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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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座蓮花尊。 說什么呢?這樣問題的答案實在是太淺顯可見。 “去看看吧?!蹦巧徎ㄗ鹁従徴f道:“今日雨夜,恰好有個必死的孩子也想要活下去?!?/br> 那個蜷縮在井里的男孩,凍的渾身發抖,嘴唇的顏色被一樣深沉的夜色染暗了,他的神采也暗著,但眼中有那么微弱的紺青色火苗。 他覺得這個顏色很好看,他想再看看。 周圍雖然冰冷,但他覺得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井外內侍的聲音忽遠忽近,他看著那孩子,他的眼神并非不甘,而是深深的擔憂。 他那時候想的是,為什么人類會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瓷器,完全不能自主生命的物件,也會怕死啊,也不想死啊。 他們,后來都活了下來。 但他不再是他,那男孩也不再是那男孩。 他以為自己是那男孩,那男孩或許,早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吧。 他知道,那男孩是有執念的。因為這執念,因為那眼中擔憂的火苗,所以他來了,他要完成他的執念。 興許這只是,佛祖給了自己一個走下去看下去的燈塔。 荀翊的手抬起,格擋住那猛砍而來的劍刃。 不夠!還不夠!他還要再拖住一時片刻。 秦王在外面攔截兵馬,他帶來的都是漠北廝殺出來的錚錚鐵骨男兒。 等他,等他由外部截斷。 等南部的戰訊送來。 而眼前的這些人,哪怕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哪怕也有爹娘孩童,他卻一個都不能留。 他喜歡生命的種種表情,卻獨不喜歡他們死前的模樣,悲哀也好,痛苦也好,憤懣也好,掙扎也好,甚至平和,甚至安慰,他都不喜歡。 他喜歡爍望宮里的翠竹,喜歡那一碗冒著熱氣的面,喜歡她在自己面前打著瞌睡,喜歡她趴在墻上看煙花時映的通紅的臉龐,喜歡她小小軟軟的模樣,喜歡她吃糖時候的笑容。 可如今他只能無數次的揮下劍刃,仁者殺人,因為他還有那男孩的執念要去完成,他還有渴求了千百年的生命要去完成,他還有那等在紫宸殿的人兒要共度余生,還有年年要放的蓮花燈,還有數不清的春花秋月風雨云霽。 他不能停,他要朝前走,踏出一片人間;他亦不能退,身后便是心愛的人,是他的夢想。 王逍君已經叱馬沖到了他的面前,精粹的刀,映著血光,映著湖光山色宮墻廟宇,映著死去的人活著的人,向他砍了下來。 “皇上!”介涼在不遠處喝了一聲,轉身要來,卻被王逍君帶來的人擋下。 荀翊抬腕,手上的劍被重錘狠狠砸了一記,虎口處傳來一陣酥麻,連著整個胳膊都震的麻了。 與此同時,不遠的地方射來一箭,貫穿進荀翊的后心。 幾乎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那重錘往下又是一砸,荀翊手上的劍便落在了地上。 王逍君冷笑一聲,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荀翊疲憊,而自己則是精力滿滿。他殺的筋脈疲累,而自己則是以逸待勞。 只要這個時候,砍下他的頭,再拿那偽造的先皇遺詔出來,任是路邊隨便抓來的孩童說是先皇后流落在外的皇子便是。只要把所有的錯處都往荀翊身上推,他就可以得到這天下,成為真正的掌權者。 王家,從未沒落。 “啊——”荀翊緩緩舒了口氣,他好像一直都在憋著氣,此刻終于將心中的感情一并吐納出來。 他抬眸,王逍君愣住。 此刻的荀翊已經和小時候的模樣盡然不同。 兒時的他白凈細嫩,像是天邊的一朵云,干干凈凈的不像個男孩,又好似不應當在這人間似的。后來他曾聽無數人說起皇上的風姿,但也不過將他當作一個娘娘腔罷了。 可如今,荀翊像是佛經里所說的阿修羅一般,英俊的面龐上沾了血,也不知道是何人的,興許是他的,也興許是那些倒在周圍的兵卒的。 甲胄上順著紋路向下蜿蜒血痕,卻又被雨瞬間沖刷干凈。 他抬眸,眼角的紅色傷痕似乎顏色更重了,襯的眼睛里有那么一抹極寒的紺青火光。明明是高不可攀的仙人模樣,如今卻添了那么多那么重的妖冶之感。 王逍君看著荀翊笑了,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說了一句什么,他想仔細聽,卻怎么也聽不見,耳邊不知道是風聲雨聲還是人聲,又或者是他們隔得太遠了? 他什么也聽不到。 他只看到荀翊脫劍的手中不知何時握了一支箭,那箭頭上帶著血絲,也一如既往的被暴雨洗滌的干干凈凈。 王逍君的馬嘶鳴一聲,轟然倒地。 原來是介涼將手里的旗桿猛的向這處貫來,中間被人擋了一記,最后只砸在了馬腹上。 王逍君幾乎是沒有反抗的跟著落了地,馬很快站起身,嘶鳴著狂奔而去,卻迷失在這兵荒馬亂的宮墻之下??赏蹂芯齾s再也沒有起來。 他的目光一直看著荀翊,直直的,帶著一絲困惑,脖頸上有一道血痕,雨下的很大,便不知道他的深淺。 好似很淺,因為那血總是積不住,但又好似很深,不然怎得不見他站起身來? “妖、是妖怪?!蓖蹂芯従徴f著,伴著鮮血吐了出來,隨即便被馬蹄踩碎了。 荀翊騎在馬上,粗粗的掃了一眼王逍君的尸首,便踩了過了。 死的是誰?他并不在意。 因為對方不配。 “寇首已死??!”介涼解決周圍幾人,一個箭步沖了上來,將王逍君泥濘不堪的頭顱砍了下來,拿在手里大喊:“寇首已死!寇首已被皇上親手砍下!吾皇萬歲!” “爾等首領已死!還不速速就擒?!”戴庸也跟著喊道。 近處的兵卒被這聲激的大有潰敗之勢,后面的兵卒卻還不知,只被驅使著向前。 退也不是,進也不是,那便……再殺? 鄒津等人顯然也被這突變嚇了一跳,但既然事態已經如此,那便不得不反。沒了王逍君,他們也可以當李逍君、鄒逍君啊。 “快去!”鄒津對身邊人說道:“快去那做假畫的人那兒,先把他弄來?!?/br> 只要有他在,那就不愁之后的事情。 身邊人快速的去了,便再也沒有回來。 鄒津看著近處的幾位將軍統領,也看著王俞,他們方才都一同讓近衛去尋過喬晝的下落。 過了片刻,只見王俞手下的近衛跌跌撞撞的回來,身上似是負了好重的傷,將一卷東西交到了王俞手里,匆忙說了一句“大人小心信任之人??!”便沒了氣。 鄒津眉毛一挑,冷聲問道:“這是何意?為何王大人你的近衛回來了?” 王俞正在揣摩那近衛臨死前的那段話,猛得聽到鄒津這么問,怒道:“我這近衛為何而死?” 鄒津反唇相譏:“王大人的意思竟然是要怪我們?” 王俞上下審視鄒津,原本平日鄒津的十分傲慢無禮,如今加上那近衛所說便更加讓人難免多想?!班u津你心里清楚!” 鄒津:“我清楚什么?” “我近衛臨死前讓我小心親近之人?!蓖跤崤?。 鄒津:“王大人莫非是在懷疑我?” 與其說懷疑,鄒津等人反倒更擔憂王俞,他原本就是兵部侍郎,又掌了近京兵力,是如今幾人當中最為強盛的一支。 王逍君一死,這些人便似群龍無首一般,誰都相當那個龍頭,這才讓近衛去尋喬晝,誰知道竟然…… 鄒津用下巴點了下王俞手中的卷軸,問道:“那是什么?莫不是王大人見逍君沒了,想要捷足先登?” 面對如此挑釁,王俞也不怯懦,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兵卒甚多,鄒津等人根本無法和自己相提并論。他將那卷軸收好,既然是近衛臨死拼命拿來給他的,說不準便是自己此刻最想要最需要的東西。 王俞說道:“王大人不也是這般想法嗎?不然又何必在意我手中是什么?” 造反的幾位將領之間爭執漸起,不遠處一座三層小樓上,陳衿抄手站在里面,身邊站了幾個宮內的侍衛。在他們周圍,里里外外躺了幾具尸身,分別是那幾位前來尋找喬晝的近衛。 陳衿踢了一腳地上躺著的尸體,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喬晝說道:“誰這么倒霉?非要和皇上做對?皇上算無遺策,沒想到還有這么一計在這兒等著他們呢吧?這群逆賊很快便要內訌吵起來了。到時候哪里還管誰要造反誰要當王?就這么一個根本摸不著的高位在那兒懸著,就能讓他們鋌而走險呢?!?/br> 喬晝還在畫畫,畫中是一片桃花林,只是那桃花只有樹枝。 他由地上沾了些鮮血,抬筆往那畫上一撒,便變出了萬里鮮艷桃林。 “這些桃林結的桃子,誰敢吃?”陳衿瞅了一眼那畫,突然問道:“對了,方才那卷軸上你寫的什么?” 喬晝看向他,有些狡黠的說道:“那還能寫什么?無非就是‘先皇遺詔,特封你為大王八烏龜孫子’唄?!?/br> 陳衿聞言一愣,隨即撫掌大笑道:“對,就是大王八烏龜孫子!一群混蛋玩意兒們!” 他再向窗外看去,風將木頭窗棱刮的來回晃蕩,砸在窗框上發出不休的惱人響聲。 “南部,應該也好了吧?”陳衿小聲說道:“蘇淵,柳湛,你們兩個,雖然有時候有點煩人,但這時候可萬萬不能掉鏈子啊,不然可是要被我看不起了?!?/br> 第139章 兩日前。 已入秋日,南方的氣候卻更為溫厚。 山脊線綿延起伏平緩,和風拂過,深翠山林搖動恍惚如同海浪波涌,是與入秋后便極速干戈蕭索的北方全然不同。 再往遠看,是靜謐的海面,平靜的像是一塊巨碩的深色藍寶石。 一只山雀惦著腳尖立于樹枝之上,忽見下方郁郁蔥蔥的草面里隱隱有亮光閃過,便扇著豐裕的翅膀落下。 它歪著腦袋,黑潤晶亮的小巧豆眼透著一絲不解。 由它所見,風卷起時草木下遍布著一個又一個閃亮的物件向前延綿。 雀兒不懂,這是藏身于山林中的兵卒身上甲胄的光芒。 “轟”的一聲,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震的山石傾倒碎裂,小雀猛的騰起。 山林中的鳥雀也一并飛起,在天上帶出了一道匆忙的黑影;走獸連連而逃,逃向何方并不知道,但總是要走要逃,本能告訴它們此處很快便會被別的什么侵占。 小雀在空中往下看,沿著那閃光的方向向前看,一直看到了盡頭。 “蘇淵怎么辦?”柳湛耳中仍在嗡鳴,面色焦急問道。 晉國公在旁下達命令,令官將各側對略以不同旗色展示,待到切實部署完畢,晉國公這才轉頭看了柳湛一眼。 他沉聲說道:“蒙皇上圣恩,天下百姓和樂太平,如今逆賊以百姓性命為要挾,視其性命為草芥,若此等逆賊持天下權柄,豈為天下之禍?我蘇姓雖不及魏家數代傳承,但既為武將,既為皇上所信,精忠報國安定天下便是晉國公府之人肩上的擔子。不分男女,無有老幼?!?/br> 柳湛聞言,仔細端詳起眼前這位駐守南方的武將。 晉國公年近方百,體格強壯,卻在這幾日里早早的白了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