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土狼
“土狼?真他嗎難聽!哈哈哈哈,終于來個名字比我慫的……喂,黑鴉?” 正談笑時,瘦小的黑衣人突然提身飛躥到對面房屋的屋頂上,警惕地觀察四周情況。 “有人埋伏咱們?” “沒有。呼——,可能我是把影子看錯了?!焙谝氯擞执蛄恳槐槲蓓?,確定無人監視,才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嗎的,膽子真小,你以后叫老鼠算了?!?/br> “輕聲,晚上不睡覺的不止我們,小心被人聽見?!?/br> “怕個鳥!誰敢聽見?老子割了他耳朵!” 說話的男人到底不耐煩地壓低了些聲音,跟著同伴們大搖大擺地走開。 走出三丈地,男子突然折身沖向黑鴉先前起疑的房屋,其余幾個人配合著包圍房屋,將能藏人的幾個角落搜查干凈。 “還真沒有?誒,我說,咱們要不要把屋里的人……”男人手掌在脖子上一劃,做出斬首的手勢。 黑鴉收起刀:“不了,離得太近,殺了添麻煩?!?/br> 紫山和鐘二藏身在楊家院,等到附近靜得只聞蟲鳴,確定黑鴉那幫人徹底離開,才悄悄鉆出身,潛行回松子院。 “小姐,你猜我剛剛在五色商行的楊老板那里發現了什么?”紫山急匆匆沖進沐扶蒼的臥房。 碧珠心知紫山大半夜地把小姐吵起來,必然是有重大事情匯報,強打起精神披衣下地,吹燃火折子點蠟燭照明。 “發現什么?楊老板和蕭闊有一腿,他娘其實是洪夫人?”沐扶蒼研究了一天情報,精神疲乏,不假思索地說了可能發生的事情中最不可思議的一種情況。 碧珠黑著臉道:“小姐,你說粗話了!” 紫山指手畫腳,眉飛色舞道:“不不不,和洪夫人毛鐵正啥的沒干系,但驚人程度不比小姐胡猜的情況差?!?/br> 碧珠急道:“你快說??!我要睡覺呢!” “等聽完了,你就不困了!我和鐘二躲在楊老板他家旁邊,本來幾個人倒班監視他,是防止漏丟了京城送信的信使,結果今晚等來四個兇神惡煞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我開始以為他們是五色商行雇傭的打手,沒想到,他們出院時說——”紫山瞪起眼睛,模仿男子粗曠聲音道:“新來的小子臉是給狼啃了?忒丑了。他叫啥來著?土狼?真他嗎難聽!哈哈哈哈,終于來個名字比我慫的……” 碧珠哈欠連連,無動于衷道:“就這樣????沒別的,我就去睡了?!?/br> “刺啦!” 碧珠一個哈欠打到一半,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她回頭吃驚地看見沐扶蒼全身都散發著掩飾不住的恨意,手指用力之下竟撕破了床單。 “土狼?你聽見他確定是在叫土狼?” “是,是土狼!那人說的是官話,我聽得清清楚楚!” “繼續講下去,每個細節都要原封不動地描述出來?!?/br> 沐扶蒼的重視程度遠超紫山的預料,那完全脫離發現對手把柄的興奮,反而像是遇見血海深仇的狂怒。紫山收起多余表情,認真道:“我看見其中一個黑衣人耳朵動了動,頭有點向我們的方向偏,覺得不好,就拉著鐘二滑下屋頂,藏在另一側的屋檐下。那個黑衣人果然是察覺了我們的存在,突然躍上房頂,當然,我肯定不會叫他發現。之前大聲講話的男人問道‘有人埋伏咱們?’,‘沒有。呼——,可能我是把影子看錯了?!谝氯颂路孔?,幾個人邊走邊聊天?!?/br> “嗎的,膽子真小,你以后叫老鼠算了?!?/br> “輕聲,晚上不睡覺的不止我們,小心被人聽見?!?/br> “怕個鳥!誰敢聽見?老子割了他耳朵!” “大概就是這么幾句話,哦,對了,男人之前管黑衣人叫黑鴉。我心里有點別扭,和鐘二換到楊家院躲藏,才蹲下身,那伙人就跑回來包圍剛剛的房子,要不是我反應快,就叫他們回馬槍殺到了!” “他們商量了一下要不要把屋主滅口,黑鴉說這里離得太近,殺了麻煩,然后就離開了。我摸不清他們實力,沒有跟上去,直接來告訴小姐?!?/br> 碧珠拿因為困乏而反應遲緩的思維思考了一會:“土狼,黑鴉,滅口……都是禽獸的名字,還敢殺人滅口,他們,他們是‘十兇獸’!” 碧珠激動得在床上跳了一下:“啊??!十兇獸和五色商行有勾結?或者楊老板也是十兇獸之一?對哦,楊,羊,是諧音!原來五色商行是賊窩!” “我們直接去找屠獸幫啊,叫毛鐵正收拾他們!嗯,十兇獸傳說特別兇,如果漏網一個回來報復咱們可不好了,要不,偷偷寫匿名信?” 紫山撇嘴道:“請你用腦子好好想想,十兇獸這回雖然純屬無意撞見,但足以證明他們行事非常放肆,不是隱藏得連毛都夠不著的鼠輩,毛鐵正如果是真心要追殺他們,這倆三年下來,絕不會徒勞無功,狠下心拼出幾條人命,十兇獸早折了一二個?!?/br> “毛鐵正不但沒有殺他們,甚至連‘追’都是擺樣子。十兇獸敢隨意大膽地進出楊家院,因為他們根本沒在末云城感覺過追殺帶來的危機!”沐扶蒼和小辟在于斷水手里逃命過,她十分明白被追捕的人是怎樣的狀態。 碧珠一時不能接受:“毛鐵正的妻子,兒女,還有十幾個弟子,可全死在十兇獸手里了??!就算他不在乎妻子弟子,難道還不在乎兒子女兒嗎?!死的五個小孩,全是他親骨rou??!” 一面打在復仇名義招兵買馬,一面卻對殺妻殺兒的仇人放任不管。沐扶蒼紫山也猜不出毛鐵正的想法,只能現將屠獸幫放置一邊,重新設定對付五色商行的計劃。 碧珠果然被紫山帶來的消息激得不能入睡,睜著大眼睛,一會咬牙罵五色商行毫無人性,一會愁得揪頭發,怕沐扶蒼收拾不了“賊王”姚三春。 “小姐,你會不會把姚三春想簡單了?五色商行主要在袞州經商,十兇獸也在末云城,他常年留在京城做什么?難道不該是平時住在末云城,購買華貴貨品時才到京城么!” 紫山也補充道:“我不懂你們做生意的門道,但看末云城錢進錢出如流水的架勢,五色商行肯定沒少賺,加上十兇獸燒殺掠奪,無惡不作,姚三春應該很有錢才對,可實際上,五色商行壓根比不得小姐的萬寶,那他這些年賺來搶來的錢,都去哪里了呢?” “姚三春,加上武功高強、行蹤不定的十兇獸,這可麻煩了。小姐,咱們要不要先不管五色商行了?左右不是死仇,那些個流言蜚語隨便姚三春去說道吧?!?/br> “不,我和他們,已經是死仇了?!便宸錾n嘴角帶著一點冷笑和三分的恨意,這點恨,一下抹去她平時在人前表現的從容與風度,將她骨子里的狠與硬,淋漓地勾畫出來,而她天生的明艷容顏,讓狠與硬更顯出決絕的肅殺之氣,像是一把雪亮的刀,看一眼,就會將人心洞穿。 紫山低下頭,納悶想到:“小姐究竟經歷過什么呢?好像她的感情比其他人缺失了一塊,總是又冷靜又狠毒。難怪她長得異常美貌,卻總是覺得沒有男子會真心喜愛她,唉,誰會喜歡一個聰明古怪的女人呢?” 三人各想心事時,翠榴匆匆來報:“小姐,門外有個夫人找您。她,她很奇怪?!?/br> 沐扶蒼在走進會客大堂前,先聽見了幽幽絲竹聲,如泣如訴,嗚咽可憐。 “玉蘭花的香味?!北讨榈吐暤?。 半個城市處在草原的末云城,原不該出現生長在南方的玉蘭花,松子院里,怎么會突然出現玉蘭花的味道呢? 十位小童手持花籃,八個妙齡女子輕輕奏響手中樂器,四個侍女抬著一頂繡滿蝴蝶的步輦,香氣正是從步輦上的女子身上傳來。 她的皮膚吹彈可破,櫻桃小嘴嫣紅一點,看似最多二十余歲,沐扶蒼應該喚她一聲jiejie,但是她的雙眸望來時,里面的清愁薄怨,卻不是春光燦爛,不解世事的少女所能有的。 她算不得極美,但是能讓一切正常的男人明明白白地感覺到,這是一個女人,一個要讓人憐惜要寵愛,想對她做盡所有無禮之事的女人。 碧珠不是男人,她沒有被女人蠱惑,極力保持客氣道:“夫人深夜前來,有何指教?” 難怪鐘大他們不敢回絕,大半夜吹拉彈唱地敲人家大門,和扮鬼唬人的霍樂一樣,腦筋不正常! 女人似乎嫌棄地面不凈,并不起身,只在步輦上微微欠身,算作回禮:“聽聞新來的沐家小姐是位美貌佳人,妾身特意挑選花好月圓時,前來拜訪。鮮花明月,堪配美人?!?/br> 她眸色如波,在燭火花香與絲竹的映襯下,好似月上仙女。 阿余等仆人從沒見過這等陣勢,心念搖曳,面紅耳赤,被強行從床上拉起的怨氣灰飛煙滅。 碧珠紫山面皮一抽,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道:“這人有??!” “多謝夫人精心安排,沐扶蒼不勝榮幸。請問夫人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