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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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梨根本來不及反應。 少年面上的笑,像玻璃窗上的冰花,漂亮但涼薄,好像在說:我已經提醒過你了,這是你自找的。 她就知道的,她這種對世間所有藥材都極其敏感的藥宗弟子,一貫部署縝密的薛瓊樓怎么會任由她跟著一起去。 更何況她已經攪和了他兩回布局。 少年面上緩慢浮現足以以假亂真的錯愕、關切和驚慌,好像要伸手,又好像來不及,最終只是微微抬起手臂,象征性地碰到她的指尖。 驚鴻掠水一般溫熱的觸覺,驚鴻不會為水面停留,水面的漣漪也終將回歸平靜。 一切好似從未發生。 一切本應從未發生。 然而他手上猛然一重。 原來水面有一條魚,跳躍起來,咬住了驚鴻的翅膀。 水珠四濺,驚起鷗鷺無數。 只有一只雪白的鳥狼狽墜入水中。 一著不慎,他被拉了進去。 薛瓊樓瞳孔驟縮。 她身上是……綾煙煙的符箓?! 作者有話要說: 《千層餅大作戰1》 白梨:你以為我在第一層?錯了我在第五層 換新封面啦,小天使們別認錯哦~ 本章22:40有修改 感謝在20200507 17:36:26~20200508 19:37: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孤僻的春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凩骨、暮弦玥、sweethess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走草立木 6瓶;芝麻糕好吃 4瓶;清陽晚照、甜崽不甜 2瓶;einsky、25511702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2章 鶴煙福地(二) 身后是一片落英繽紛,點綴著萋萋芳草,隱隱綽綽的流水聲在耳邊忽近忽遠,宛若天上弦樂。 面前山洞宛若野獸的血盆大口,吞吐著涼絲絲的陰氣,黑漆漆地一眼望不見底。 白梨便摔在山洞和草地交界處這塊光禿禿的地面,不急著爬起來,而是一動不動地躺在柔軟的草叢中,望著頭頂藍天白云,又長又緩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慢慢癟下去,像條鶴煙福地的特產咸魚干。 薛瓊樓立在一旁,衣袍輕輕一震,如散開一縷煙,上面的草屑泥塵簌簌抖落,眨眼間纖塵不染。他低頭看著白梨,眼里明明白白地寫著:臟不臟? “我腳傷了,走不動了?!毕挑~白梨伸出一條胳膊,開始無理取鬧:“薛道友,幫忙幫到底,拉我一把吧?!?/br> 幫忙幫到底……聽著像是反諷。 她手伸得長長的,衣袖滑下來,露出的小臂瑩白細膩,像一段明媚春光,“薛道友,你古道心腸俠義作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不會扔下我一個人在這里不管吧?” 薛瓊樓漆黑的眸中卻照不進一絲春光,幽深得像背后那個不知深淺的山洞。他略略彎腰,伸臂拉住她久候多時的手。 ……沒拉動。 白梨歉疚地朝他嫣然一笑:“千斤符的功效好像還沒過唉……” 就知道白切黑會下黑手,之前特地問綾煙煙借了千斤符,觸碰到她的人便像身上被綁了塊千斤重的石頭。 他果然被自己拉下水了。 薛瓊樓看她半晌,半蹲下.來,修長素潔的手,往她腰間系著的蝴蝶結伸去。 “誒等等!”白梨往旁邊一滾,側撐起身體,“你干什么?” “面前有一塊鐵板,怎樣才能拎起來?” 白梨被問得一懵,頂著滿頭花草既驚且疑。 薛瓊樓哂笑道:“當然是拎中間?!?/br> 白梨臉瞬間黑了。 “我是個人啊,又不是鐵板?!?/br> 知道他現在急著去另一邊,白梨偏要拖住他,坐在地上仔仔細細地捻走衣服上頭發上的草屑花瓣,“薛道友,我腿受傷走不了路了?!?/br> 淺杏裙擺鋪散在草地上,像鋪了一地窈窕春色,香風細細,裙擺上繡著魚戲蓮葉栩栩如生。 薛瓊樓平和地笑了笑,眸中星光聚斂又作霧散:“那你在這等著,我去找出口,找到了再來告訴你怎么樣?” 不怎么樣!你一定想丟下我! 白梨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衣角,“等等等會兒!” 薛瓊樓邁了半步,無可奈何地回頭:“又怎么了?” “你就不能陪我一會兒嗎?”白梨兩只手都抓住他衣角,仰著腦袋乞求似的看著他,“我我我一個人在這害怕?!?/br> “別鬧了,白道友?!毖Ν倶琼饫湎聛?,“難道你不想和姜道友他們匯合?” 這樣想的人是你吧!你急著把那塊害死人不償命的玉犀石塞給一無所知的姜別寒吧! 白梨視死如歸:“不想!” 他將裙擺撩起一點:“哪里扭傷?” “等等等等?!蹦郯椎淖沲紫裥踊▔刂袧姵龅囊欢稳槔?,連忙又縮回去,她臉上燒紅了兩片,捂著裙子,“不用你看?!?/br> 薛瓊樓目光緩緩移到她面上,目光中有洞悉一切的涼峭諷意,“那你自己處理,你應該帶藥了吧?” 完蛋,剛那一下被看出來了,什么都逃不過他眼睛。 “帶了?!币淮笃凵珡牟弊优郎夏橆a,連兩只耳朵都無一幸免,白梨甕聲甕氣道:“所以你能轉過去嗎?” 他依言背過身,心如止水。 裝出來的傷并不需要處理多久,兩人接下來要走進陰風陣陣的山洞里找出口。 被白梨這么一耽擱,另一面的姜別寒幾人應當早就找到了藏有“玉犀石”的寒潭。但薛瓊樓這個幕后主導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步伐從容不迫,甚至還照顧她“腿傷”在身,放慢了不少。 他越是泰然自若,白梨越覺得情勢不妙。 洞xue一眼望不見盡頭,前路消失在一片濃郁的黑色瘴氣中,洞頂鐘乳石光滑透亮,清晰地倒映出兩道徐徐經過的人影。不知何處傳來的水聲空洞地在洞內回響,除此之外,只剩下兩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角落里隨處可見枯草蟲尸苔蘚,充斥著黏膩腐爛的怪味。 “出口真的在這里嗎?”白梨對他半信半疑。 這個人身上,仿佛混雜著安全和危險兩面。 安全的是,他一個舉動、一句言語,都能不動聲色地化險為夷,好似他走過的地方,黑暗便主動退避出一條陽關道。 危險的是,道是陽關道,盡頭卻還是地獄。只是在踏入地獄之前,多看了幾眼陽關道旁的鳥語花香,希望的得而復失便是更大的絕望。 “白道友,你好像總是不大信任我?!辩娙槭瓷渲晟墓鉂?,他衣袍上也落滿琥珀色的光影,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我看上去很不可靠嗎?” 跟著你走我總覺得會掉進陷阱還不自知。 “哪有的事,我只是比較膽小而已?!?/br> “既然知道自己膽小,方才不該在外面等著嗎?”薛瓊樓揮袖掃去瘴氣,白袖如雪亮的刀光劈斬濃霧,“說不定這瘴氣里面會跳出什么怪物,我可能來不及救你?!?/br> 白梨寸步不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br> “最危險的地方?”他笑著回眸:“你是指這山洞?” “不然呢?”她圓潤的眼眨了眨。 薛瓊樓沒有接話,刀光停了下來,指尖彈出一粒白子,拉出一道炫亮的光,如流星破開夜幕,飛到半空時輕輕裂開,瘴氣一掃而空,露出兩側苔痕密布的逼仄墻面。 “到了?!彼南聮咭曇蝗?,“出口應該就在這里?!?/br> 綠油油的苔痕遮蔽了整片洞壁,根本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白梨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薛瓊樓,他抱著手立在一旁,也望了過來,不知何時隱去唇角的笑,面色冷淡。 他不笑的時候,原本描摹著月光的眉、流淌著星河的眼,都被一片冰凍住,像帶了刃一般的利。 一絲寒意爬上白梨脊背,“你看我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覺得,你很像我一個故人?!彼Z氣稍緩,像是順口一說,于是那片月光星河又朦朦朧朧地籠住他眉眼中的惻惻寒光。 白梨措手不及。 這種時候提這種私事,很明顯不是好事??! 她干澀地笑道:“是、是嗎?不瞞你說,你也長得很像我爺爺啊?!?/br> “……” “你不是急著要和姜道友匯合嗎?我們現在還是趕緊找出口,別的出去后再說行不行?”她扭頭想走,一道身影遽然欺近,擋住去路,自上而下籠罩著她。白衣蒙了一層陰翳,壓迫感兜頭籠下。 擋在面前的少年微微笑道:“不行?!?/br> 白梨脊背被迫貼上冰冷的墻面,追悔莫及:她就該待在外面的!兩個人的世界一點都不浪漫??!這面墻看上去還這么臟。 他和顏悅色:“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所以我只想說給你聽?!毖韵轮猓耗悴宦犚驳寐?。 謝謝我一點也不想!我怕知道太多被滅口! 白梨仰起頭:“你、你說吧,我聽著呢?!?/br> 薛瓊樓淡聲:“沒記錯的話,她好像叫白林?!?/br> 晴天霹靂。 白梨如履薄冰:“她、她怎么了?” “她握劍的姿勢,看著很滑稽,我從未見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