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夜里,雷霆宮依舊燈火通明,齊豫每日子時歸來,吃一盞茶后再入睡。 今夜如往常,齊豫帶著寒氣風塵仆仆的回來,府內卻比以往熱鬧。 “叫那只小狐貍出來!” “打了人了怎么就藏起來了……” 門前落了幾座轎子,擁擁攘攘的擠滿了前廳,齊豫不得落轎步行。 只見幾個上了年歲的婦人,在門口掐腰大罵。 齊豫揉了揉太陽xue,消退了些疲乏,問道一旁的御河:“這是怎么了?” 御河上前打探,幾個婦人瞧見了后方的齊豫,繞開御河便將他圍了起來,氣勢洶洶的討要公道:“住在你宮里的林脩打了人,我們來要個說法?!?/br> “林脩?”齊豫劍眉向上一跳,瞬時來了精神,帶著一眾婦人進了大堂,不疾不徐地坐下呷了一口剛泡開的大紅袍,幽幽問道,“他打了誰?打的又如何?” 幾個婦人氣惱了來鬧事,這兒會見了齊豫反倒收斂起了情緒,推推搡搡的沒一個肯上前來說的。 齊豫睡意全部,噗笑一聲后放下茶杯。 幾個婦人拘謹著向后退去,懵愣地望著齊豫,不知他笑是何意思。 “你們放心,林脩雖在我宮里,但他犯了錯我絕不會包庇,必然重罰他?!饼R豫終于開了口,扭頭對身后的御河道,“去,把林脩帶過來?!?/br> 御河接令,穿過黑夜向后堂跑去。 “那、多謝齊將了?!逼渲幸粙D人上前答謝,其他幾個也附和了幾聲,卻依然懵愣,不知齊豫想做何,難道想找林脩來對峙? 想著,有幾個婦人心慌了,從自個兒子口中得知,是他們先扒人褲子的,而且揍人的也不是林脩。 要是對峙上幾句,很快就露了破綻,這一趟鬧騰豈不成了個笑話。 “齊將,要不就……” “啊呀,大晚上叫我來干嘛?”婦人剛想算了,林脩打著哈欠進了大堂,衣袍亂糟糟的往身上裹了一層,雙眼迷蒙的瞧著在場的一眾,“怎么這么多人?” 幾個婦人再向后退,沒一個愿搭理林脩的,都想這樣直接走了。 沉默之際,一道鎖鏈忽而自大堂兩側拋出,捆到林脩的四肢上。 “嗯?這是要什么?”林脩攥著冰涼的鎖鏈清醒了許多,再想開口問時,鎖鏈緊緊一收,將林脩拉到半空,四肢大張的掛在大堂中央。 嚇得幾個婦人尖叫了幾聲,驚恐的不知所措。 “你們想讓我怎么懲罰他?”齊豫起身,走向那群婦人,“是在下面架個火爐直接烤呢,還是先拴在這兒餓上三天再□□示眾呢?” 齊豫十分禮貌的問想那群婦人。 婦人已被逼到門外,只聽齊豫這樣說都嚇得臉色蒼白:“齊將你隨意懲罰他一下就行,時辰不早了,我們要先回去了?!?/br> 齊豫也不糾纏,讓開道路彎腰道:“你們請便?!?/br> 婦人們繞開頭頂上的林脩,急匆匆的離了雷霆宮,估計再也不會來第二次了。 “齊將,她們都走了,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备咛幉粍俸牧置懴蛏硐聦R豫的身影,鎖鏈拉的太緊,林脩除了能扭下頭,再動不了了別的了。 “放?”齊豫輕笑一聲走到林脩身下,剛巧是林脩望不到的地方,“犯錯了自然要懲罰,先說說,為何要打人?” 齊豫忽而覺得今夜不困了。 “不是……”林脩眸子轉了一轉,憋回了破口而出的話,要是跟齊豫說不是自己打的,齊豫定會追究到忠良身上,現下忠良在齊豫麾下做事,往后的路可能就難走了,二則,齊豫本就針對著自己,要不然不會二話不說就把自己捆上來,倒不如順遂了他,“這群小子要看我的尾巴,我不愿意,就起了些沖突?!?/br> “尾巴?尾巴有什么不能看的?”齊豫輕轉手指,鎖鏈在他手指的揮動中緩緩落下,直到望見林脩的后背,轉動的手指停在林脩的后腰上,鎖鏈也隨即停下。 手指順著腰縫下滑,落到林脩的屁股上。 林脩難受的扭動身子,求饒道:“齊將,你可千萬別往下了,一會兒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br> “哦!”齊豫大手展開,直接撫上林脩的屁股,一條如花朵綻放般的火紅的尾巴撐開褲縫擠了出來,攥到了齊豫手中,“聽聞揉捏狐貍尾巴可以讓其發情?” 齊豫說著,揉捏起那團散開的尾巴。 “別、別捏了!”隨著齊豫的揉搓,林脩的身子戰栗不止,頭頂上一雙毛茸茸的耳朵也沒忍住地竄了出來,“求你了,別捏了?!?/br> “停下也可以?!饼R豫稍稍松開力道。 林脩撅著的屁股終于能放下,大口喘著粗氣緩和。 齊豫貼近林脩的耳廓,吐氣道:“只要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回憶起從前的事來?!?/br> “從前的事?齊將,我不懂?!绷置懢徍秃昧?,耷拉下來的耳朵又豎了起來,頭向后撇去,“若是說你和天君的事,那是個誤會,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撞見了……” 齊豫十分不悅,猛力一拉尾巴,林脩頭來不及回來,屁股立馬撅起,耳朵又塌了下來,沒忍住的嘶喊了一聲。 “再之前的事,你來天宮前的事!”齊豫不給林脩喘息的機會,加大力度揉捏起來,“要是今晚說不出來,那就把你綁在這兒,天天譴人給你放松尾巴!” 林脩口中只剩嗯嗯啊啊的叫聲,收都收不住,從牙縫中擠出二字來:“梅、梅花……” “什么?”齊豫放下尾巴,貼向林脩嘴旁。 林脩喘息不止,靠向齊豫耳蝸輕飄飄的來了一句:“梅花,我記得有大片火紅的梅花,像頑強的火焰,生生不息?!?/br> “梅花?!饼R豫拿捏著這二字反復琢磨。 那日去往暖梅谷,遠遠兒的望見了一片火紅,與山圍周遭的白雪相映相襯,山谷中猶如俯了一塊紅寶玉,確讓人難忘。 齊豫還記得,屠殺火狐之時,谷中的梅花越發的妖艷,此后才聽老人說道,那時正是梅最好的花季,養梅人除雪圍綿來保證梅花長存。 如今養梅人已逝,那片梅林該是沒落了。 可憐了一方美物…… 可憐! 齊豫心窩忽而一顫,憐憫蔓上了心頭,扭頭望向了林脩。 林脩垂著腦袋,耳朵再也支棱不起來,軟塌塌的垂在兩側,急促的呼吸還未過去,臉頰緋紅不已,一條受了折磨的大尾巴委屈的快要碰到地面。 齊豫手指一擰,鎖鏈收回,林脩應聲倒地,大尾巴趕緊收了回去,身子本能蜷縮成一團,眼中的氤氳還未退去,可憐巴巴的望著齊豫,警惕著他再做旁的事。 四目相對,齊豫忽而蹲下身來,手向林脩頭頂伸去。 “嗯~”林脩嚇得發出一聲狐叫,腦袋想縮進爪子下面,卻忘記了還是人身,找來找去只能將臉扣在地上,不去看齊豫也就不會再惹怒他。 林脩在火海中都不會眨一下眼睛,可就是受不了別人觸碰尾巴。 “你們狐族,還真是能魅惑人心啊?!饼R豫伸手撫到林脩亂糟糟的腦袋上,順著那雙拉攏下來的耳朵摸了一下,“起來吧!” 林脩抬頭,只望見了齊豫的背影,帶著一眾侍從去了后堂休息。 林脩收回耳朵,起身撣了撣灰塵。 眼中半含的淚水訕訕落下,這一滴惋惜了滿谷的紅梅。 ~~ 西方圣天 黑白棋子飛快下落,兩方博弈,黑龍受困于白陣中,最終無路可退,無子可落。 無為天尊捏著手中的黑子,思來想去,無一處可攻破的地界。 “我輸了?!焙谧尤踊仄逯阎?,無為天尊為眼前半子兒不讓的外甥添了一杯酒,抱怨道,“你棋藝精湛,我每次與你下棋都輸,半點意思都沒有?!?/br> 寒蟬掩面咳嗽了一聲,回道:“閑來無聊隨意玩玩罷了?!?/br> 無為聽畢沒再說甚,暗意是要寒蟬讓他這個舅舅幾步棋,每次話都到這份上了,寒蟬愣是不讓一分,又不是笨拙的聽不懂,是性子上太害怕輸了。 “身子近來可好?”無為又繞到寒蟬的病上,許久未見,又見消瘦了。 “死不了?!焙s呷了一口酒,又將無為的話茬給滅掉了。 酒是越喝越上癮,寒蟬染上了醉意。 無為向來隨心,從不約束自己,更不會約束旁人,所以寒蟬愿意來此宿醉。 難得三界中有個可以棲身的地方。 無為望著寒蟬寂寥的神情,嘆了一聲:“若是你父親再多添幾個子嗣,你可能就不會這么無聊了?!?/br> “只我一個還不夠嗎?”寒蟬聽完這話,戾氣全開,不覺提高聲音朝無為道,“就我一個了,那天君的位置還是被搶走了!” 寒蟬今夜是真的醉了。 “小蟬?!蓖s釋放的神態,無為心痛的伸手安撫。 寒蟬忽而起身避開了無為的撫摸,踉蹌著作揖道:“外甥剛才酒后亂言了,還望舅舅體諒?!?/br> 無為天尊訕訕放下停在半空的手,搖頭道:“無礙,我倒希望你多喝醉幾次,有什么話都能跟我說?!?/br> “以后不會再喝酒了?!焙s低頭頷首,決然道。 “別把自己的路走絕嘍,酒還是可以少飲一些的?!睙o為仰頭灌掉杯中的酒,指著酒盅喜道,“奇怪了,同一壺酒,怎么品出不同的滋味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