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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昔日里瘦弱的弟弟開口:“弟弟會讓阿姊輕松地活下去?!?/br> 十八年,滄海桑田易變,可她的親人卻仍在,殷溫嬌又落下了眼淚,這次卻寂靜無聲,一如她此刻的心田一般。 譚昭并沒有將陳光蕊還活著的消息告訴殷溫嬌的意思,一來大喜大悲容易生病,二來總歸是眼見為實。 江州的事情,殷開山一頓cao作猛如虎,知情的人全都不無辜,通通上了法場砍頭,而剩下知情的,除了皇宮里的圣上,就是殷開山借兵的同僚了。 當今是圣明之君,平日里忙于朝政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會到處八卦重臣的家世,至于同僚,生死過來的,否則殷開山也不會上門借兵。 而譚昭進內院找殷溫嬌的時候,也特意沒帶人進去。出來的時候,也都是戴了帷帽的。而置于后院那些女子,劉洪生怕殷溫嬌接觸外人,后院的人雖知道水榭里住著女主人,卻從未見過女主人的模樣。 看門的婆子早就死了,如果還有誰知曉,那就只有天上的神仙和洪江水府里被那洪江龍王告知事情真相的陳光蕊了。 哦嚯,這個可以忽略不算。 殷溫嬌在長安城已經是個死人,畢竟殷開山有多疼女兒哪個朝臣不知,所以必須得風風光光地回長安城,因為越正大光明,就越坦然。 而要風光回去,一個人怎么行? 譚昭承認自己是個非常偏心的人,既然承了原主的身份,能做得更好,那就做得更好。反正都要從洪江返回長安,順便接上陳光蕊,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想到這里,譚昭已經命人去買祭奠人的黃紙了。 有事找鬼撒紙錢,準沒錯。 新任江州知州是殷開山的門生,吃了一頓飯后,殷開山就迫不及待地帶著女兒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待大船行至十八年前的傷心地,一直蝸居船艙的殷溫嬌終于忍不住出來了。 這幾日在船上,因怕殷溫嬌想不開,一直都是玄奘和殷瑤輪流陪著她,殷開山雖然也很想陪著,但他到底是一朝的丞相,即便出來,也有不少公務纏身,加之年紀在那里,不能時時陪著。 今日天高氣爽,正是春日里踏春的好時節。 洪江上的景致不差,兼之江里有龍王鎮守,靈氣還算不錯,福澤兩岸的百姓,帶動整個洪江區域發展起來。 出事的河段十八年前還非?;氖?,而今卻已經有人開了渡口,渡口停了好幾家船菜,往來還有貨船在卸貨,一派繁忙景象。 殷溫嬌一時有些怔忪,像是不曾認識過這個人間一樣。 不過好在殷瑤心思細膩,又早得了阿耶的話,立刻就開口說話吸引姑姑的主意,玄奘雖然不會安慰人,但他會講佛理啊。 玄奘講起佛理來,能講三天三夜,并且興致勃勃,毫無倦怠。 陳光蕊可以還陽的消息,譚昭暫時只告訴了便宜老爹,但今天之后,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一家人拿著香燭紙錢拜祭陳光蕊,人間的人拜祭鬼魂時,鬼魂是有感知的,加上譚昭悄么么用靈力送紙錢,不怕陳光蕊感知不到。 陳光蕊正替龍王寫著文書呢,突然手里就出現了一沓紙錢,還閃著金粉那種。 “……” 龍王此時正巧過來,一見紙錢,頓時眉開眼笑,直道:“光蕊兄,大喜啊,你等的好時候這便來了?!?/br> 陳光蕊握著紙錢,一時有些懵逼:這難道不是咒他去死嗎?雖然他好像確實是死了。 但龍王的話,他卻是相信的。龍宮雖好,卻沒有親人朋友,當初中狀元時的意氣奮發尚在,回首已是十八年過去。 “多謝龍王?!?/br> 龍王已喚來手下,引著陳光蕊去了藏他尸身的小室,取出定顏珠,使陳光蕊的鬼魂進入身體,又渡了一絲靈氣,使死者回生。 十八年來第一回 掌控身體,陳光蕊只覺得非常沉重,畢竟當鬼的時候可以飄來飄去,做人了卻只能腳踏實地。 龍王看著他適應了身體,這才命人送上珍珠玉器作為禮物,引著陳光蕊與家人團聚。 如此,當年的救命之恩,就算是全了。 陳光蕊心情非常激動,重返人間的喜悅占據了他的心神,待到走出水面,曾經十八年的記憶忽然就模糊了起來,他只記得他在龍宮呆了十八年,卻不記得做過什么事了。 他搖了搖頭,看到船上熟悉的身影,眼淚迅速就飆了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陳光蕊看到仍舊纖細動人的妻子,動情地喚了一聲:“娘子!” 這聲音足夠讓船上的人都聽到了,殷溫嬌燒紙錢的手,迅速就頓住了,她下意識看向對方手里捧著的珠寶玉器,以及下面壓著的金色紙錢。 兩廂無言,雙對垂淚,皆在人間,卻有種……陰陽相隔的隔膜感。 殷開山雖然聽兒子說陳光蕊得仙人相救還活著,但親眼見到和聽到還是不一樣的。死了十八年的人活著回來了,眾人齊驚,除了……譚昭。 這紙錢,自然是燒不下去了。 “相……相公?” 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天底下能有幾回?更何況還是殷溫嬌親眼所見,當初若不是腹中胎兒,她都想隨了夫婿去了,現在告訴她,還可以這樣? 連便宜外甥玄奘都驚了,撥動佛珠的手都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