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正是殺人夜
再說我在家里睡得正香,突然接到田奇的電話,說什么出去喝酒,頓時丈二摸不著頭腦,更多的還是不情愿,媽的,大晚上的不睡覺,喝啥酒??? 抱怨歸抱怨,我最終還是下了床,輕手輕腳地關門,走出家里。 店鋪外還在下著雪,到處都是一片銀色,映著月光,白皚皚的照得細水鎮一片片房子如同白晝一般,氣溫低得出奇,似乎連空氣都要凍結了。 我雙手插在兜里,問田奇,這么晚了,怎么突然想著要喝酒? 田奇咧嘴一笑:就是想喝。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感覺這家伙的笑,有些凄涼。 我撓了撓腦袋,說:都這個點了,飯店都關門了吧? 田奇笑道:放心,有一個地方,一定不會關門。 我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么,問他是不是上次那個月亮酒館? 田奇微微一笑,總算沒有再說“天機不泄露”,而是大大方方承認:“對,就是那?!?/br> 于是,田奇帶路,我跟著他,去往那個神秘的酒館。 途中穿過了多少條巷子,走過了多少條街,抄了多少條近路,已經記不清了…… 我只知道,這路越走越陌生,我一個在細水鎮生活了20年的人,此刻居然就像個路癡似的,呆呆地跟著他,反倒是來細水鎮才幾個月的田奇,無比輕車熟道,猶如走了百年,千年一般。 我心中納悶無比,卻沒有發問……因為我知道,當田奇想告訴我的時候,遲早會告訴我,當這些秘密該浮出水面的時候,也遲早會浮出水面。 所以我不急。 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激動,幾分疑惑,跟著田奇這個“外鎮人”,一路走街串巷。 最后,停在了一個酒館門口。 月亮酒館。 果然是這里! 上次我在古宅中受了傷,回家后高燒不退,田奇帶著半昏迷的我,來到了這個地方,用米鋪老王的一枚銅錢,換到了一瓶美酒。 那美酒入喉,身上的各種不適,竟奇跡般的消失了,事后無論我怎么追問,田奇就是不肯告訴我這酒的來歷,一直用天機不可泄露來搪塞我。 重歸舊地,這次我是完全清醒的,再看這酒館,就隱隱發現了一些詭異的地方…… 酒館里的柜臺上,點了一盞油燈,把古色古香的器具,灰墻,照得油亮。 一個年過半百,身材枯瘦的老頭,坐在小桌前,桌上擺了一套黑白棋譜,對于我們的到來,他恍若未聞,低著頭,自顧自打譜。 一切,看起來十分正常。 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那那綻放著微弱光芒的油燈之中……竟沒有燈芯。 而老頭面前的棋譜,上面的黑白棋子,每隔一段時間,竟自行浮空,又緩緩落子。 就好像,有兩個“看不見”的人,正在下棋對弈一般…… “別看了,進去喝酒?!碧锲媾牧伺奈业募绨?,說道。 我點了點頭,心里倒沒怎么害怕,因為我知道田奇帶我來這里,肯定不會害我。 “打烊了?!?/br> 正在打譜的老太,微抬眼簾,說道。 田奇笑道:“人都來了,哪有把客人趕走的道理……這筆生意,你必須做?!?/br> 老頭瞇起眼睛,冷笑道:“憑什么?” “就憑這個!” 田奇從懷中,拿出一枚銅錢,拍在桌上。 “一枚?”老頭戲謔道。 “仔細看?!碧锲鎽醒笱蟮?。 老頭站起身,走到柜臺,把那枚銅錢拿了起來。 半晌,老頭豁然變色,驚駭道:“這……這是?” “噓……” “天機不可泄露?!?/br> 田奇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笑吟吟地對我說,“走吧,找個好位置坐下來喝酒?!?/br> 老頭深深地看了田奇一眼,再不復之前輕佻之色,反而帶著一股讓我疑惑的敬畏。 他沒有收下這枚銅錢,而是還給了田奇,然后轉身去燒酒了。 很快,一壺酒燒好,老頭分別給我和田奇倒了一杯。 田奇一飲而盡,看的老頭rou痛不已,又趕緊給他滿上一杯。 而我則是慢慢地喝一小口,味道還是上次一樣,有種說不出的醇香。 田奇瞥了我一眼,笑道:“你這樣喝,多沒勁?” 說完,他又是一飲而盡,把杯子放下,笑道:“年輕人,就該朝氣蓬勃,喝酒,就該痛痛快快,大口暢飲!” 我小聲問他,這酒是不是很貴? 田奇點了點頭,笑著說貴到你不敢相信…… 我猶豫了一下,說那還是慢慢喝好了。 田奇翻了個白眼。 一旁老者微笑道:“每個人大道各不相同,何必強求?!?/br> “去去去,我田奇的大道,你還沒資格指手畫腳!”田奇沒好氣道,隨即又笑了起來,“當然,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我單純心情不好,想反駁罷了?!?/br> 老者苦笑連連,索性不再搭腔。 幾杯酒下肚。 田奇忽然道: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想問我? 我“嗯”了一聲,立刻坐直身子,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田奇憋了半天,最終嘆了口氣,說:丁老弟,我是真想告訴你,但天機…… “那就別說了?!蔽倚χf道,“其實,我大概也看得出來,這個酒館很不一般,你田奇也很不一般?!?/br> 田奇打了個哈哈,很不要臉的說其實他也沒這么厲害。 喝了一口酒,田奇從身上,掏出剛才那枚銅錢,遞給我,笑道:“看看,這銅錢上有什么?!?/br> 我接過來看了一眼,說:沒看出什么??? “湊近點,仔細看?!碧锲嬲f。 我把銅錢拿得更近了一些,卻沒發現,田奇一只手,悄悄伸在了我后腦勺,打了個響指。 啪嗒! 接著,我看到了一副讓我終生難忘的奇異畫面…… 銅錢之中,有一條全身長滿鱗片,似蛇非蛇,頭上長角,臉上長須,身軀長爪的生物,在云霧波濤之中,翻騰不已,張牙舞爪。 這是……龍? 我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枚銅錢里,竟會看到這樣一條傳說中的生物! “老田,這是怎么回事?”我放下銅錢,忍不住問道。 田奇笑了笑,說:怎么樣,好不好玩?其實也沒啥,就是一個普通的影像罷了…… 我問他,這銅錢里難道裝了一個微型視頻軟件? 乖乖,這可是高科技啊…… 能賣不少錢吧? 田奇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一臉無語道:“你小子想象力可真豐富,行了,這枚銅錢給你了?!?/br> “給我?”我一愣,“你給我干嘛?” “就當提前送你的生日禮物唄?!碧锲鏉M不在乎地說道,“這種玩意,我以后要多少有多少?!?/br> 我沒明白田奇的意思,但還是收下了、 只是,當我再去看那枚銅錢的時候,卻發現里面的景象消失了…… 咦,難道是沒電了? 田奇輕笑道:放心,你以后遲早還會看到的……到那個時候,興許就是咱哥倆再聚之時。 我心中一驚,道:怎么,老田你要走嗎?去哪? 田奇嘿嘿一笑,裝作沒聽到,用力一拍桌子,對旁邊的老頭道:“趕緊上酒,今天老子要和兄弟不醉不歸!” 老頭苦著臉,小聲誹謗道:就沒聽說誰來我這酒館,硬生生喝醉的…… “怎么,不服???老子今天就要打破這個先例!”田奇咧嘴一笑道,“再說了,你一個戴罪之身的守門人,這些年應該撈了不少油水吧?喝你幾杯酒而已,就這么小家子氣?大不了等老子以后重新回到這里,再加倍還你便是?!?/br> 聽到這話,老頭眼中露出驚喜之色,連忙去旁邊燒酒了。 于是,這一晚我和田奇喝得伶仃大醉,搖搖晃晃地回到家,一覺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一早,我忽然想起田奇說他要走的事,心里一陣慌亂,連忙起床來到店里,發現這廝正坐在電腦前玩的不亦樂乎,一邊玩一邊罵罵咧咧,心里不禁松了口氣。 我一瞅這顯示屏和鍵盤,還有主機,全都煥然一新,十分驚訝,問田奇,你買了新電腦了? 田奇正忙著和電腦pk,急急忙忙道:“啊,你電腦昨晚被我弄壞了,這是我剛買的新的,花了一萬多呢,趕緊的,給我報銷?!?/br> 我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心想你丫弄壞我的電腦,不賠錢給我就算了,現在還讓我報銷? 不過,電腦壞了,我心情卻好了。 因為田奇沒有走。 也許,昨晚只是他的醉話吧…… 中午的時候,黃毛等人忽然來到了店里,一個個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黃毛看到躺在床上,正在看書的陳瑤,眼睛一亮,yin笑道:“丁勉,你小子艷福不淺啊,一個破店,現在住著三個小美女?怎么樣,借我一個耍耍?” 我臉一沉,強忍把他嘴撕爛的念頭,冷聲道:“你來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來提醒你一聲,雷爺發話了,讓你三天內,畫一個適合他的陰符出來,否則別怪他不講情面?!秉S毛猙獰笑道,“哦對了,忘記告訴你,你那個叫胡超的朋友,他爹的公司最近出事了,多半是難逃一劫,所以你就別指望找那富二代幫忙,老老實實想想該怎么畫符?!?/br> 說完,黃毛又貪婪地看了陳瑤幾眼,這才離去。 “渣滓!” 我嘴里罵了一句,拿起手機,想要撥打胡超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 如果真如黃毛所說,胡超父親的公司出了狀況,他現在一定是忙的不可開交,無心做節目,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除了象征性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還會徒增他的煩惱。 我嘆了口氣,本以為雷爺這件事已經過了……沒想到,世事難料。 看來,終歸還是得靠自己啊。 * 下午的時候,jiejie燉了一大鍋牛rou,分了一部分,讓我給對面的蘇鶯鶯送去,說是上次人家送了一盤鹵鴨掌,這次送些牛rou,算是禮尚往來。 我接過鹵牛rou,走到蘇鶯鶯家,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 不過開門的并不是蘇鶯鶯,而是她的父親蘇泉。 在我的印象中,蘇泉一直是個沉默寡言,有些冷漠的漢子。 在細水鎮20年里,我鮮少和他交流,偶爾遇見,即便我象征性的點頭打招呼,蘇泉也是置之不理。 我能感覺的出來,這個在鎮南美食街炸臭豆腐的漢子,恐怕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雖然不知道這種看不起從何而來,但每次見到他,我都能從他眼中看到一股不加掩飾的鄙夷。 而這次卻有些不一樣。 蘇泉看到拿著鹵牛rou的我,破天荒的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小勉,有什么事嗎?” 我有些驚訝,懷疑蘇泉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居然對我這么客氣? “蘇叔叔,這是我姐鹵好的牛rou,她讓我送一點過來?!蔽艺f道。 “哈哈,何必這么客氣,那真是謝謝你們了?!碧K泉接過牛rou,笑著說道。 “那……我就先走了?”我說道。 蘇泉態度的突然轉變,實在讓我有些不適應。 “嗯,去吧去吧,最近天氣差,盡量少出門,多穿點衣服?!碧K泉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轉過身離去,心里一陣納悶,想著難道是這盆鹵牛rou讓蘇泉食指大動,所以才一改往日的冷漠刻薄,對我笑臉相迎? 直到我身影消失在外面,蘇泉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吳叔叔,是誰???”這時候,蘇鶯鶯從里屋走了過來。 蘇泉……或者說吳姓漢子笑道:“小姐,是那個丁勉?!?/br> “哦?”蘇鶯鶯看了一眼吳姓漢子手上的鹵牛rou,忍不住笑道,“哎喲,還送牛rou來了?” “是啊,這么客氣……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對他下手了?!眳切漳凶虞p笑道。 蘇鶯鶯身子一僵,說道:“吳叔叔,你打算什么時候對他動手?” “今晚吧,畢竟兩天后就是尋緣大會了,到時候各路仙家術士來到鎮中,再出手就不方便了?!眳切漳凶拥?。 蘇鶯鶯咬了咬嘴唇,默不吭聲。 “小姐,容我多一句嘴,您該不會是對這小子,起了惻隱之心吧?”吳姓男子皺了皺眉,說道。 “怎……怎么會?!碧K鶯鶯神色略不自然,干笑一聲,“當然沒有?!?/br> “沒有就好?!眳切漳凶狱c了點頭,說道,“不談與他丁家的恩怨,這丁勉,不過就是一只垂死的螻蟻,死便死了,小姐您未來可是要執掌大權的人,可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br> “知道了,吳叔叔你好啰嗦啊?!碧K鶯鶯不耐煩道,轉身就回了屋子。 吳姓男子嘆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無奈,隨即又看向對面的白事鋪,冷哼一聲,陰沉道:“本來只是一句試探,還想著讓你再多活幾天……現在看來,你丁勉是非死不可了?!?/br> * 晚上吃完飯,我本來想著跟田奇討論一下雷爺的事,誰知這小子電腦也不玩了,鬼鬼祟祟地走到外面,東瞧瞧,西看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不知道要干嘛。 我走到他身邊,問他是不是要去哪? 田奇臉上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容,說道:丁老弟,不瞞你說,這幾天我憋了太久,都快憋出內傷了……必須得找地方發泄一下。 “發泄啥?”我一頭霧水。 “對面的曹家街,新開了一家發廊?!碧锲娓煽攘藘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怎么,你要去理發???”我問道。 田奇哈哈大笑,說道:是啊,找姑娘在床上理發。 靠! 我特么算是聽懂了!臉漲得通紅,罵道:臥槽,你別亂搞啊,小心得傳染病。 “就問你一句,去不去?”田奇說。 “不去,打死也不去!”我沒好氣地說道,“你也別去,那地方真不好?!?/br> 田奇用一種幽怨地眼神沒看著我,可憐兮兮地說,“店里每天有三個水靈靈的小白菜在你面前晃蕩,卻又偏偏不能下手,這種滋味你能理解嗎?唉,別說了,古德拜!” 不等我開口,這廝已經一溜煙,跑的沒影的。 我氣得不行,心想明天非得帶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身體。 * 靜謐的夜,星光稀疏,大地靜得連蝴蝶撲扇翅膀的聲音都聽得見。 已經走遠的田奇,不知什么時候又掉頭走了回來。 他抬起頭,看了眼烏云蔽日的天空,嘴里輕笑一聲“不錯不錯,月黑風高,正是殺人夜……” 說完,他轉了個彎,徑直來到了對面蘇鶯鶯的家門口,抬起手,敲了敲門。 嘎吱! 門開了,穿著睡衣的蘇鶯鶯,一臉茫然地看著田奇,說道:“你有事嗎?” “有事?!碧锲嬲f。 “什么事?”蘇鶯鶯疑惑道。 “我要離開細水鎮了?!碧锲嬲f道。 “???”蘇鶯鶯一愣,隨即譏笑道,“不是,你要走就走唄,關我屁事?還特地來跟我說一聲,怎么,咱們很熟嗎?還是說——你是打算過來跟我表白?” 田奇也笑了,是那種很憨厚,很人畜無害的笑。 只是,這笑容中,卻夾雜著一莫名的寒意。 “小姐,快躲開!” 身后,突然傳來吳姓男子急切地怒吼聲。 蘇鶯鶯臉色一變,不等她反應過來,喉嚨驟然一緊,竟被對面那相貌俊美的青年,一把扼住。 下一秒, 蘇鶯鶯整個人,直接被狠狠地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