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這個時候過來,大概是想出來看看,齊叔晏到底去哪兒了。 孟辭笑了。 他看見女人,手里還拿著白日里的紅狐,在雪地里提著裙邊,四處打量,眉梢忽然就挑了一下。 他走過去,朝他們招手:“郡主??ぶ??!?/br> 敏敏心心念念著,要找齊叔晏,陡然看見了孟辭,面色就垮了。這家伙前幾日一直針對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讓她顏面掃地,她一看見孟辭就直搖頭。 “怎么是你?殿下呢?”敏敏視線繞過男人,幾乎是立馬撅了嘴:“殿下又去meimei那里了?” 孟辭打斷她,“殿下想去哪兒,別說郡主您了,天底下誰都干涉不了?!?/br> 敏敏不管,她提著裙子,只差挽起袖子了,說:“大人還是讓開些,meimei自己都身子不適,哪里能照顧好殿下?!?/br> “這種事情,還是我來?!?/br> 孟辭:“……” 錯身之際,男人左手一勾,就將敏敏手里的紅狐撈了過來,“嘖”了一聲。 反應過來的時候,敏敏伸手去抓,男人輕而易舉就拿著東西舉過了她的頭頂。敏敏睜著眼睛,忍著火:“大人你這是做什么?” 孟辭低首,拿著小家伙不說話。 “哪怕殿下已經把它送給我了,可也是殿下辛苦得來的,莫非大人是想忤逆殿下嗎?” 扣這么大個帽子?孟辭笑笑,那可不敢當。 “郡主,你誤會了。我是想說,你這只紅狐,快要死了?!?/br> “什么?!” “真的?!?/br> “你還給我?!泵裘舨活櫫?,她跳了起來,想從孟辭手里把小家伙拿下來。 紅狐從孟辭左手到右手,再到左手,敏敏氣急敗壞,伸手要奪,孟辭嘴角一彎,頓時松手,小家伙一下掉在雪地里,還濺起了雪。 半晌沒有動彈??礃幼?,是早就死了,估計在孟辭手里,就已經被捏得斷了氣。 “郡主您看,我早就說了這家伙要死??ぶ鞑恢?,我從小跟著爹算遍天理,最擅長算畜牲的生死了?!?/br> 敏敏險些昏過去。她在意的不是這家伙的生死,而是這家伙是她和齊叔晏唯一的聯系,好不容易得來的,居然被孟辭捏死了? 孟辭拍拍手,對著敏敏身后的一幫人:“殿下方才都吩咐了,不許閑雜人等前去打擾,你們都回去吧。哦對了,郡主說的沒錯?!?/br> 他指了地上,“這紅狐是殿下辛苦得來的,哪怕死了,也要找個好地方,你們準備些東西,把它埋了?!?/br> 敏敏氣得身子都在抖,孟辭微微一笑,“放心郡主,您失手弄死了紅狐這件事,我是不會說出去的?!?/br> “我肯定不會,縱使傳出去了,也是您手下不力?!?/br> “再者。殿下的話大家都應該聽得懂,閑雜人等不要去打擾,郡主還請自重。否則,我要留在這里再算算天理,替郡主算算了?!?/br> 第12章 碰到唇 閩鈺兒坐在塌上,昏沉沉地撐著頭,許久都沒見嬤嬤端著酒進來,不由得問了句:“嬤嬤?” 齊叔晏掀開簾子,男人朝這邊望過來,見閩鈺兒還和衣臥在塌上,就止住了步子。 “公主?!彼f。 都這個時候了,閩鈺兒沒料到齊叔晏居然能過來,忙縮了腳,下意識拿被子捂住胸口。 “你沒跟著他們喝酒?”女人問。 “我酒量欠佳,不能和北豫的人相比?!?/br> “那……”閩鈺兒想問,那你和北豫的一群人狩獵,是怎么奪到彩頭的? 和他們相比,齊叔晏也是看起來毫無優勢。 閩鈺兒想了許多,卻都沒說出口,看著齊叔晏規規矩矩站在外面,她道:“殿下等等,我馬上下來?!?/br> 齊叔晏點頭:“好?!?/br> 閩鈺兒跳下榻,撿了一件薄薄的披風,隨意披在身上,路過鏡子的時候,看到自己頭發披散,連順都難得順,一把綰在左肩上,踩著步子出來。 齊叔晏第一次見著閩鈺兒這副散發赤足的模樣,還頓了頓,閩鈺兒說:“殿下,你過來是找我嗎?” 齊叔晏沒說話。 閩鈺兒看著男人,他今日里穿的衣服是淺青色的蟒紋袍,腰上被玉帶束了,看著是極其閑適的模樣。不知怎么,閩鈺兒一下子就想起昨日里,男人從馬上翻身下來,將手里的紅狐遞給敏敏的場景。 那時候雪地發白,踩上去松軟做響,那紅狐成了雪地里唯一一抹亮色,還被敏敏滿心歡喜地摟抱在懷里。 閩鈺兒咬住自己的小嘴,背過身去,不想看他。 她說:“殿下既是牽掛敏敏郡主,就該這個時候去尋她,而不是來我這里?!?/br> “殿下明白了嗎?” 齊叔晏微微蹙起了眉,“我并不牽掛她?!?/br> “那你……”閩鈺兒轉過來,“那你牽掛甚么?你大老遠的,從齊國跑到我北豫,到底是牽掛甚么?” “難不成是牽掛這里鋪天蓋地的雪么?” “不是?!饼R叔晏又是搖頭。 閩鈺兒要被這個男人整的沒有耐心了,她搖頭,“好好好,反正你什么也不知道?!?/br> “我不問了,你也不要來我這里走了?!?/br> 她想,齊叔晏是不笨的,可是太木訥了,簡直不知道該怎么相處。要是和他做了夫妻,估計以后話都說不好,那豈非憋屈的厲害? 她的兩個前夫,雖然各有各的不好,可起碼是個會講話的。 閩鈺兒越想,越覺得這婚事要黃了。 “齊叔晏?!蹦腥藳]有反應,閩鈺兒打算最后一次和她說話,“齊叔晏,你現在走罷,我們兩人這樣對著,也不痛快,我們不……” 齊叔晏雙手背在身后,他的拇指動了動,一片響聲就從手邊飛了出去,碰滅了燭火。 屋子里霎時歸于黑暗。男人在陰影里沉默佇立,站得筆直。 窗外不知什么時候下了雪,閩鈺兒只聽見營帳上窸窸窣窣,想是雪也下大了,還有風吹,頓時的寂寥下,兩人面對面站著,閩鈺兒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 她想喊嬤嬤進來,把蠟燭點上,齊叔晏已經悄然動了步子,他走過來,趕在她喊人之前說:“公主,聽說你喜歡兔子?” 這番話講得有些快促,第一次從男人嘴里聽見這種語氣,閩鈺兒還有些不敢相信:“……算喜歡罷?!?/br> “那就是喜歡了?” “對?!?/br> 齊叔晏低頭,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掏出一團毛茸茸的小家伙,默不作聲地走過來,像是要遞在她手上。 閩鈺兒都呆了。那小家伙,看著像是兔子,又不像是兔子,額頭前一塊圓形區域的毛還閃著熒光,在夜色里看得尤為明顯。 “這是雪兔,只在北豫的冰天雪地里有,卻也很少看見?!?/br> 閩鈺兒接住了兔子,小家伙不知為何,不是很怕生,一過來就直直往閩鈺兒懷里鉆,額頭上一撮發亮的絨毛抵在女人的袖子上,又挨著緊緊地蹭。 “嗤?!遍}鈺兒被逗笑了。 “齊叔晏,你從那里找到的這個?”她伸手,敲了敲小兔子的毛,又幫它順了絨毛。 “方才?!饼R叔晏其實不太明白,上一刻還委屈的要哭的小姑娘,怎么一看見這個就心情大好了。 他只當孟辭說的有道理。孟辭說你一點顧慮沒有,就把彩頭給了敏敏,現在該是給閩鈺兒送點她稀罕的東西了。 小姑娘沒什么大心思,孟辭都揣測的清楚。要是憑著齊叔晏自己去領悟,理解,估計閩鈺兒都要有第三任夫君了。 送這個,不是說為了討閩鈺兒的芳心,是為了向她說明:我并沒有在意敏敏,在意到不顧及你的地步。 齊叔晏在道觀里待了十幾年,沒有指人望他費力來送個什么東西,更別說女人了。他能找到稀有的雪兔,還給閩鈺兒送過來,著實不易。 閩鈺兒也知道,她笑,卻是低著頭,笑齊叔晏跟個遲鈍的中年人無異。 見閩鈺兒笑了,齊叔晏不由又往前走近了些,一下子拉近了二人的距離。女人不覺,等到鼻翼傳來似有若無的清香,她才驟然抬頭。 齊叔晏幾乎要將她罩住了。 “公主可喜歡?”他問。 閩鈺兒自然點頭,“當然喜歡?!?/br> 男人就說,“往后,公主來了齊國,但凡喜歡什么,只管告訴我?!?/br> 他不會和女人打交道,去揣測她們心底彎彎繞繞的心思,只能讓她們自己主動一點。 “好?!?/br> 齊叔晏便輕輕笑了,閩鈺兒尚算乖巧可人,眼下他對女人挑不出一絲毛病?;蛘哒f,閩鈺兒的那些脾氣在他看來,都是可以忍受的。 他心里有一桿尺,量度每一寸進退的恰當與否,忍受與否,閩鈺兒遠遠地在量度范圍內,齊叔晏自然是愿意傾注耐心,縱著她,慣著她。 閩鈺兒托著兔子,沒由來地忽然問了一句:“齊叔晏,你會死嗎?” 這一問,讓齊叔晏頓了頓,“公主?” “我是說……”她伸手,輕輕抵在齊叔晏的胸膛上,“我那天晚上看到了,你這里的傷口很嚴重?!?/br> 指尖勾起一陣陣的酥癢,齊叔晏低頭,閩鈺兒又觸了觸:“疼嗎?” “還好?!?/br> “真的不疼嗎?” 閩鈺兒好奇地仰頭,齊叔晏與她視線接上,眼底滑過異色,隨即點頭,“嗯,真的不疼?!?/br> “也不會死,公主放心?!?/br> “我,我是怕?!迸嗽G訥地收回手,看著手里的兔子。 都說北豫的女子,無論是氣概,還是別的什么,都不輸外界的男子,可閩鈺兒覺得自己給北豫丟臉了。 她在齊叔晏面前又說了一遍,“真的殿下,我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