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之間似乎心意相通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啊。天明時分，林軒和徐婉芳終于安然無恙地離開了幽深的樹林。兩人離開村子時，也沒有吃早飯。他們想趕緊去鎮上，搭乘第一班公交車，然后去城里的一個特定機構檢驗。

    林軒和徐婉芳已經和野貍近距離接觸過。但他們又同時感到奇怪。因為，豬病只是針對豬，并不針對人。那么，加入這個源頭是野貍的話，那么，人接觸了也應該有事的。那么這樣一來，那位老中醫的話就矛盾了。到底誰是真，誰是假？

    沒想到，還沒上車呢，有人攔住了他們。

    “等一等，等一等……”

    這叫喊的人是老孫頭。他的手里提了一個塑料袋。

    “林醫生，徐醫生，這么一大早地，你們要去哪里呀？”老孫頭似乎跟著林軒和徐婉芳，在后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我們要去城里?！?/br>
    這點，林軒也不想隱瞞他。

    “哦，城里呀？”老孫頭想了想。又道：“我記得，你們要說過捉幾只野物的。你們昨天晚上做到了沒有呀？”

    “捉到了?！?/br>
    林軒簡單地將過程告訴了老孫頭，沒說那些驚險的事。

    老孫頭就連連點頭，又將塑料袋里的東西遞給他們。林軒看了一看，塑料袋里是包子和饅頭。他道了謝，說不用。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們一定要吃東西呀！”

    老孫頭似乎有些著急，就好像不吃他的東西，就是瞧不起他。

    這時，公交車駛過來了。林軒和徐婉芳想趕緊上車。老孫頭還在苦勸，林軒干脆就接了過去，說道：“孫大伯，謝謝你了?！?/br>
    “哎哎哎，哪里說得上謝，不用不用?！?/br>
    老孫頭看見林軒接過了塑料袋，這才放下了心。

    林軒和徐婉芳就上了公交車，坐在后座。一大早地，車上也沒什么人。除了林軒和徐婉芳，就一個開車的司機。司機戴著大口罩，見他們上了車。就開始發動引擎繼續行駛。

    徐婉芳坐不慣這兒的公交車，不知為什么，車上似乎有一種怪味，讓她想嘔吐。剛吃下一口的包子，被她哇地一下吐了出來。林軒也無心吃早飯了，本想將食物扔了，但想著這事老孫頭送給他的。是糧食，就還是藏在了包里。

    到了江城市下屬的一個縣城，也就是百花鎮的上級部門，林軒和徐婉芳還是找了熟人，將帶來的果子進行了一番有無病毒的檢測。等了一個下午。他們在走廊上等得有些無聊。一只貓從走廊那邊走了過來，對著林軒喵喵叫?；蛟S它是餓了。林軒就從包里取出早上老孫頭送給他的饅頭，掰開了一些喂給小貓吃。小貓吃得很香，吃完后，突然身子一仰，朝著后頭一歪，像是睡著了。

    林軒覺得奇怪。心想：可能它是吃得太飽了吧。

    又等了兩個小時，林軒和徐婉芳終于等來了消息。檢疫科的醫生告訴他們：這只野貍十分健康，而且，它的身上并未帶了什么傳染源。但為了小心起見，這種野外動物還是少吃為妙。

    林軒點頭。

    他拿著檢驗單，和徐婉芳去外面吃飯，簡單地吃一碗面。

    林軒心里真的搞不懂了?？磥?，那位老中醫也說了假話。他說野貍有毒，但實際上，經過科學的檢測，它身上又是安全的。那么，百花村這場豬病真的來得有點莫名其妙了。紅花草沒毒，野兔子野貍也很安全，那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軒悶悶不樂地吃完了面，徐婉芳也同樣不高興。

    這等于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做了。

    他答應過西朗先生，對他保證過的，一個星期，只要給他一個星期，就能弄清楚這場豬病的源頭。林軒是個冷靜的人。他前后想了又想，決定給留在村里的醫生打電話。

    “你們，從今天開始，蹲點吃飯?！?/br>
    李美麗不明白，什么叫蹲點吃飯？

    “我的意思就是，你們分開吃飯。一家一家地吃。但是，這也是有前提條件的，你們去吃飯的人家，必須是那些養殖戶?！?/br>
    “??？組長，這是什么意思呀？”

    李美麗叫林軒組長。因為，他是帶隊的人。

    “好，那我明白告訴你。因為我懷疑，這根本不是天災，是人禍。是人為！”林軒的語氣非常非常鄭重嚴肅。

    什么？

    人禍？

    坐在對面吃面的徐婉芳也嚇了一跳。林軒到底在說什么呀？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呀，徐婉芳的心里不禁有些著急。

    “不錯，李醫生，你建一個群，把同事們都拉進去。一會兒我也進去說幾句話。你們只管和他們吃飯，看出一些可疑的東西，就在群里說一下，順帶拍幾張照片?！?/br>
    林軒的語句很是簡潔。

    掛了電話，林軒的神情更加凝重了。因為，他在百花村雖然呆了沒幾天，但看出了許多問題。

    “林軒，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徐婉芳心里真的不明白。

    “婉芳，你仔細想想，難道真的沒有看出什么破綻嗎？”

    “??？”

    “呵呵，看來你還是疏忽了。我問你，整個事件中，對我們最熱情的人是誰？”

    這個徐婉芳當然知道啊。

    “這還用說嘛，當然是村里的首富老孫頭一家嘛。不過，我們住的是他家的房子，他也算是我們的房東，對我們熱情一點也沒有什么嘛?！?/br>
    林軒就笑了一笑。又請服務員倒了一杯茶。此時此刻，他突然不那么著急回百花村了。有些事情，正好可以借此捋一捋，這里，無疑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林軒，這話說得你好像是刑警一樣?！毙焱穹歼€不禁打趣起來了。

    “呵呵。婉芳，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啊?，F在，你也知道，平時百花村里的這些養殖戶，給豬吃的就是普通的豬飼料。這些飼料都是網上購買，也就是說商家是往全國方向銷售的。如果是因為飼料有問題，那么整個中國的養豬戶都會跟著倒霉?？墒聦嵣喜⒉皇沁@樣。老高家的豬吃的是紅花草。這種植物也沒毒。后來，我們又懷疑老高家的環境差，或許那些豬和老鼠接觸過多。但實際情況也不是這樣。那些肥碩的老鼠是因為吃多了野物，雖然聽起來可怕，但也沒有什么。那么，你說，還有什么是值得我們懷疑的呢？”

    林軒說到這里，他認為徐婉芳應該猜測到了。

    林軒心里又想起了西朗醫生。呵呵，想必西朗醫生也沒有想到這場豬災，其實是有人在里頭搞亂。那么。這個人到底出于什么動機呢？這是林軒想知道的問題。

    “林軒，我認為你小題大作了吧？我看，百花村的村民一個個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你看那個老孫頭，也是憨厚的人。就算老高有點兒古怪，但他本質上還是不壞的?！?/br>
    徐婉芳替他們辯解，同時認為，林軒的想法不對，他走歪了路?？闪周庍€是搖了搖頭，堅決說道：“婉芳，那個老孫頭，也就是我們的房東，你認為他是一個單純憨厚的人嗎？別忘了，他是村里的首富，年輕時候，也是走南闖北到處走的人。這樣的人，見過世面的?！?/br>
    “你，你的意思是，你懷疑老孫頭？”

    “不錯。但這只是我的猜測，具體的還需要證據?！?/br>
    “你為什么這樣想？”

    “既然不是天災，是人禍的話，那么就是人為了。百花村的村民經濟條件不差的，如果不是這場豬瘟，大家手里都是有點錢的，當然，老高一家除外。老孫頭現在依靠養豬，養豬是他們一家的經濟來源?？墒钦麄€村子里的人都養豬。只要勤快，只要不怕吃苦，老孫頭一家的首富頭銜很快就會被別的人家取代。你知道。在農村，大家都要面子的。你看，整個村子，就老孫頭一家能和村長說上話，雖然他說什么和村長交情不錯，但實際上還是經濟能力說話。要是這個首富的頭銜被別的人家搶去的話，那就不好看了。再說，百花村的村民個個都效仿老孫家養豬，個個都想當首富，老孫頭能不感到威脅，他能高興嗎？”

    徐婉芳想了想，認為林軒的話固然有幾分道理，但還是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傲周?，照你所說，就為了嫉妒，為了不讓村子里的村民發財，所以老孫頭就使壞將別人家的豬都弄死了？可他家的豬不也都死了嘛？損害了別人，可自己也得不到半點的好處??？”

    林軒就道：“這樣一來，別人就更不好懷疑他了。而且，老孫頭家底子厚，和別人家不同。別人經歷這一場災害，很可能就敗了?？衫蠈O頭家還能撐得住?！?/br>
    對此，徐婉芳還是搖頭。

    “那這樣說來，我還懷疑村長呢？村子就拿那么點兒錢，平時應該很嫉妒老孫頭了。他是村長，帶頭養豬，帶頭致富的人應該是他才對呀?！?/br>
    林軒就笑了一笑：“你還是不懂農村。村子犯不著這樣做。只要村子里富裕，上頭自然有獎勵呀。村長圖得不是錢，是別的東西?！?/br>
    這么一說，徐婉芳也就明白了。她沉默了一會。

    “可是，既然這樣，老孫頭就應該提防我們才對，何必對著我們那樣熱情？這里面還是矛盾的?！毙焱穹加执蜷_包包，掏出里面的包子饅頭，對著林軒?！八鋵嵰矝]必要這樣做的。如果我們發現是他，他這樣難道不是很沒意思？”

    “他是為了迷惑我們?！?/br>
    說到此，林軒突然心弦一動，想起來了什么。

    對了，那只貓！

    那只貓吃了他給的東西，馬上就睡著了。

    是不是可以理解，那只貓其實也是昏厥過去了？

    不管是什么，這只包子不對勁！

    不行，還得去檢測！

    檢測食物有沒有毒，就不必去醫院了。林軒的包里有這樣的專業工具。

    他將工具放在桌子上，更讓徐婉芳看不明白了?！傲周?，我覺得你昨晚上太累太敏感了。你應該好好睡一覺，不然，你還得多想?！?/br>
    林軒沒有說話。

    半個小時后。他這才將工具收起，將包子拿在手心，對著徐婉芳：“幸虧你沒吃下包子。我也沒吃。如果吃了的話，我們也像那只醫院走廊里的貓一樣，都睡著了?！?/br>
    什么？

    睡著了？

    這又是什么意思？

    林軒今天說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話，有些，她聽進去了?？捎行?，簡直就是荒謬啊。

    “好吧，婉芳，我告訴你，老孫頭給我們的包子和饅頭里，摻進了安眠藥。不管是貓還是人，只要吃下了。就會睡著?！?/br>
    徐婉芳已經驚叫起來了。

    她站了起身，說道：“林軒，可那會兒我們已經在公交車上了呀？”

    “誰說那是公交車？我看到的只是一輛大巴，上面并無公交車的標識。而且，那個司機，下車時，我還上前詢問了幾句。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告訴我他的工號。這就更證明了我的猜測?！?/br>
    徐婉芳驚訝于林軒的腦洞。

    “林軒啊林軒，我看你不該當醫生，最適合你的工作就是刑警呀。你分析得頭頭是道，我真的十分佩服?？墒?，僅僅有臆測是不行的?！?/br>
    “什么叫臆測？婉芳，這些摻了安眠藥的包子就是證據呀！”

    “證據？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那個老孫頭一直在跟蹤我們，私下聯系了一輛大巴，然后雇了一個人，冒充司機，他騙我們吃下包子和饅頭，讓我們就躺在車上昏睡，錯過去城里檢測的時機？”

    沒想到，林軒對她的話一口答應。

    “沒錯，事情大致就是你說的這樣?！?/br>
    徐婉芳笑得都嘆息了：“不，我不贊同。我一點兒也不贊同。你近來大概是看多了懸案偵探一類的書，想得太多了。我覺得，你應該多休息休息，這樣下去，對你的健康不利呀。林軒同志，作為你的戰友，我懇切地勸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