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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悲傷。 好悲傷。 好悲傷…… 季郁從濃厚的失落情緒中醒過來,臉上木木的,兩行淚水滑落,嘴里喃喃地說了句誰也聽不見的話, “……別拿走我的記憶?!?/br> 耳旁是年輕醫生激動到變尖細的聲音,“她醒了, 她醒了!” “這簡直就是奇跡……” 她剛有些微知覺, 心中就有一股突如其來的悲慟, 眼淚刷刷地往外冒,整張臉在頃刻間布滿淚水,像洗了個臉。 她無聲地哭著, 周身掠過陣陣冰冷的顫栗。 可又記不起來了。 她現在到底在哭什么? 難受什么? 為什么……全都記不起來了。 熟悉的手術臺,無影燈的光閉著眼也亮。主任醫生拿紗布幫她擦了擦臉。 “乖,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br> — 從三月到入秋,對季郁來說, 季節變化的唯一實質感受就是透過窗戶看見郁郁蔥蔥的樹木開始掉葉子,來往病患、家屬也穿得越來越厚實。 季郁等到供體,做完心臟移植手術后恢復得非常好。 天天被護工和親戚們精心照顧著,她難得換下病號服, 想去散個步,發現原來的牛仔褲竟然穿不上了! 兩周后,從重癥監護室出來沒幾天,家里說要給她安排轉院。 本來這家醫院是本市心臟方面最好的,但二院最近剛請回來一個非常厲害的權威專家,很快二院的心臟科就要成為最好的了。 季郁跟自己的主治醫生朱倩是十幾年的交情了,她手術后又沒有排異反應,并不想轉院。 架不住全家上下的圍攻游說。 畢竟朱倩醫生自己都說她不如秦殷翁,秦殷翁開會議的時候,她都是坐在下面記筆記的。 “……” 季郁轉院后,渾身不自在。 原先熟悉的醫生護士們,全都變成了陌生面孔,而且還都是她爸爸的同事們,她在這里實在是“備受關懷”。 季富偉但凡有空,就會轉來季郁的病房叨叨。 “囡囡,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br> 季郁看著書,頭也不抬,“醒了唄?!?/br> “早餐吃的什么呀?” “吃的粥,”還是旁邊收拾餐具的護工阿姨搭的話,“配點雞心和酸黃瓜?!?/br> “好吃嗎?那你午飯想吃什么呀?”季富偉這樣都還能繼續聊。 “……” 季郁木著臉,無奈地抬眼身前這個皺著褶子笑的中年男人,“季主任,你這個點就已經沒有病人了嗎??” “怎么沒病人了,上午還有兩臺手術……” 季富偉完全不懂她的潛臺詞,在床尾坐下,絮絮叨叨地說話。從昨晚急診送來的病人有多么作死說到新買的襪子不合腳。 最后看見季郁完全不說話,他委委屈屈地說:“囡,你怎么都不理人的?!?/br> “……” 秦殷翁是從日本請回來的行業內頂頂權威的醫生。 她剛到二院,根本還沒有開始對外問診。季郁純粹是個小關系戶。 “醫生呀,”季郁復診完,坐在小板凳上左右看看,“我還有多久能出院?!?/br> 秦殷翁笑了笑:“不急?!?/br> 季郁內心抓耳撓腮地想恢復自由,面上淡定,笑盈盈地說:“我恢復得那么好,一般來講,月末就可以去辦出院手續吧?” “月末還不行,你要……” 秦殷翁明顯是對病人耐心負責的那種醫生,只是為習慣性地保護嗓子,她說話時聲音總輕得不能再輕,一開口,常常讓對面的病患懷疑自己急性耳聾。 季郁手握住桌沿,側耳努力傾聽,才在開著門的科室里一字不落地聽完整她的話。 還是老生常談地讓她出門戴口罩,稍微運動,注意飲食…… 她邊聽邊點著頭,一副認真的模樣,心中就想讓她別往下說了。 走著神。 季郁忽然望見門口那兒過去幾個穿白大褂的陌生面孔,三五成群,看著年紀不大。她抬眸見瞥見一個側眼,扎著高馬尾,斜劉海,尖瘦的下頜。 很快走過去。他們身后跟著兩個穿粉衣服的護士,似乎在給他們指路。二院的護士都是穿粉衣。 季郁感興趣地問:“剛過去的不是本院的人吧?” “喔,幾個博士生?!?/br> “來學習嗎?” “對,今天考核結束后我也會收一個學生?!?/br> “就收一個嗎?” “對,” 秦殷翁微一點頭,“就收第一名的那個?!?/br> 季郁翹著唇給她豎大拇指,“主任最棒?!闭f完站起身,“那我回去啦?!?/br> — 下午。 考核剛結束,趙梓伊就抱著資料來見自己的老師,敲三下門。里面響起一句沉穩中略帶溫和的:“請進?!?/br> 她推開門,心中罕見帶著一絲緊張。 畢竟聽身邊同學念叨過太多遍,秦殷翁有多么多么大佬級別,據說脾氣還好,她很多年沒帶過學生,能跟在她身邊一定…… 目光對上,趙梓伊顯而易見的愣了下。 從電腦后抬眼的人,比想象中的年輕太多,正正經經的白大褂穿出一種風衣味道。她臉上戴著粗框黑眼鏡,藏不住那雙清亮眼眸,含著笑。 “坐?!?/br> 趙梓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