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龜兒
夜。 又是一彎涼如水的溶溶月。 臥室。 “誒,我手機沒拿上來?!苯饘殞毬N著屁股在床上翻找了兩叁遍,終于認命,可能是放樓下椅子上了。 “我去給你拿?!?/br> “不用?!彼牧伺闹x有鶴的翹臀,直接拒絕,“你繼續做你的,我馬上上來?!?/br> 金寶寶抓了一件謝有鶴高中時候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倚在門上, “mua,我一會兒就回來?!?/br> 點開燈。 樓道黑洞洞的。 剛剛還言笑晏晏的臉龐驟然冷下來,眼神泠冽,滿是殺機。 金寶寶扶著墻,慢慢往下走。 晚飯的時候劉德應給她回了消息,謝霖那些偷拍的資源被全部刪除干凈了,邊邊角角,一絲不落。 一樓很安靜,豎著耳朵仿佛能聽到謝爸爸大貓一樣呼嚕呼嚕的鼾聲。 約莫一分鐘后,樓梯間又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沉重又輕巧。 很刻意。 昏黃的燈光下走出來一個微微佝僂身體的人——謝霖。 細長的狐貍眼緩緩掃了他一眼,金寶寶向前,打開了大門,往外走。 夜晚的小池塘里還有蟈蟈的叫聲,乍靜乍吵。 “你想要什么?” 金寶寶開門見山,她倒是想知道謝霖的胃口有多大。 “金寶寶,我給你看個東西?!?/br> 連基本的尊稱都不叫,好像他跟她平起平坐了。 謝霖陰惻惻的湊過來,金寶寶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看著他舉著手上一片小小的播放器給—— 光滑細膩的裸體。 金寶寶只看了一眼,就瞥過了頭。 自己的身體,她自然熟悉。即使譚星跟她講了,乍一看到自己一點隱私都沒有被暴露出來,她還是生理性惡心。 「meimei,你怎么這么好看?!?/br> 「meimei,我知道你所有的樣子?!?/br> “你想要多少?!?/br> “五百萬?!?/br> “噗嗤” 金寶寶笑出了聲,覺得謝霖幼稚,什么樣的認知支撐他認為自己會入了他這個套。 “連個臉都沒有露?!?/br> 又不是人人都是謝有鶴靠著身體部位就能認出她。 “不需要露臉,只要帶上你金寶寶的名字就可以了?!?/br> 狐貍眼終于在他身上多停留一會兒,金寶寶覺得那個被產道壓扁的腦子里原來不全是水。 這種虛頭巴腦的東西傳出去,即便她辟了謠,依然會有大批的人,尤其是對家,揪住這個點往她身上潑臟水。就好比明星的丑聞一樣,有幾個明星真正辟謠成功的?律師函有什么用,又發不到每個人的頭上。十四億人民,能讓一千萬人認清真相就不錯了。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金寶寶往后退了一步,懶得跟他廢話,她從來就不是要普度誰的菩薩。 "你是不是覺得富二代都是傻逼,都特別要面子所以特別容易受到脅迫?" 電視劇里的富二代好像都挺傻的,熱血沖動,編劇要是有點良心就能把他們寫善良點。 可是她們不需要善良。 “名譽算個什么東西?我們只在乎利益?!?/br> 哪個資本不是在贊美和謾罵中累積起來的?一邊吸血,一邊慈善,散財亦聚財。 威脅? 無非必要,決不妥協。既關乎骨氣,又關乎家族榮光。 “五百萬,你把我當傻子?要不是看在謝有鶴份上,你以為你現在在哪兒?我早就讓人把你剁了!我勸你收下那些心思,保住小命要緊?!?/br> 金寶寶看著謝霖起伏明顯的胸脯,懷疑她再說下去這個只會嫉妒的可憐蟲就要像風箱鼓吹,然后炸裂。 “蠢貨?!?/br> 她原本還想要跟謝霖講講人生道理,但是突然不想了,轉過身就要往樓上走。 電光火石。 身后的腳步聲突然密集,像是有人小跑著向她沖過來。 金寶寶警醒地立刻轉身。 偏偏—— 一團毛巾驟然掩住她的口鼻! 乙醚? 出于本能,金寶寶奮力掙扎,指甲摳進謝霖唯一暴露在外的皮膚——手,努力甩動著腦袋,試圖阻止那團布堵進她的嘴。 空氣越來越少,金寶寶開始缺氧,大腦的運轉慢慢遲鈍,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小。 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女性,在絕對力量壓制面前根本無法抵抗。就好比貓或許能夠逗弄或抓住普通的無毒蛇,但若是遇到巨蟒,它再怎么靈活敏捷都可能難逃一死。 雙腿在地上摩擦,金寶寶一路掙扎著被謝霖一路拖到了小樓后面。 “咳咳?!?/br> 新鮮的空氣挾裹著土腥味瞬間涌進她的鼻腔,金寶寶吸著氣,一刻不敢松懈的盯著謝霖,鎮定下來。 她沒來過后山,對地勢不熟悉,跑起來不占優勢。身下的土又濕潤又細膩,連個小石塊都沒摸到。唯一萬幸的事謝霖沒有用到乙醚。 “謝有鶴,謝……” 呼救聲還未傳遠,謝霖抓住那塊布,像一只棕熊嗅到了血腥氣猛地撲上來,金寶寶被一下子壓倒在地,無法動彈。 “臭婊子!” “嘶?!?/br> 鼻尖傳來一陣血腥氣。金寶寶視線往下,他的手在流血。 像是被她這個動作激怒,謝霖粗笨的手突然如同面包蟹的巨鉗,更加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強烈的疼痛感刺激著她大腦里每一個感受器。 就像是膝蓋骨長了個骨刺,平時走路都在磨著疼,偏偏有人捏著那塊rou死命往那個骨刺上懟,冷汗簌簌地往下掉。 下頜骨就像被門夾住的核桃,咔嚓一聲,就會碎得稀爛。 “你不是說沒露臉嗎?我就給你拍個露臉的。讓所有人都看到你是怎么被我日的!” 明明光線那么暗,謝霖眼里的兇光卻兇相畢露,金寶寶終于有點害怕,事件有點超出她的控制。 謝霖瘋了! “嗡?!?/br> 帶著破風聲。 金寶寶五指成爪,驟然發力,像一只鷹爪突然抓向謝霖。四條溝渠般的血槽瞬間出現,她隱隱感覺自己指甲縫里帶著rou渣。 “cao你媽!” 謝霖破口大罵,捂住臉,面上的橫rou抖動起來,更加兇狠,一把鉗制住金寶寶的雙臂,“敢打老子。謝有鶴打老子,你個臭婊子也打老子?!?/br> 不甘、嫉妒,屈辱通通涌上來,謝霖整個人迅速被上升的腎上腺素支配, “你不是很會叫嗎,老子今晚讓你叫個夠?!?/br> 臉部雖然薄弱,但卻不是他的要命痛點。 謝霖一手抓住她兩只手腕,一手脫金寶寶的衣服。 “嘶拉?!?/br> 白皙的胸部與冰涼的空氣接觸,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浮出肌表,試圖與她的主人一起對抗這場失控的 屈辱。 “嗚嗚?!?/br> 嗚咽的求救聲在黑夜里被無限放大,卻又輕易的被蟲鳴掩蓋住…… 怎么辦? 她怎么辦? 謝有鶴怎么辦? 謝霖踩在她的軟肋上,要把她生生碾死。 救命。 “金寶寶!” 身上驟然一輕,金寶寶顧不上太多急忙站起來,偏偏腳下不穩,又一次跌倒在松軟的泥土里。 月光下,一個白色的身影,腥紅著眼,一聲不吭的抓起那只同樣發了狂的rou山。 他來了。 下頜緊繃,唯獨脖頸上的暴起的青筋被怒氣撐出前所未有的形狀,昭示著他的怒氣。 緊握的拳頭,像致密的花崗巖,不斷砸向那個人。 眼淚不爭氣的就開始往下掉。 金寶寶喘著氣,他終究是選了她。 “嗵?!?/br> “嗵?!?/br> 堅硬的膝蓋像只被彎折的木弓,斷了弦,猛烈的頂在了謝霖的腹部——哺乳動物的薄弱處。五臟六腑都被招呼了一遍。 “嘩?!?/br> 血水從謝霖嘴里吐出,似乎要把被撞碎了的器官一下子吐出來。 要死人了! 金寶寶突然反應過來,也顧不上身體的疼痛,突然撲過去,死死拽住那只即將揮舞到謝霖太陽xue的拳頭, “別,他、他會死的?!?/br> 她不在乎謝霖的死活。她恨不得這個人渣千刀萬剮,誰都可以殺了他,唯獨謝有鶴不行。 她不允許謝有鶴有污點。 “他該死?!?/br> 憤怒從后槽牙蹦出來,帶著鋪天蓋地的怒火和一絲纖弱的崩潰。 “他是你弟弟?!?/br> “他不是?!?/br> “砰?!?/br> 拳頭終于砸了下去,只是偏離了角度,僅僅擊碎了他的顴骨。 “謝有鶴,你想想謝叔叔、想想阿姨?!?/br> 金寶寶抱住謝有鶴的拳頭,壓上了全身的力氣,不讓他再次下手。他和謝母之間好不容易有點冰消雪 融的跡象。 謝霖死了,謝有鶴就再也別想踏進謝家的門。 “那你怎么辦?” 她遲遲未歸,他放心不下就下來找。卻只看到敞開了的大門,緊接著后山就傳來她的聲音??吹剿恢x霖壓在身下欺辱的那一刻,憤怒、自責,像海嘯般從四面八方排山倒海的壓過來,他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要是他晚了一步怎么辦? “我沒事的?!?/br> 金寶寶帶著泥土的小臉乖順的往謝有鶴手里蹭,哄著,“我沒事的。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就是吃了力氣小的虧……” “報警?!?/br> “什么?” “我讓你報警?!?/br> 她不讓他殺了他,那就讓法律殺了他。 謝家小樓。 金寶寶趴在謝有鶴懷里,冷的渾身發抖,肌rou也因為剛才的反抗而劇烈抖動著。 在警車紅藍燈光的旋轉著,射進了堂屋上供奉的土地神像。 坐在椅子上的謝母面如死灰,捏住扶手,不甘心的又問了一遍, “強、強jian?” “對?!?/br> 聽出謝母口穩中的不甘心,正安撫著金寶寶的女警怒氣上涌,瞬間就轉過了頭,“人證物證具在,難道還要否認。要不是我們今天按慣例巡邏發現了……” “小穎!” 隊長模樣的男人呵斥了一句,女警摸了摸鼻尖的小痣,跺了跺腳,轉過頭繼續安撫金寶寶,“別怕,我們是警察,法律會為你伸張正義的?!?/br> “我們現在將依法對謝霖進行逮捕,麻煩你們配合一下?!?/br> 領頭的男人說著便暗示身旁的警察上前把還暈在謝父身后的嫌疑犯抓出來。 “不要、不要!” 瞬間爆發的母性本能支配者謝母的身體,她突然了竄過去,護住謝霖,尖聲哭喊著,“求求你放過我兒子吧,他還那么小。我發誓,我將來一定好好教他。別帶走我兒子。求求你們了?!?/br> “阿姨,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就是妨礙司法公正……” “不要。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謝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頭,“他是我身上的一塊rou啊……”說著,便開始拉扯還呆坐在椅子上的謝父,“老二,你快幫我求求他們,快幫我求求他們?!?/br> 幾個警察突然為難起來。最怕的就是這種場面,子女不是個好東西,偏偏父母又深情厚誼。 一時間進退兩難。 謝母發現警察的遲疑,突然爬過去,抓住金寶寶的手, “小寶啊,你看在阿姨的份上,不告謝霖好不好,算阿姨求你了。求你了?!?/br> 見金寶寶不語,謝母退了一步,頭部快速與地面相撞—— 她在求她! 金寶寶被謝母這個舉動嚇得退了一步,強jian未遂的案子,被害人要求放棄上訴,選擇私了,的確可以放謝霖一條生路。 “砰?!?/br> 密密麻麻的磕頭聲,像雨點一樣密集。 每一個磕頭聲都撞在了金寶寶心上,仿佛要把她靈魂都撞碎。 “阿姨……” “不行?!?/br> 謝有鶴阻止了金寶寶,表情堅定,謝母讓他做什么他都可以聽從,唯獨這件事,他絕對不會委屈了她。 “阿姨,謝霖身上還有宣傳yin穢色情的罪名?!?/br> 隊長到底不是吃素的,這種場面手下沒見過,他見過太多次。 養不教,父之過?父母若是真的沒教好,那便是他們的錯。但若是父母悉心教導了呢? 那就是天生的惡人。 “什么?” 謝母呆愣住,看著警察手里的播放器,整個人失去了動作。 “他在他們學校私自安裝了針眼攝像頭,并從中謀取了利益。而且,那些受害人全是未成年。金小姐可以原諒他,其他的受害人呢?” 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就是石頭里蹦出來的,活該受這罪? “其他?其他?” 謝母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仿佛老了幾十歲。 兩個警員趁這個機會一把架起謝霖拖出去。 “金小姐,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小女警柔聲細語的問著,這種時候是采證的好時機,若是謝母再來叩幾個響頭,搞不好金寶寶就真的改口了。 任何違背女性意愿的暴行都該死! “我現在和你們去做筆錄?!?/br> “幺幺?!敝x有鶴拉住她,她精神沒恢復,不適合去回憶剛才的事情。 “我沒事?!苯饘殞毧戳艘谎垡荒樆翌j地坐在椅子上的謝父,小聲的說,“你先安慰叔叔阿姨吧,我沒事?!?/br> 謝有鶴看著小女警扶著金寶寶往外走。 她為什么什么都要為他著想? 小池塘邊。 棕褐色的碘伏嘩啦啦沖洗著金寶寶手指的每一個縫隙。 “好久沒喝酒了?!苯饘殞氞搅肃阶?,全是埋怨。 “小小姐,你都要把我嚇死了?!眲偛胚€一臉正義凜然的隊長面上突然垮下來,“那個姓謝的再不出來,我都……” 下午他們收到風就趕緊過來潛伏著,偏偏金寶寶又給他們下了死命令,非召不得出現。他們通過望遠鏡看著金寶寶被那個狗東西拖出來的時候,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了。 小小姐要是出了事,他們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小姐? 金寶寶不為所動,口吻堅定。 “他肯定會來的?!?/br> 就如同她料定了謝有鶴一定會給她一個公道。 “那個死豬怎么處理?”警察突然壓低了聲音,手掌在脖子上劃拉了一下,“老規矩?” 金寶寶倒是猶豫了一秒,想了點什么才開口,“送到局子里,這么饑渴,就讓里面的人好好給他解解饞?!?/br> “就這樣?” 警察口吻里完全是不可思議,金寶寶什么時候這么心慈手軟了? “等謝家夫婦簽了字,就化學閹割了放出來?!?/br> 金寶寶輕輕嗅了嗅風,有一種濃郁的果香味兒。 “你吃過地龜兒嗎?”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