什么好風景,表姨這輩子還沒去過江南呢?” 宋柔安鳳眸里閃過一絲暴躁。 云酈跟著裴鈺安走出昌泰郡主的院子后,劫后余生地拍了拍胸膛,道:“世子,多謝你幫奴婢解圍?!?/br> 裴鈺安淡淡地嗯了聲道:“你回院子,不要隨意走動?!?/br> 云酈瞧見他的神色,心跳不由一快。 尤其見他沒準備帶上自己,她眼一瞇,趕緊追上去說:“世子?!?/br> “還有何事?” 云酈咬著唇糾結片刻,似很是為難:“奴婢能不能跟著你?” 裴鈺安蹙眉,云酈忙解釋道:“你若是不在,柔安郡主去院子里找奴婢,奴婢……”說完仿佛覺得不對,她垂下頭怏怏不樂地道,“是奴婢的錯,奴婢不惹柔安郡主喜歡?!?/br> 裴鈺安盯著忐忑不安的云酈,心中有些道不清的意味,他煩躁地捏了捏眉心:“你跟上吧?!?/br> 接下來,云酈明顯發現裴鈺安有些不對勁兒,神色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云酈皺著眉想了想今日的事,得出她沒做錯任何事的結論。 她心里憂愁地嘆了口氣,這人啊,果然是最復雜的生物,總會有算不到的時候,比如他突然冷漠的心情。 莊子上的清晨空氣清新,氣候涼爽,裴鈺安漫無目的地走在田埂上。 幾刻鐘之后,他眉頭蹙得越深,轉身便往回走去。 云酈雖不知裴鈺安為何突如其來的心情不好,但裴鈺安過幾日便要離開莊子,他若是短時低迷還好,若一直如此,她豈不是錯過一個大好機會。 而且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思及此,云酈在經過一顆柏樹下驚訝地抬起頭,笑道:“世子,這樹上有鳥窩呢?!?/br> 裴鈺安似乎在想事,隨意嗯了聲。 云酈見他要走,急忙去拽他的衣袖,卻似乎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沒等云酈驚慌失措地收回手,幾乎是他感受到手背微涼的觸感時,猛地拉開和云酈的距離。 云酈微微瞇了瞇眼。 裴鈺安回頭看著云酈,“你說什么?” 云酈仰起纖白的脖頸云酈好奇地問道:“世子,你吃過鳥蛋嗎?” 裴鈺安:“鳥蛋怎么了?” 云酈仰起纖白的脖頸,“奴婢許久沒吃鳥蛋,都快忘記它的味道,你等奴婢把它們摸下來?!痹漆B利落地挽起衣袖,將略長的裙擺塞進腰帶中,走向柏樹。 裴鈺安覺得不對,下意識叫住云酈,云酈回頭看向裴鈺安道:“世子你放心吧,奴婢可會爬樹了,不會出事的?!彼坪跸肫鹆诉^去鳥蛋鮮美的滋味,伸出粉嫩小舌舔了舔唇瓣,頓時紅唇水光瀲滟,誘人采擷。 裴鈺安挪開目光,卻不由得瞥到她白比初雪的胳膊上,而略帶橘紅的晨光中,增添曖昧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