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這是什么?”孟辭接過。 江憺低首進去了,他說,“助眠藥。孟大將軍太聒噪了,還是多睡一些的好?!?/br> 孟辭:這廝…… 第14章 牽著手 江憺進來,齊叔晏抬起眼睛,兩人默然地看了一會兒。 齊叔晏看見了江憺手里的錦囊,他示意江憺過來坐。江憺看著閩鈺兒枕著齊叔晏的手,正睡得沉,不僅勾起嘴角笑了笑。 說不清是打趣還是什么。 “過來罷,無礙?!饼R叔晏知道,閩鈺兒一時半會兒根本醒不過來。 江憺過來了,他坐在閩鈺兒旁邊,低頭,直接掀開了男人的衣襟,看著他胸腔上的傷口: “這里不利于你養病。傷口已經惡化了?!?/br> 齊叔晏一時沒說話。江憺手下沒停,拿出錦囊里的藥,從容緩緩地替他敷上。 “什么時候回去?”他又問。 “應該快了?!饼R叔晏看著閩鈺兒的的側顏,長長的睫毛投射下一方陰影,心里不知怎么了,隱隱翻動起來。 “殿下?!苯瓚炋ь^,“時間不多了。到時候,別說孟辭,就是這個小公主,你也瞞不過去的?!?/br> “沒想過瞞她?!蹦腥祟h首,“她還小,還沒長大?!?/br> “等時機到了,自然會告訴她?!?/br> “那孟辭呢?”江憺收拾了東西,替他把衣衫蓋住,系上扣子。 齊叔晏一時陷入了沉默。 “還有多長時間?”他問江憺。 “不到兩年?!?/br> “夠了?!?/br> “可……”江憺還沒說話,旁邊的閩鈺兒就嚶嚀了一聲,似是不蓋被子有些著涼。 兩個大男人霎時安靜下來。 江憺看齊叔晏,齊叔晏無奈,只得從旁邊扯過一床薄被,蓋在閩鈺兒身上。 女人歪頭睡著,手還緊緊攥著齊叔晏的手,齊叔晏輕輕抽了抽,沒抽動,只好作罷。 江憺看這架勢,兩人似乎是要這么糾纏一晚上了,“不把公主送回去?”他問。 “就在這里也無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br> 江憺沉默了一晌。齊叔晏待閩鈺兒,竟是這樣的耐心么? 可能也是齊叔晏一貫個性如此。在此之前,他身邊都不曾有過女人陪著,唯一一個有點接觸的,還是閭丘越。 可閭丘越也只是被他封了縣主,在宮里款待了兩日,剩下的就再無瓜葛了。 這么看……他竟是也不知道,到底齊叔晏待閩鈺兒,是怎樣一種感情。 齊叔晏看著閩鈺兒入睡,幽黑的眸子靜靜凝了好久,而后才說:“孟執監這段時間怎么樣了?” 江憺點頭,“尚可,和之前一樣,整日在玉鼎閣里,極少出來?!?/br> 齊叔晏眸子有些暗,他手指捻了捻閩鈺兒的頭發,用了一種此前從未有過的語調,低沉沉道:“江憺?!?/br> “讓孟執監不必研究了。我這蠱毒,應該是無藥可解的?!?/br> 江憺一愣。 齊叔晏道:“我很是清楚,你也不必安慰我。幾百年來都無藥可解的蠱毒,要想一時之間破解,絕無可能?!?/br> 男人話里是難得的寂寥。 是了,他從小被送去千檀寺,遠離塵俗,在至清至凈之地潛養身心,不是為其他的,就是因為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歹人下了無藥可解的蠱毒。 齊叔晏的命運從此被烙下重傷,他記憶里的日子總是陪著青燈古佛,和觀外的桃樹。道館的主持秉著《思源經》,從小教他清養身心,卻從未教他怎么在明知自己命途走不到頭的情況下,還要有一副圣人的體恤模樣,無慟可搖,無堅不摧。 這大概是世上最心酸的事。他的路從來不是自己選的,卻被動地承受了一切壓力,和切膚之痛。齊叔晏的背后,是他的大齊,萬里江山。 江憺自然知道這些,他的爹是從小照顧齊叔晏的太醫,半輩子的努力幾乎都花在了齊叔晏身上,而現在他也走上了這條路。 知道的人,除了齊叔晏的親叔叔,還有一個孟執監。 孟辭卻是不知道的。他那樣的性子要是知道了,很難說會做出些什么來。 一時兩人都陷入了沉默。許久后,江憺才站起來,男人放下了衣袖,他清清然地看著齊叔晏: “殿下的命,不是誰說拿走就能拿走的?!?/br> “臣過去一直守著殿下,將來也是,無論什么,臣先替殿下擋著。待臣的枯骨被碾做湮粉,殿下再談這件事?!?/br> “在此之前,殿下須得好好活著,也必須好好活著?!?/br> 第15章 紅帳 閩鈺兒下半夜還是醒了。她醒的時候,江憺已經退了出去,齊叔晏沒睡,半倚在塌上,空出來的一只手輕輕地翻動一卷冊子。 她睜眼,稍稍動了動,身上蓋著的薄被子就掉下去了。 男人手下頓時停住,“醒了?”他低頭問。 閩鈺兒反倒揉了揉眼睛,“你也醒了?” “嗯?!?/br> “你……你還好嗎?”她眼睛不由自主往男人胸前看去,衣衫半開,她隱隱地看到了白色的紗布。 “好多了?!?/br> 齊叔晏抬手,把衣服蓋上。閩鈺兒有些訕訕地收回目光,睡了這么久,她一直覺得自己墊著什么東西,低頭去看時,發現是男人的胳膊。 她一直抓著齊叔晏的胳膊,睡了一晚上? “我……”,閩鈺兒一個趔趄,頓時彈起來,“是不是壓到你了?” “是不是壓麻了?”她臉色刷的變紅,齊叔晏看見,暗自垂了眼皮,語氣閑散,“還好?!?/br> “你又不重?!?/br> 閩鈺兒暗自念著,上次也是撐不住,在齊叔晏榻邊睡著了,可一覺醒來已經回去了,怎么這次沒回去成? “公主?公主?”外面有個嬤嬤過來打探了,她昨天被孟辭忽悠走,男人只說閩鈺兒和齊王殿下有事相商,要不相干的人都讓一讓。 如今一晚上過去了,再怎樣,也要把閩鈺兒接回來了。 閩鈺兒想的出神,一時沒有聽到。齊叔晏見她呆呆的,不由得碰了碰她的袖子:“公主?” “來接公主的人來了?!遍}鈺兒一個激靈,抬眼就撞見了男人深邃的眼眸。 齊叔晏臉還是白的,和昨日相比,只恢復了點精氣神,看起來卻仍是沉穩有據的模樣,他說:“昨日,多謝公主照顧了?!?/br> 閩鈺兒忙搖頭,她能照顧什么,她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我不行的,我什么忙都沒幫到?!?/br> 這是實話,齊叔晏卻不知為何,一貫波瀾不驚的臉上,有了點笑意。 他笑,閩鈺兒就愈發迷惑起來。而后看見男人低垂的眉,修挺的鼻梁,在柔和的光晰里竟是格外的好看,心跳一下子加快了。 這真是道觀里養出來的?怎么輕輕一笑,比那專門調養出來的小倌還要勾人? 閩鈺兒在心里迅速給了自己一耳光。齊叔晏是什么人,小倌哪里能相提并論? “哦,好的?!彼f的心不在焉,“我聽到了,我現在就走的?!?/br> 女人出去時,還是一副愣愣的模樣,絲毫不知齊叔晏盯著她的背影,默然地看了許久。門前的侍衛抱著她的兔子站了一宿,連著打了幾個哈欠,閩鈺兒瞧見兔子的紅眼睛,頓時心生歡喜,抱了過來。 “公主?!眿邒哌M來,看見閩鈺兒還在圈著兔子的耳朵玩,頓時哭笑不得。 “怎么了,是爹讓你來找我的?” “這倒不是,齊國昨夜又來了人,主公現在沒空。只是敏敏郡主……” 一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閩鈺兒就頓時煩躁起來,“她又怎么了?” “敏敏郡主昨天夜里來了公主殿上,一直哭鬧,鬧到了半夜。說什么……”嬤嬤住了嘴,眼神往里間瞥了一眼。 “她說什么了,你只管大膽說就是?!闭媸欠戳颂炝?,這里還是北豫,閩鈺兒是北豫唯一的真正公主,真要算起來,她敏敏是個什么東西,敢在她家里撒野? “郡主說,齊國的孟大人和公主聯合起來,一起欺負她,她要來找公主要個說法?!?/br> 嬤嬤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孟大人?是孟辭么? 女人心道敏敏真是蠢得很,要是孟辭有意為難她,哪里還輪得到她閩鈺兒出手。 光是孟辭一個人,就足夠把敏敏玩轉幾百遍不帶重樣的好嗎? “她哭多久了?” “也沒有一直哭,就是鬧脾氣,鬧了半夜了?!?/br> “沒給我爹說?”她又問。 嬤嬤也拿這個郡主沒辦法,“主公昨夜的宴席才散,我們不方便前去打擾,何況是郡主……” 說到底,也是兩個小姑娘的事情。嬤嬤不想她們兩個撕破臉,到時候事情越鬧越大,還不如私了,這才忍了半夜,天一亮就來找閩鈺兒。 閩鈺兒皺眉,“走,我們去看看她怎么鬧脾氣?!?/br> 這邊,敏敏見閩鈺兒和齊叔晏兩人相處了一夜,是還不知道他們兩人在哪里,心里不由得冒了火。 孟辭還當著她的面,把齊叔晏送給她的紅狐摔死了!敏敏整個人都惱的厲害,大半夜闖到閩鈺兒的殿里,就開始哭鬧耍脾氣。 閩鈺兒回來了,還在門口,就聽到敏敏在哭,“meimei不給我一個公道,我就不回去了?!?/br> “這天下,都沒有這樣欺負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