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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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來到門口,顧磐磐也不知那兩名守衛會不會放她走,卻聽外面有聲音道:“皇上!” 竟是皇帝趕了回來。 顧磐磐微微一怔,沒想到皇帝會這樣快??磥硎遣唏R疾行來回。 隋祉玉走進來,目光先看顧磐磐,隨即對上邢燕奪,腳步慢慢停下。只有隋祐恒很高興,上前道:“皇帝哥哥,你也來了!你是來找我們的?” 邢燕奪已上前,道:“臣拜見皇上?!?/br> 隋祉玉看到邢燕奪,就知道他和隋祐恒是來騎馬的。 夏天太熱,大家都喜歡在太陽將落,天色還未完全黑的這一段跑馬。這一帶連接著馬道,道旁設有燈座,等天再晚些,燈亮起來,就算夜里跑馬也別有一番樂趣。 隋祉玉淡淡笑了笑,似乎真的只是才來找他們。 看到皇帝出現,邢燕奪哪有看不懂的,顯是皇帝和顧磐磐先前就在這里,中途不知皇帝有什么事離開,現在回來了。 他眸色暗了暗,當然也只當皇帝是剛剛才找來此地。 被人撞破,又有魏王在,皇帝跟顧磐磐當然沒法繼續,四個人索性來到外面。 顧磐磐是坐皇帝的馬下來的,沒有自己的馬。還好暗衛留有兩匹馬在不遠處,就給她一匹。 隋祐恒要帶顧磐磐去看螢火蟲,他先前來時看到的。四個人便策著馬,一起過去。 顧磐磐和隋祐恒在前面騎馬,隋祉玉和邢燕奪策馬在兩姐弟后面。這一幕,要是讓其他人看到,怕是眼珠子都要驚訝得瞪出來。 因為,隋祉玉和邢燕奪,這兩個人,平時一個高高在上,一個高傲至極,此刻看起來竟像是顧磐磐姐弟兩人的護衛似的,始終不緊不慢跟在后面不遠處。 隋祉玉和邢燕奪一路還在說話交流。 到了湖邊,果然看到隋祐恒想看的螢火蟲,無數黃綠色的小光點,在湖邊飛舞,將整片綠野照得都亮。 顧磐磐道:“太好看了?!闭f著與隋祐恒下了馬,到水邊吹風?;实酆托涎鄪Z自然也跟了過去。 天這時幾乎全黑,突然,幾個人聽到一種鳥鳴般的聲音,只是比普通的鳥鳴要稍微粗一些,像人學鳥發出的口技。 顧磐磐和隋祐恒只當就是鳥叫,隋祉玉和邢燕奪神色卻變了變,兩人對視一眼,隨即都朝顧磐磐姐弟二人靠近了些。 顧磐磐詫異看看皇帝,見他容色冷肅,全沒有先前的散漫,似是在凝神傾聽什么。 “怎么了,皇上?”她低聲問。是有刺客? 還是說,畢竟是在林中,難道附近跑來了老虎?還是,熊? 隋祉玉低聲道:“走,離開這里?!?/br> 幾人正要上馬,卻見不遠處的樹枝間撲過來一道黑影。 顧磐磐站得最近,隋祐恒險些以為是自己眼花,大喊道:“jiejie,小心!” 但他的叫聲實在太慢,此時見雪光一閃,是皇帝從袖中抽出匕首,一揮而過?;实哿碇皇忠焉爝^來,將顧磐磐拉到自己身側。而邢燕奪離得遠些,則是去拉隋祐恒。 隨即,顧磐磐凝睛一看,竟是兩條段蛇落在地上,還在掙扎蠕動。 “蛇!”顧磐磐嚇得心跳如雷,低聲叫道。而且,居然是劇毒的銀環蛇。 可這還不是最糟糕的,讓顧磐磐難解的是,居然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響。 不過轉瞬之間,突然又是兩條蛇接連從草籠中撲出。 后面是水,前面有不少蛇。顧磐磐和隋祐恒都不會武功,兩個人見狀都不知如何是好。 隋祉玉和邢燕奪一人抓了一個,直接躍身上馬,策馬就開始奔行。 邢燕奪沒有接護衛任務,不能帶兵器,當然,他就算身上藏著武器,當著皇帝也不可能抽出來。還好,外面兩名守衛在皇帝示意下,扔了一把劍給邢燕奪。 顧磐磐回頭看了看,好多的銀環蛇,還間雜著一些青綠色的蛇。 先前分明還無異狀,為何這樣快,就有了這樣多蛇?黑壓壓的,一大片,是從哪來的? 雖說是夏季到了,又是叢林,的確是多蟲蛇鼠蟻,但這樣多蛇一起出現,也著實太罕見。是這附近恰好有隱秘的蛇巢么? 若是被銀環蛇咬到一口,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且,顧磐磐知道,銀環蛇雖毒,但一般來說其實不愛攻擊人。這些銀環蛇這樣急地撲過來,張著口就要咬,興奮兇狠的樣子,顯然是有異常。 可是禍不單行,隋祉玉身下的馬踏到了毒蛇,被咬了幾口,吃痛之下,開始甩動馬背上的人。 這匹黑馬,不是隋祉玉長年騎的那匹,是新得的進貢,騎出來圖鮮的,這馬與他也沒有多少默契。 “別怕?!彼屐碛駭埦o顧磐磐的腰,這樣道了一句,抱著她,索性飛身下了馬。 顧磐磐靠在隋祉玉懷里,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這一刻分明這樣危險,可能因為皇帝在,她卻奇異地不像先前那樣害怕。雖知皇帝此刻無暇看她,還是點點頭,說:“我知道,皇上?!彼浪麜Wo她。 這一刻都不過發生在頃刻之間,另外兩名護衛已過來接應。幾個人都是輕身功夫高的。顧磐磐只感覺皇帝抱著她往前疾行,她連半片地都沒有沾到,就已經行出了甚遠。 倒是,方才自顧不及,可惜了那被咬到的馬匹。 脫離了危險,顧磐磐安撫過隋祐恒以后,就找到邢燕承,與邢燕承一起商量解銀環蛇毒的方子,以防接下來幾天還會有人中毒,希望還能救之前的馬。 兩人討論一陣,想用半邊蓬、龍膽草、白芷、附子、全蝎、蜈蚣、白僵蠶、蟬衣等適量配藥。 但銀環蛇劇毒無比,這方子怕是作用也不會太理想。 這時,邢燕奪卻是站在黑暗中的,遠遠看著邢燕承……眼底浮上疑慮。 這是針對皇帝,還是針對他?為何他覺得,和在靜真寺那次一樣,針對的是他。而非皇帝。 上次,在靜真寺想刺殺他的是誰,祖父讓邢燕承在查。邢家的情報網,邢燕奪過問得少,都是邢燕承掌控得多。邢燕承暫時沒有查實,他也就沒有追問。 歸根結底,就是邢燕奪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兄弟,甚至,若是從前有人告訴他,邢燕承會算計他,他多半還會治對方。邢燕承的母親冉夫人厭惡他,他倒是清楚。 當然,邢燕奪希望只是他多想,希望不過是有人想離間邢家,而非有內敵。 —— 另一邊,皇帝則是召見了此次進京的南荊國王子申穆光。 申穆光聽聞皇帝先前在湖邊遇到蛇群,立即惶恐道:“陛下,荊國南疆一帶,雖有訓蛇傳統,但此事與臣絕無干系。一定是有人想嫁禍給臣,嫁禍給南荊國!” 他又道:“臣等此次入京,除臣之外,另有使官、仆役一共六人,先前皆留在停鴻館,這點有許多人作證。此外,臣帶進京的銀器匠等匠人、繡女、樂師皆已送入鴻臚寺,這些人都是身家清白,精挑細選。另有護送臣上京的護衛軍五百人,也循規駐扎于京畿西營。臣次日進京,一心為瞻仰天顏,得受陛下熏沐,求陛下護佑我荊國,怎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br> 隋祉玉看看申穆光,道:“朕沒有說是荊國所為。只是問你,這種以雀聲御蛇的手段,你可聽聞過?!?/br> “據皇上所形容,那御蛇之術可謂高明。像在荊國,所能見的御蛇者不過就是能一次耍弄幾條蛇罷了,像這等大量御蛇,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就算在荊國,也是罕見秘術,這樣的能力并不常見,應該也就那兩個頂級的御蛇家族可為?!?/br> 申穆光想想又道:“不過,臣也聽聞,有時候,只要指揮一條蛇王。蛇王自然會去號令蛇群,并非需要以人控制所有蛇?;噬弦獜夭榇耸?,臣立即傳信回國,調查可有驅蛇高手在最近入京?!?/br> 隋祉玉道:“好,此事就交予你?!?/br> 申穆光離開后,顧磐磐被皇帝命人從邢燕承處叫過來,才遇到這樣的事,他當然也沒有什么旖旎心思,顧磐磐上前向皇帝道謝。先前若非皇上,她怕是早就被蛇咬了。 隋祉玉正要說話,又有人稟:“皇上,相爺回來了,在外求見?!?/br> 第64章 隋祉玉猜到容定濯會趕回來,淡定如常。 顧磐磐卻是微訝,這樣晚,她在皇帝的殿中,還讓父親撞到,令她有種做壞事被父親抓包的感覺。 隋祉玉一看顧磐磐那表情,就知道,容定濯果然嚴令她要與他保持距離。 他只道:“宣?!?/br> 容定濯大步走進殿中,道:“皇上,臣過來接臣的女兒?!彼x開的時候,托人告訴皇帝的是,他處理私人急事。 顧磐磐見到父親,則上前道:“爹爹,你終于回來了?!?/br> 她沒有問容定濯今天去做什么。在顧磐磐想來,能讓父親放下她這邊的事,那肯定是政務,是公事。便涉及到機密。因此,她不會主動問。父親若要告訴她什么事,自然會說。 容定濯也知他突然離開,顧磐磐可能會有些委屈,他道:“我聽說,磐磐今天在賽場上表現得很好?!?/br> 錯過女兒的馬球賽,讓他覺得歉疚。這樣的感覺,對于容定濯來說也很陌生。不過是一場馬球賽而已,但就是讓他覺得有些歉疚,沒有親自在賽場邊支持小姑娘。 但他那個時候,聽到那女人的消息,的確是有些失態了……他想親自去確認,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還活著。若是還在,現在是個什么境地。 其實容定濯與顧磐磐也沒說幾句話,但兩人之間那種“父女情深”,簡直從眼底眉間表露無疑。 這種畫面,隋祉玉實在不想再看,便說:“容相無其他事便退下罷?!?/br> 語氣沒有起伏。 容定濯當然就帶著顧磐磐走了。 回到皇帝賜給容定濯在上江苑暫住的金夕閣,顧磐磐去臥房休息。 容鎮則道:“今日皇上斥退容柒,單獨帶走三姑娘,還要虧得喬貴太妃設法引走皇上,阻了好一陣?!?/br> 容定濯解開外袍,道:“她給我做這人情,必要的時候,我自會還她?!?/br> 他接著道:“不過,對她自己有利,對皇帝又無損的,她才會做。你試試看,讓她做對付皇帝的事,她會不會做?”絕不會。 容鎮頷首:“喬貴太妃對皇上忠心耿耿。不過她倒是膽大,也不怕皇上若知道,責備于她?!?/br> 容定濯笑笑沒說話,何止忠心。喬螢怕是將皇帝看成她的眼珠子。 “她當然不怕?!比荻ㄥ?。喬螢可輕易倒不了。她是羅虛的親人,是承載了皇帝對羅虛及幼年追思的重要人物。這世上,沒有人能撼動羅虛在隋祉玉心里的地位,這份恩情惠及喬螢,她的地位也很穩固。 且喬螢此人很是聰明,她不會做讓隋祉玉大怒之事。小打大鬧,哪怕皇帝知道了,也就是睜只眼閉只眼。 容定濯道:“我最擔心的,是磐磐自己的態度……” 容鎮聽明白了,相爺是擔心三姑娘無法抵御皇帝的魅力,對皇帝托付真心……被皇帝隨意玩弄,最后身心皆傷。甚至被皇帝所挑動,反過來對付相爺。 有的小姑娘受到男子蠱惑,被愛情沖昏頭,幫著外邊的男子算計家里,這樣的先例并非沒有。 容定濯最擔心的正是這個,他越來越感覺到,顧磐磐對隋祉玉是不同的。 顧磐磐與隋祉玉多次獨處,可她回來從沒有跟他主動提過,不是要她說得多明白,至少,若是顧磐磐真的害怕隋祉玉,至少會向他求助。 他覺得,顧磐磐似乎有些慣著皇帝。 容定濯也明白,以顧磐磐當初還只是個醫女,就想暗中收拾賀元逢的性子,換個男人,顧磐磐的反應一定不是這樣。即便那是皇帝,她反抗不了,也該覺得惡心才是。 但容定濯觀察著顧磐磐在皇帝面前的表現,厭惡這類感覺卻是一點也沒有的。這當然就令他生出憂慮。 不過,這些小姑娘,對著皇帝那張臉,約莫也很難生出厭惡的情緒。 容定濯今天頂著烈日來往奔忙,立即叫了水沐浴。 清水漫過容定濯的腰,他的腹部肌理堅實勁瘦,左腹處卻有一處刀傷。