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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來這一套?難道又有什么必須瞞著我,過一陣才能揭露的隱秘?” 埃利克產生過這絲疑惑,但出于信任,也就只是狐疑了一下,接下來就沒多管了。 結果。 還真是這樣。 尚未發生不愉快事情的某一天,銀發少年被孤兒院鬧騰的小鬼們團團包圍,硬拉著他踩上雨后免不了比平常更濕潤的草坪。 一腳下去,不必說,接踵而來的就是又濕又軟、讓人很不爽利的感覺。 埃利克沒怎么留意,只差一點兒就踩到了藏在草叢里不明顯的小花。 還是前面的艾瑪最先發現,在他繼續下腳之前,大驚小怪一般地叫起來,讓他的腳落下時,硬是往旁邊移了半分。 “啊??!開花啦!” “嘖,春天都到了好久了,野花冒出來不是很正常嗎?” 埃利克這么說。 他沒有特意去看自己的腳邊,微微下垂的視線邊緣,好像是出現了淡淡的一抹色彩。 紫色。 似乎曾經在什么地方……不對,是很多地方看見過。 還是沒有在意,所以他毫不留戀地走開了。 再在隱隱約約間出現莫名熟悉的感覺,是在被迫跟小鬼們在一起浪費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打定主意偷跑——呸,光明正大地跑掉的時候。 “煩,煩死了,下次小鬼們再出現,我一定提前離他們八百米遠!” 嘴里殺氣騰騰地念著不知道說了第幾百遍(以至于變成零效果)的臺詞,銀發少年在喜歡的房頂和隱蔽不被人打擾的樹枝之間做出了抉擇。 房頂太顯眼了,小鬼們不用墊腳都能一眼看到,吵起來那還得了。 堅決不承認這是“逃跑”的世界最強就這樣爬上了隱蔽的樹干,挑了根夠結實的作為接下來一段時間的睡床。 反正他不挑剔,在哪里都能睡得著,也就是躲在這里曬不到太陽的區別。 在滿身落滿樹蔭的清凈地方,他輕松地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就在安逸中睡去。 …… 耳邊沒有聲音。 是真實的一片寂靜,因為連最常見的蟲鳴鳥吟都不曾出現。 未免也太安靜了。 沒錯,這也算是“奇怪”最突出的一大體現。 …… 還是沒有聲音。 已經過去了好些時候了,四周還是如同空蕩一般地安安靜靜。 少年的銀發貼近著臉,不用風吹,便悄悄地順著面頰的弧度往下滑落,帶起了點點不會使主人驚醒的摩擦。 他的面容是極為平和的,不去管容貌細膩精美如畫的客觀因素,睡著了的銀發少年,睡顏映入他人眼中,似是莫名顯得莊嚴。 距離他從不知是否存在夢境的淺眠中醒來,還留有些許時間。 ——就像是正因如此,樹林才會在靜默中停下了容易驚擾到他的呼吸。 不過。 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點意外情況。 以埃利克的小憩地點為中心,安靜,已然達到了連風都不能侵入,更掀不起任何波瀾的程度。 【真好啊……】 某道不會落入任何人耳中的低語便在此刻無聲地出現。 一直或近或遠跟隨著他的某個人許是用了神奇的方法,才能夠讓自己悄無聲息地靠近這里,還能停在少年的身側。 “他”似乎打量了他很久,久到輕柔落下的目光都不禁摻入了依依不舍的粘稠。 【離你這么近還不會讓你驚醒,能享受到這般美好待遇的幸?!€能留存多久呢?】 答案當然是“未知”。 對于這種即使擁有“千里眼”也看不見的問題,“他”也不指望能得到確切的回答就是了。 因為悄悄接近不會被發現,來人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 只是屏氣凝神在旁靜靜注視,無法讓“他”滿足,于是,便采取了更進一步的行動。 “他”懷著不能為外人道的歡喜又苦澀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抬起手。 衣帶牽連,就算再小心,也難免發出類似于布料摩擦的細微聲響。 “唔……” “??!” 堪堪地懸停在少年的臉邊的指尖冷不防一顫,繼而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地蜷起縮回。 想做點什么但又出于意外沒能做成——不提這人是否懊惱后悔,心虛的表現倒是十分的足。 【不不不,不能這么說,咳,等一下哦。話說我根本就沒打算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呀?用阿爾托莉雅的飯量發誓,我只是想要幫?!幌碌粼谒^發上的……】 那根差點點就會落下的指尖顯然透著可疑,但是,反正沒有成功,把本意說成什么樣子都沒問題。 將之歸結為一點:這個人很慫。 還好他慫了,不然,絕對會在指尖落下的那一瞬間被抓獲,然后——是變成冰雕還是被當場搓成一團扔到千里之外,那就要看運氣了。 埃利克沒有感應到陌生的氣息。 所以他始終沒有被驚醒。 只是,很是莫名地。 淺眠時他隱約嗅到了一點兒淡得幾乎不明顯的香味,類似于誕生于大自然中的某種花香。 在不曾睜眼,也不曾夢到什么具體畫面的情況下。 還有一種色澤透入了他的眼瞼內部,取代了陽光直射會出現的橙黃色,讓花瓣似的點點紫意停留在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