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十分清楚，顏汀是什么樣的人。

    可惜，說到談情說愛，顏汀是滿分的話，顏玨就是零分，在培養感情這方面，他既無才能又無耐心。

    無妨，先搶過來再說，我再低劣再強人所難，也總比顏汀更值得擁有你。

    至于圓房，終需你一句愿意。

    一陣北風吹來，滿地花瓣被卷起，吹在顏玨的衣袂上，她還跪在那里，卻已沒了精神，腦袋耷拉著，像生了病的小花。

    顏玨垂了眼眸，心想本是要救她于顏汀之手，卻終究還是害了她，將這頭原本自由的小鹿強行關進了自己身處的牢籠，叫她跟自己一樣不開心，陷入另一個地獄。

    這樣想著，他緩緩走近殷然身邊，看守的宮女發現，方要稟報，見顏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退在了一邊。

    殷然倒是絲毫沒有察覺，一動不動，顏玨心想這天寒地凍的，她必定是痛苦極了，走近一瞧才發現，她正跪著打瞌睡hellip;hellip;

    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顏玨附身抱起殷然，向竹苑走去。

    衛公公遠遠地跟在頭后，不敢出聲，腳步輕輕的。將殷然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顏玨不禁皺眉，這床是竹子做的，被褥都是透心涼，連周遭的空氣都是濕漉漉，一點暖意也沒有。

    他伸出手，只從殷然眉間拂過，又輕輕卷起她褲腿去看，膝蓋又紅又腫，沁出血珠子來，她卻還睡得熟，一副累壞了的樣子，他不忍吵醒。

    顏玨從小便不明白，父皇有那么多女人，卻好像哪一個都兼顧不過來，歡喜的永遠只有正受寵的那一個，可沒多久又換了人，各個妃子華貴的妝容底下，總藏著算計，欲望，和不快樂。

    自己母親便是在這樣的宮廷爭斗中犧牲的，父皇冊封她時也曾一時風光無限，而一段恩愛時光之后，便只剩敷衍跟冷漠。她是那么想念父皇，可直到合眼，父皇也沒來看過她一眼。

    因此對于男女之事，他從來不索求無度，看到那桃樹下的少女，便更確定，將心相付的，一個就夠了。然而縱使全天下的女人都投懷送抱，心里的那一個，卻始終得不到，想到她因顏汀而恨自己，他就更恨。恨是種奇怪的力量，想將她捏碎了揉進自己懷里，可看到她受苦，心卻也痛。

    正想著，只見殷然突然動了動，打了個冷顫，身體縮進被子里。顏玨立馬脫下身上的皮裘，連帶護胸的夾襖都一并脫了下來，將殷然套在里邊。

    殷然惺忪地睜開了眼，醒了大半，想掙脫開，卻被顏玨抱住，別動，讓朕抱一會兒好不好？rdquo;

    這懷抱太溫暖，簡直是冰冷海水里的一汪溫泉。殷然不想睜開眼，也不想再動，但殘存的意識告訴她還有任務在身，只要一刀，一刀hellip;hellip;

    奇怪怎么身體不聽使喚了，去摸啊，刀片已經取下來了，還來不及裝進袖子里，就在枕頭下，很容易摸到的，快動手啊hellip;hellip;頭腦里的聲音越來越遙遠，殘存的意識也漸漸遠離自己，真暖和啊，她再次沉沉睡去。

    第35章 噓！皇帝兇猛，眾卿避

    第二日醒來時顏玨已經走了，殷然閉著眼，還在享受將醒未醒時和暖舒適的矇昧，昨晚的一切突然浮上心頭mdash;mdash;我是不是，被那個人抱了？

    顏玨！rdquo;她猛地坐起身來，一把掀開被子，刺骨的寒冷立時侵襲過來，她猛得打了一個哆嗦。

    皇上一大早就上朝去了，走前吩咐奴婢不要吵醒主子。rdquo;宜茜從旁走上來，給殷然披了件流云錦襖，并端上洗漱用品。她嘴角透著笑意，皇帝昨夜一直抱著hellip;hellip;rdquo;

    紅竹怎么樣了？rdquo;沒等宜茜說完，殷然便抓緊衣服向下人房跑去，汲著鞋邊跑邊扣扣子，臉也顧不上洗。

    下人房里，有一個小太監送藥來，見到殷然，青澀地行完禮后便急匆匆走了，離開時還不小心撞到了房門。

    御藥房的hellip;hellip;小桂子hellip;hellip;rdquo;紅竹聲音虛弱，欲行禮，被殷然攔下了。

    和你要好嗎？rdquo;殷然低頭檢查紅竹的傷勢，棍傷入骨，日后怕是要落下殘疾。她又仔細聞了聞小桂子送來的金創藥和紫須生骨膏，沒問題，都是好貨。rdquo;比自己苑里的藥膏還好。

    小太監挨打挨罵，磕磕絆絆是常有的事，聰明的便會向御藥房的太監討些金創藥備著，久病成醫，被打多了自然懂得藏好藥。rdquo;宜茜這時也追了進來，接話道。

    平時沒打過他嗎？rdquo;這丫頭運氣不算太差，殷然想。

    紅竹：打得hellip;hellip;最兇的hellip;hellip;就是他hellip;hellip;rdquo;

    殷然：hellip;hellip;rdquo;

    冬日就快要過完，紅竹已能拖著一條壞腿一瘸一拐地下地了。但那條腿是否能恢復地與常人無異，誰也不敢妄斷。

    殷然更是一點活也不敢讓紅竹干，這樣落在綠昭身上的差事就多了起來，小妮子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仗著殷然不打罵下人，常借故躲在下人房里不出來。

    這天黃昏，殷然見自己又新換了被子，問宜茜，說是內侍監的兩個小太監突然送來棉被和炭爐，說是分給各宮后，多出來沒人要的，紅竹上回找過他們，他們就記住了。

    殷然一件件去看，東西不多，質素卻意外地好，覺得蹊蹺，再問，宜茜才說，已打聽到是衛公公暗地里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