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辟拖著腿，不甘愿地把俘虜甩在椅子上，搜去他身上暗藏的武器后，拿沐扶蒼準備的裙帶將人牢牢捆住。

    “慢著?！便宸錾n攔下小辟方要潑出的冷水：“叫醒他之前，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br>
    “紫山曾說，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風格。我想，公門中人也該有自己的特征吧，既然我們都懷疑到了于捕頭身上，那你直接將他定為于捕頭的手下或同僚，從這個身份出發尋找他的特點?！?/br>
    小辟直接否決道：“不會，他不是官府走狗的做派，硬要聯系起來，還不如說像是我的同門?！?/br>
    “千指?！薄扒е?！”

    沐扶蒼與小辟一頓，異口同聲吐出同一個名字。

    “你究竟有幾個師兄弟？他們會不會是你師父派出的人？”

    小辟遲疑道：“算上紫山，應該有四個。但是師父早年的經歷我完全不知，他說不定留有其他后手，現在也沒地追查了?！?/br>
    “開始懷疑是你師父的仇家，后來猜測這個仇家和于捕頭有勾連，結果一直以來監視追蹤我們的人可能出自千指的指使?！便宸錾n喃喃自語道：“還有珍珠，究竟是誰偷走的，和我被監視有沒有關系呢？中間一定有將它們串聯起來的關鍵線索被我忽略了?！?/br>
    小辟將俘虜用冷水潑醒：“猜測無用，直接拷問出他的主子吧?！?/br>
    “咳咳……”男子先是一陣猛咳，吐出許多白沫，不知道小辟的啞藥是怎么配制的，過了許久男子嗓音還是暗啞的：“你們要什么？”

    他的表情帶著恐懼與強做出的鎮靜，和一般被俘人員沒有不同，沐扶蒼怎么看也看不出小辟當時形容的“假人般的干凈’。

    “你叫什么？”沐扶蒼問了第一個問題。

    男子閉嘴不答，小辟冷笑著擰斷了他的指骨：“一次問話不答，我就斷你一根骨頭，兩次問話不答，我就斷你兩根！”

    沐扶蒼瞄一眼男子額頭上的冷汗，面不改色地勸道：“簡單的問題還是回答著吧，把骨頭留下來，后面有的是機會斷?！?/br>
    “你叫什么？”

    “……水五?！?/br>
    水五聽起來太過敷衍，小辟打算掐斷他第二根手指，被沐扶蒼攔住:“水五？好，你出身何處，是青州嗎？”

    “青州？是，是的?！庇辛艘淮伍_口，就有第二次。

    “小辟，再斷他一根骨頭?！?/br>
    男子慘叫起來，因為他嗓音還是啞的，叫不大聲，沐扶蒼不怕驚動門外的人。

    “我剛剛不動手，是因為我不在乎你叫豆豆還是叫鐵蛋，現在收拾你，則是因為你撒謊，你不是青州人士，你是京城本地人！”

    男子瞳孔猛地放大，沐扶蒼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打架喜歡用什么？”

    “拳頭，鐵棍?！?/br>
    小辟站在男子身后，對沐扶蒼點點頭。

    “教你本事的人，是不是有官府身份？”沐扶蒼繼續質問。

    “……”男子臉上有了微妙的變化，他不確定沐扶蒼是不是明知故問，撒謊地話，怕自己平白吃苦，但想誠實作答，他腦海中卻有近乎天生的阻力在禁止他泄露主人的信息。

    在小辟的手按在他手指上時，男子顫聲道：“我，我不知道……他沒有說過，我只是聽命行事?！?/br>
    “你平時喜歡吃什么呢，等下我好準備午飯?！苯酉聛?，沐扶蒼笑瞇瞇地問了一個讓小辟也琢磨不透的問題。

    “我喜歡什么？”男子神情迷茫，然后很快恢復了清醒，情緒甚至比開始還要穩定：“我落在你們手里，哪還敢有要求，隨意吧?！?/br>
    沐扶蒼接下來的都是些奇怪的問題，好像對男子本人和他的家世異常感興趣，要不是她年紀小，小辟還以為她是打算嫁女兒，正在考較準女婿。

    “有人來了！”小辟忽然壓低聲音，拿手帕一把堵住男子的嘴，翻倒椅子，一腳連人帶椅子踹進床底。

    沐扶蒼還來不及躲避，來人已經推開了門。

    小辟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道：“云兒，我想你了，過來見見你?！?/br>
    叫云兒的小姑娘卻沒有看小辟，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沐扶蒼。

    “這個，是她吃醋了，非要跟過來，我馬上攆她走?！毙”賹擂蔚?。

    云兒已認出了“情敵”的身份，微笑行禮道：“云兒拜見恩人?！?/br>
    沐扶蒼臉上帶著易容，和云兒上次見面又是半年前了，想不到她居然還能認得出：“是我，我在燕春樓有點事要做，一會就走，你不要驚動別人?！?/br>
    云兒扭頭望床上望去，小辟咳嗽一聲：“你青鯉jiejie睡過去了，不要打擾她了?！?/br>
    云兒乖巧地應聲，小聲詢問沐扶蒼：“恩人，你用過早飯了嗎？我去拿一些點心過來?！?/br>
    “你叫我jiejie就行。順便端些茶水過來?！边@份人情報答，沐扶蒼剛好需要。

    小辟怕她走漏風聲，有點猶豫。云兒細聲道：“我蒙受jiejie大恩，一點點心不算什么。我說是青鯉要的，廚房的人不會起疑?！?/br>
    沐扶蒼等云兒出門后，對小辟無聲道：“把人拖出來再打暈吧，更詳細的情況一時半會問不出了。咱們歇一歇，出去想辦法聯系我沐家的人?！?/br>
    小辟疑惑道：“你問完了？問這些有什么用？”

    他心里懷疑著，手下已經麻利地從床底拖出男子，一掌切在側頸上，打暈了他，再松開裙帶，將椅子放回原處。

    人在饑餓疲倦時，吃尋常食物也覺得香甜，沐扶蒼飽餐一頓，靠在床邊休息。

    小辟自從云兒出現后就提起了精神，也不和沐扶蒼搶床位了，纏在她身邊調笑。

    老鴇極看重云兒，將她安排到青鯉身邊。云兒白日需寫夠字數與花草小像，等待青鯉下午起床后點評。

    她一邊研墨一邊應對小辟。

    小辟是看見墨水就煩，同情道：“云兒別累著自己，將來我養你，琴棋書畫一概不逼著你學?！?/br>
    云兒已經展開字帖，提起毛筆輕笑道：“好啊，公子這話我記住了，以后可盼著公子解救呢，您不許不來呀?！?/br>
    小辟就喜歡云兒軟媚解語，比沐扶蒼的剛強冷艷從不瞧人臉色好到不知哪去，他一個多月來有機會便到燕春樓，約的是青鯉，實際上只為了調戲云兒。這回選擇了青鯉的房間，也是因為燕春樓里他對這間最熟，只是沒想到云兒白天有功課做，給她撞見了，更沒想到沐扶蒼與云兒居然認識。

    “我現在在做壞事，你怕不怕？”小辟對著小嬌娘，說著說著就忘乎所以了。

    云兒淡淡道：“我只知道jiejie對我有大恩，你們要做什么與我報恩無關，那我就管不得許多閑事，不需要害怕?！?/br>
    “叮?！贝步且粋€小金鈴忽然無風自動，云兒放下筆，推推小辟：“你們快躲躲，我剛出去時把門口換客鈴的細線接起來了，這是提醒有人到了！”

    小辟同是下三流出身，知道所謂的換客鈴就是妓院設在地板或墻邊的細線，牽連到姑娘房中的鈴鐺上，好提前通知她們客人的到來，免得遇上尷尬事。

    小辟來不及詳細囑咐，一手扛起起拿桌布掩蓋的俘虜，一手抄起迷迷糊糊的沐扶蒼，飛身閃出窗外。

    青鯉房間的左手邊是會客跳舞用的大房間，窗戶靠得比較近，小辟也沒得選，撞開窗戶落進去，好像老天總算保佑一回，房間里沒有人在。

    沐扶蒼從困意中掙扎出來，做口型問道：“有人追過來了？”

    小辟寫到：“不知道誰?！比缓笏吭诖皯暨呍噲D偷聽，祈禱云兒像沐扶蒼般聰明，千萬別露出馬腳。

    云兒掩好窗戶，剛返回到書桌邊，老鴇陪著一個衣服比人漂亮的小胡子男子走進來了。

    “于捕頭啊，我們老老實實做生意，哪能摻和到案件里去，我女兒們……”

    于捕頭抬起手，示意老鴇閉嘴：“你去把她叫起來?！彼呀洸榈?，嫌犯近月來經常找的姑娘就是這青鯉，連風聲最緊時都不及顧忌，現在目標消失，他顧不得顯眼，親自追來。

    云兒上前搖搖了青鯉，青鯉中了迷藥，哪里能醒過來。云兒眼珠一轉，回頭對于捕頭抱歉道：“青鯉jiejie太過勞累了，而且睡衣也沒穿好，您能不能門外稍待片刻，我馬上把jiejie叫起來?！?/br>
    于捕頭無動于衷，只是四下觀察室內情況，云兒央求老鴇道：“娘，您知道青鯉jiejie脾氣不好，等會突然被叫起來，又給客人看了去，她會責怪我的，求您可憐一下云兒?！?/br>
    老鴇這才和云兒一起勸說于捕頭。于捕頭聽說過燕春樓不同于一般妓院的地方，雖然這三四年來它回歸平靜，但也不好做過分了，不然換了其他地方，他早就帶著人大張旗鼓地闖進來搜查了：“罷了，給你一點時間?！?/br>
    云兒抽出繡花針，照著青鯉的嫩rou就是一針，青鯉被痛刺激醒來，想也不想，對著云兒就是一巴掌，打得云兒大叫一聲。

    云兒嗚咽道：“jiejie別生氣，是于捕頭到了，娘在外面陪著呢，jiejie快更衣見客，于捕頭好像不高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